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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坠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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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淡如水,许卿瑞全身心投入学习,孤月班学习压力大,自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书房里,许卿瑞在纠结一道物理电磁场大题,再抬起头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许卿瑞关上书房的灯,书房在一楼,许父和许母正好回来,他们动静很轻,怕打扰到许卿瑞休息,因为他们知道往日里她最多十二点半就入睡了。
许卿瑞本打算悄悄上楼,要是被发现熬夜免不了一顿说。
许父却带着些醉意开口,“今晚的宴会上,你哥哥又和我提起汤圆的身世,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知道。”
汤圆是许卿瑞的小名。
许卿瑞听得一知半解,心中却涌出不好的念头,外公一家向来不太喜欢许卿瑞的存在。
许母的反应有些过激,她将温热的蜂蜜水重重放在茶几上,激起一阵刺耳的摩擦,“汤圆她是我的女儿,是我亲手把她养大的!”
“那你能瞒她一辈子吗?她总得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吧。”许父的话直白而尖锐,仿佛要刺穿许卿瑞的耳膜。
少女愣在原地,被话语刺痛,倔强地捂住嘴巴不肯哭出声,眼泪却断了线,爬满脸颊。
“不管怎么样,汤圆永远是你的女儿,但我想她也有知情权,毕竟她也长大了。”
听着许父的话,许母冷哼一声,率先上楼去。
酒精麻痹了两人的感觉器官,他们竟都没发现许卿瑞。
自己怎么走出家门的全然忘了,视线被眼泪糊成一片,再抬头时她已经站在便利店门口了。
透过透明玻璃,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许卿瑞后知后觉地饿了,物理题目和父母对话的场面透支了她浑身的力气。
连手机也没带,穿着单薄的睡裙和拖鞋,夏日清晨的风都带了些凉意,仿佛不要她好过。许卿瑞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站在便利店门口,眼眶又红了。
便利店的门被拉开,响起一阵悦耳的风铃声。
黑色的身形在许卿瑞面前停住,开口是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许卿瑞?”
她抬头,透过红肿的眼眶去看面前这人,又是这双含情的眸子。
她不合时宜地想,上次是玩味,这次是震惊,自己每次丢脸都让他给撞上了啊。
段麒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半夜被闻一帆叫出门打游戏,眼前的少女穿着印着兔子花纹的睡衣,眼睛也哭红了,真像个迷路的兔子。
“你怎么在这?”少年又开口了,是关心,还很温柔的担心。
难过的情绪突然又涌上来,眼泪又汹涌了起来,她垂头抵住段麒的胸膛,暖意让她不满足地靠近了几分。
“我饿…还很冷,又饿…又冷,还找不到家了,我找不到家了…”
突然的肢体接触令段麒愣在原地,怀中的少女说话颠三倒四,一看就是受尽了委屈。
大手在空中挥舞了好几下,要落不落地,还是轻轻抚上了少女的头发,轻轻地,温柔地,像羽毛。
哭腔越来越明显,胸前的布料已经被濡湿了。
许卿瑞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安心感,可能是薄薄布料遮不住肌肤处传来的热源,可能是少年散发的清香,也可能是落在发顶轻轻抚动的大手。
哭够了,少女抬起头,发丝有些凌乱,风吹散了一些气氛,许卿瑞有些尴尬地清醒过来。
胸前突然空出来,段麒摸摸头发掩饰不舍,出声带了些沙哑,“不是饿了吗,先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少女自觉跟上,在便利店里挑挑拣拣,拿了个饭团,一个大福,一盒酸奶,还有一根肉肠。
很巧的是,段麒也拿了一根肉肠,连带她的一起结了帐。
又是一阵风铃声,二人出了店,段麒让许卿瑞现先在门口吃着,没交代去向。
许卿瑞开口还带着些哭腔,把他叫住,“帮我把这个喂给旁边草丛里的猫咪。”
白嫩的手中,是一根肉肠。
惊讶于两人的小默契,段麒挑挑眉,倒没说什么,熟练地扒开草丛给小猫喂食。
许卿瑞则是蹲在门口啃饭团,边啃边看段麒,很赏心悦目。
明明长得挺高冷厌世,却意外地柔软与细腻,刚刚难过的情绪被冲刷了几分。
喂完小猫,段麒回头便看见了另一只直勾勾盯着他啃饭团的“小猫”。
吃饭也小口小口地,优雅地不像在路口啃饭团。
两人对视,段麒先败下阵来,有点吸烟的冲动涌上喉间,他从兜里翻出烟盒,叼上了一根,却没点,就这么含着。
等许卿瑞慢吞吞地吃完,将包装袋收拾好丢到垃圾桶,段麒也跟着她,将没点燃的烟一并丢进去。
“段麒,我可以跟你回家吗?”少女的声音很轻,像是要被风带走,段麒却捕捉到了。
段麒没回应,她撇了撇嘴,“有点没良心了吧你,好歹小时候还投喂过你一阵。”
“你还记得啊?”语气有点急切和无措。
“记得啊,记得你以前是个小哭包,老是喊饿。”
一些陈年记忆被带出,少年怔愣了会儿,认命地带路,“走吧,救命恩人,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用走的吗?”
