《一元复始》两世语

25、纠结

　　这是周大喜人生中的第二次痛苦纠结，上一次，是和吴斌分手。

　　只不过，那次只有痛苦，没有纠结。而这次，她异常难过煎熬，第一次迷茫如今的选择到底对与错？

　　其实，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她一直看的很开，学业、工作都顺其自然，绝不强求。感情经历，也很简单，且她始终认为，当初和吴斌在一起时，她是真挚且轻松的。虽然后来分手时闹的不愉快，可没过多久，她也就淡了，再想不起那个实在算不上多好的人。

　　至于闹钟，那个被她断然拒绝过、又在她被放弃分手痛苦时刻频频出现的男人，当初选择和他在一起时真的没考量太多，只记得那时的闹钟天天依旧是得得不休，黏缠在她身边赶也赶不走，或许是他恰到好处的柔情和慰藉，让正伤心的她忘了失落，这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接盘侠？

　　吴斌寥寥几句话，却突然让周大喜意识到这个问题。

　　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和闹钟在一起的满足感到底是来源于爱，还是来源于他填补了自己的伤撼？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享受了他的包容和抚慰，又或者只是为了逃避被厌弃的痛苦，用他做了感情的慰藉？

　　如果是这样不正常的关系，那，闹钟能被消耗多久？自己最终是不是又要再一次被厌弃？

　　此刻的周大喜痛苦迷茫，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凡事永远是当局者迷，小一这个旁观者却不糊涂。

　　看着一脸木然又困惑的大喜，小一只想疯狂摇醒她，“大喜，自你和闹钟在一起后，是不是要比大学时更开心？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俩彼此是相爱，相互契合啊。”

　　没有回应，她继续，“好，咱们再来说闹钟，我觉得比起得不到，他和你在一起才会觉得自己更幸福，现在的他是甘之如饴！”

　　周大喜闭了眼睛就是不说话，无计可施的小一围着床暴走好几圈，再想不到什么宽慰劝导的言语，于是心疼的在一旁直掉眼泪。

　　等她实在走不动时，才想到了早上郑琮元教她的第二招，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的系铃人不是吴斌，而是闹钟。

　　或许，让两个当事人面对面好好谈一谈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

　　于是，小一深深叹口气，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客厅里，软坐在沙发上的闹钟看房门开了，弹簧似的跳起来，着急询问，“她醒了么……好了么？”

　　小一摆摆手，来到沙发边轻声将大喜的纠结说了出来，闹钟跟触电一般再次蹦跶起来，“你有吴斌那混蛋的微信吧，给我，老子现在就去找他彻底摆摆。”

　　这一通高喊，吓得小一赶紧捂他嘴巴，郑琮元则手脚迅速的拉着两人进了自己卧室。

　　郑琮元明白，小一没搞定，此时需要系铃人出面，于是极力控制住闹钟直言，小一怕他再次冲动，“老钟，大喜刚平静，你再闹过去，是打算让那无赖再搅进来给大喜添堵吗？”

　　闹钟瞬间安静。

　　看人终于平静下来，郑琮元继续开口，“你也别着急，如今大喜能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说明已平复很多。不如让她先吃点东西，你也吃饭养好精神，想想一会儿进去怎么和她说你的真实想法，别再脾气上来把局面闹得更僵。”

　　闹钟寒着脸点点头，然后出了卧室，拿起面包一整个囫囵着往喉咙里塞。

　　郑琮元给他递上一杯热牛奶，然后继续轻声劝导，“一会儿我和小一出去一趟，你俩在家里好好谈，有事及时给我们打电话。”

　　这样的问题，需要足够的局面坦白，所以给两人腾出更多空间，才更有利于他们真正敞开心扉认真深谈。

　　闹钟机械的塞着面包，点了点头，郑琮元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一整理好餐食，拿了毛巾，转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她从房间出来，表示大喜吃了早餐，却依旧说自己很累，想再休息会儿，叮嘱闹钟等片刻再进去。

　　安排好一切，郑琮元和她一起安安静静的离开了家，他们要去把昨天因慌乱而随意违停的车给开回来。

　　一路上，小一都很沉默，甚至几次闭眼装作睡熟的样子不说一句话，郑琮元没打扰她，甚至几次把她的头轻轻扶过靠在自己肩膀上，除了第一次她抗拒躲开，之后两次竟顺从的靠了过来。

　　很快，两人处理了违章，把车取出，郑琮元上车把副驾放平，让小一能躺下休息一会儿，他则开着车回了家附近的停车场。

　　小一昨晚睡得晚，这会儿也没睡踏实，只眯了一小会儿便睁开了眼睛。

　　车厢内暖烘烘的，异常安静，她转眼看去，郑琮元紧抿着嘴，一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双手并用着在飞速打字。

　　小一将自己的脸藏在盖着的衣服下面，就这么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如此神情专注的他，好多年没见过了，上一次，还是五年前她等在他的实验室外看过。

　　等他打字手慢慢停歇，她才终于出了声，“那个……年底了，你们项目上很忙吧？”