许卿瑞这才注意到被黑暗吞噬的大家伙,一辆纯黑色的机车,静静地停在便利店旁。
“你这怎么有两个头盔,前女友的?”她知道他没有女朋友,全校都知道。
黑色头盔被按在脑袋上,大手动作轻柔地调节头围,“你头上这个是我的,那个白的是闻一帆的。”
紧接着被披上一件夹克外套,拉链拉到头,很肥大,遮住了大腿根。
“这件衣服也是我的,晚上骑车会冷。”段麒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你也给你前女友穿过吗?”少女又语出惊人,像是不死心地提问关于前女友的话题。
段麒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头盔,以示警告,没搭话。
其实他做这些事做的并不熟练,因为紧张呼吸有些局促,这些他自以为藏得挺好。
一上车,少女自觉地拦上他劲瘦的腰,手感微硬。
段麒呼吸一滞,有些心跳过快,想到了什么,“这么自觉,你前男友也骑机车啊?”
语气有点醋,许卿瑞笑出声,闷在头盔里,也没回答。
想到这个,段麒情绪不太好,但也是平稳地骑车。
“我没有前男友。”许卿瑞突然出声,也很轻,依旧被捕捉。
不知哪个头盔下,嘴角难压。
醋劲消散后,段麒变得有些燥热,无他,少女的身躯柔柔软软地贴在后背,小手时不时动弹。
青春期的少年都有欲望,清心寡欲如段麒也不能幸免,何况他后边载着的还是自己那些不堪启齿的、旖旎的梦里的女主角。
总算是到了,段麒十六岁时,他母亲送给他的一处公寓,当时说方便和朋友来家里玩。
到达住处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万籁俱静。
公寓一共就两个卧室,主卧是他平常住的,次卧则是闻一帆他们有时在这过夜的住处。
段麒让她住主卧,带着些体贴喝不知名的占有欲。
安排妥当后,段麒往客厅一看,少女坐在沙发上无声地流泪,昏暗的暖灯下有种破碎的美。
段麒走近她,一屁股坐在她旁边,除了递给她一盒纸巾外没干别的,两个人静得像雕塑,偶尔有抽泣声。
其实段麒挺想再抱抱她,但他知道不能,他没有身份,没有立场,带女孩回家也不符合段母从小对他的教育,现在这样已经破戒了。
他只能看着女孩的侧脸,看着泪水划过白嫩的脸,看着少女卷翘的、带着泪珠的长睫毛,用目光替她拭去泪水。
他想起自己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妈妈即将待产,全家人围着妈妈和新出生的妹妹忙得脚不沾地。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家里空荡荡地只剩两个佣人负责他的衣食住行。
她们不是好人,看着小段麒不受宠,便故意不给他吃饱饭,冰箱里名贵的食材都被她们吃得吃,拿得拿。
那时候段麒和妈妈刚刚搬进段家,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小伙伴们不愿意和他玩,因为他们的家长说,说他是小三的儿子。
小段麒一个人躲在人造喷泉的旁边哭,被饿的没力气,只能抽泣,鼻尖上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
“小哭包,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啊?”小卿瑞也是四岁,但她被爸爸妈妈养的很好,比段麒还要高一些。
小卿瑞凑近他,摸摸他的头,问他怎么了。
小段麒只一个劲地说饿,哭个不停。
小卿瑞跑开了,留小段麒一个人更失落,哭得更伤心了。
过了十多分钟,小卿瑞捧来一个小保温桶,里面是保姆阿姨给她装的两菜一汤。
小段麒饿坏了,颇有些狼吞虎咽,看得小卿瑞皱眉,“慢点吃,慢点吃,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她拿出妈妈老是对她说的话,像个小大人。
段母身体不好,生产加恢复花了两个多月,她也就真真切切地给他带了两个多月的饭。
从回忆里抽身,是因为肩上突然增了点重量,一个小脑袋。
“这么不设防,我是坏人怎么办。”段麒自言自语,一边认命地将她抱去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