　　好像，自己在他身边，总能给他找麻烦，耽误到他。

　　郑琮元搁下手机，把她脸上的衣服掀起一个角来，“还好，就是项目上临时需要一些数据，刚邮件给同事了。”他一脸平静温柔的笑意。

　　小一推开搭在身上的他的大衣，缓缓坐起身，然后与他四目相对，“郑琮元，我……是不是又耽误你工作了？”

　　他眼睛微微睁大，有些讶异，“怎么会？项目上不是非我不可，况且项目已基本收尾，我没那么忙的。”

　　小一撇开了眼睛，几不可见的轻摇了两下头，“明天，你去上班吧，大喜和闹钟那边我一人看着没事的。”

　　郑琮元轻笑出声，偏头过来追着她的眼睛，“你不忙？”

　　“我……我一个小小员工而已，能有多忙，年底业务收了尾，只剩年终总结和参加业务培训。”

　　郑琮元能感觉到她的忧虑和心事重重，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两下她的头，她没躲。

　　“我真的还好，不忙，不耽误工作。”

　　看她没拒绝，他俯身低头把脸靠的更近，柔情横生，“一一，有什么事、想不开的，可以和我说……有人分担总比一个人扛要好得多。我可以、可以帮你分担，很多、任何……”

　　小一飞速低头看向窗外，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我没事，只是心疼大喜。原本和闹钟挺好、挺开心的，怎么……就被个无赖一下子搅得天翻地覆呢？”

　　郑琮元脸上的温柔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凝固，后又瞬间化开，偏头对着她的侧脸顺着她岔开了话题，“仔细想想，或许吴斌的出现不是个坏事。”

　　小一回头诧异的看着他，“怎么说？”

　　“比起将来被迫面对问题，或许提前让大喜看清自己的真心，这样她和闹钟将来才能长久走下去。而且，我对他俩有信心，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小一愣愣看着他好一会儿，心中不住的回响起那句话：与其将来被迫面对问题，不如提前解决，或者从不开始。

　　看来，她五年前的决定没有错，错误，就应该在刚出现苗头的时候积极制止，将它扼杀在摇篮中！

　　一向聪敏睿智的郑琮元万万没想到，自己拿他人案例来引导劝解她的话，竟又把她从自己身边推远了好几步！

　　而小一再次转了头看向窗外，原来，吴斌的做法是对的，与其怕自己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就远离。说起来，她和吴斌是一样的人，自私、没担当、害怕承担不堪的后果。

　　原来，自己不管从学识、还是人品上，都是配不上他的！

　　小一闭眼强摁下心头的苦涩酸痛，然后看着窗外长长久久的沉默下去……

　　郑琮元家里，等在客厅的闹钟看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实在忧心不安的他再坐不住，轻手轻脚的进了次卧。

　　大喜整个人都蜷缩在被下，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的样子。

　　他不敢妄动，于是将半拉屁股艰难的搁在床尾，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被下有了一丝动静。

　　闹钟飞一般探身过去，嘴里的话虽急但轻，“醒了？饿不饿，渴不？我……给你倒点水？”

　　大喜挪开头上的被子，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他急切焦躁的脸，摇摇头，“我……很好，你别忙，好好坐着。”

　　闹钟听话的坐过去，拉过被子将她裹严实，然后一把紧紧抱在怀里，“大喜，我真的真的喜欢你，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我都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绝不放开你！”

　　大喜一脸苦笑，“我……值得吗？”

　　“你当然值得！”闹钟激愤的要跳起来，考虑到怀中的人他才勉强摁住了自己的身形，口中仍表达着自己的赤诚忠心。

　　“再说，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你若不好，我能千方百计的想赶紧把你娶回家？你若不好，我能从高中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追到现在？”

　　说着话，他的胳膊跟着用力，紧紧箍住怀中的人，生怕一个松手人就跑掉了。

　　大喜将头紧紧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慢慢的，才感觉到自己一颗心竟跟着他的节奏飞速跳跃起来。只是嘴上，她仍在执着怀疑着。

　　“就因为你一直跟在我后面，所以才没意识到你自己有多好，应该值得真正更好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平静，不像质问，反而像在陈述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实。

　　闹钟急了，满脸涨红的一把转过她的身子，“什么意思？你，你不会是因为那个混蛋，要和我分手吧？”

　　大喜苦笑着闭了眼睛，摇头，“昨晚想过，可太痛苦，我舍不得。”

　　闹钟瞬间喜笑颜开，再次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我更舍不得，大喜，如果你把我扔下，我恐怕也要去跳江了。”

　　“闹钟，我是不是很自私，只想霸着你，独自享受你对我的好？”大喜窝在他怀里的声音闷闷的。

　　“胡说！你是我未来老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闹钟低头深深亲了下大喜额头，继续说道，“大喜，你知道当初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时，我有多开心么？那时，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只要有你，其他任何东西我都不再奢求。”

　　闻言，大喜再一次留下了无声的泪水，她抬手勾了闹钟的头，然后仰脸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闹钟双眼含泪，深深陷入到了她的柔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