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碧流轻浅

42、闹嚣的破晓

　　两天后，升源客栈的破晓。大堂里一如往昔般热闹非常，小二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招呼客人。不时探头探脑狐疑这两天安静异常的客栈小后院。是不是前些日子折腾累了，这两天都没再听见那鬼哭鬼叫或是哈哈大笑声。自打他们住进来就没消停过，现在终于消停，耳根子清静了，人却浑身不自在了。

　　“哥哥，怎还不回来？哼——！”清儿源儿气嘟嘟地抬小腿踢着床板，好不容易跟哥哥挤一块儿睡，居然两天两夜未归。

　　魏叔黑青着脸起床，阴森森的黑煞起床气恣意地充满整个房间。这两个小鬼头一大早阴气沉沉地拿床板出气，吵得他脑瓜子生痛。

　　“清儿——！源儿——！”魏叔拉长了低低的语调，挑着狭长的眉尖，脸上皮笑肉不笑，眼睛里尽是吓死人的寒意。

　　“爷爷！早啊！”清儿源儿绷着小脸，没啥笑意。

　　魏叔叹为观止，见过以前小杰黏着小心肝的情景，跟这俩小鬼黏着小杰的程度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恋兄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当然缠着娃儿也一样让人不敢恭维。每每跟大魔头和柳儿大打出手，上演父子自相残杀的戏码。若是往常，这俩小鬼头见到他的煞气，早识相地变脸投降了。“要生气也不要踢床铺出气，脚下没个轻重，踢烂了今晚你们睡哪？我可不要和你挤一块儿。”

　　“上集市再买一张。”清儿源儿哼哼着。

　　“买什么买，那是要花银子的。”魏叔打着哈欠坐起来。心里嘀咕着，俩个小败家子。

　　“爷爷，清儿，源儿，起来了吗？”婕儿一阵风似的席卷进来，神清气爽地乐呵着。看到俩双胞胎气嘟嘟地阴郁小脸，探着小手扯着他们的脸皮儿，笑容可掬道：“干啥沮丧着小脸？都不可爱了。”

　　“你捏痛我了！”清儿源儿异口同声，翻着大白眼拉下那虐待他们小脸的纤纤玉手。姐姐下手总是没个轻重。

　　“哪有？”婕儿换着地儿改捏他们的耳朵。

　　清儿源儿气不打一处来，怒发冲冠地吼道：“你有完没完？”

　　“真生气了？”婕儿依然呵呵笑着，狠狠地亲了俩弟弟的脸颊各一记。

　　这下可好！踩爆了地雷，演变成了三人大打出手的混战。正你一拳，我一脚地互踢着。

　　魏叔险险地避过乱飞过来的枕头，额际的青筋浮现，冷冷的阴煞之气溢满了整个屋子。他本来这些日子诸事不顺，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偏偏这三个小鬼头不知轻重地在他的面前上演姐弟互相残杀的戏码。“够了！”

　　婕儿，清儿，源儿愣愣地停手，面面相觑，心里全都浮现一个问号。爷爷这是怎么啦？往时他都一旁闲闲看戏的，今早吃错药了？

　　“出了什么事？”林婕推门进来，见着就是满屋子的安静和散落在地的东西。她在隔壁屋里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放心地踢开硬缠着她不放睡懒觉的大魔头，起身赶紧跑过来看个究竟。“这都怎么啦？个个绷着面皮儿。”

　　“娘！”清儿源儿扑上去抱着衣衫不整的娘亲不放，小声地咕哝着：“爷爷吃错药了，今早的火气特别吓人。”

　　“魏叔——？”林婕淡淡地扬起一抹笑意，都相处了十几年，魏叔的心事她哪能不懂。这几天他的郁闷越来越重，赫连云再不前来，可真是要翻天覆地了。

　　“笑啥笑！”魏叔气鼓鼓地拉着被子盖上，翻身继续睡回笼觉。

　　婕儿吹着口哨，爷爷真是孩子气重！明明就想云叔叔了，还装得一本正经的无所谓，死爱面子活受罪，活该！转而笑呵呵地蹦跳着往对面床的魏叔扑上去。

　　“婕儿——！”魏叔暴吼，推开拿他当垫子的小妮子，重新起身坐起来。左右开弓扯着她的小脸颊，气呼呼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嗯？敢拿我垫屁股坐，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婕摇头看着那闹腾的祖孙女俩。婕儿越来越懂得贴心的手段了，再不引开魏叔的心思，让他舒解一下心里头的苦闷，难保不会闷出病来。

　　婕儿将小脑袋搁在爷爷的肩上，与站着的娘亲相视一笑。

　　真是个小人精！林婕悄悄地跟女儿打着暗语，眉尖挑起笑意。

　　“既然都醒了，就洗漱起床吧！”林婕摸着俩小儿子的小脑门，弯指轻弹了一下，都是他们一大早就折腾闹事起的祸端。

　　“娘，帮我更衣！”清儿源儿缠着娘亲不放。

　　“羞羞脸，那么大的人了还缠着娘不放。”婕儿笑嘻嘻地取笑着俩个弟弟。

　　“要你多管闲事。”清儿源儿白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的姐姐一眼。

　　“都是五十步笑百步。”魏叔拉挂在他身上的小心肝下来。这小妮子也不想想，她有多重！“快下来，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个小肥妞重压。”

　　婕儿滑下床，笑眯眯地逗着趣儿。“我这身轻如燕的小身板哪比云叔叔那熊腰虎背重。”

　　魏叔呛着口水，没好气地白了小心肝一眼，给了她一记脑瓜子。“女孩子家家，说这话也不害躁。真是宠得你没边没谱，出格了。”

　　清儿源儿笑咧了嘴，挤眉弄眼对着爷爷笑嘻嘻的。林婕无语地抚额，婕儿这黄段子般的调戏话上哪学来的。

　　“好了，都别斗嘴了。快去洗漱，要不我可回房去了。”林婕拉着外衫，弯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以免这几个小鬼头不小心踩着摔跤扭着脚之类的。

　　“好！”清儿源儿应道，屁颠着跑去端放置在门外的水进来。那是源爷爷一早就让人备好端过来的。

　　“爷爷，你想睡回笼觉？”婕儿笑容可掬地问。

　　“都让你们这几个小鬼头吵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魏叔咕哝着起身。一大早就受三个小鬼瞎闹照顾，真是受不了。暗笑：隔壁有一位同病相怜者！大魔头正撒着起床气弄得家具砰砰作响。娃儿不在，那家伙的起床气更是惊人。

　　“那我回去看看泠姐姐醒了没有？”婕儿蹦跳着一溜烟没了影。

　　“闹嚣成这样，没醒的只有死人。”魏叔咕哝着。那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家冷冰冰的，一天下来，能听见她说上两句话都是万幸。除了那张漂亮的面皮儿看着顺眼些，心思单纯无垢没得挑剔外，其他的没一样顺眼。性子倔强，独来独往，冷漠寡言，与自己年轻时太过相似，让他看着想到以前的自己就更加心烦意躁。真不知小杰看上她哪一点，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林婕从柜子里头拿干净的衣物出来，递给魏叔，淡笑不语。

　　“娃儿，你这样笑让我心底直发凉。”魏叔没好气地接过衣物，转到屏风后头去了。

　　“很久没见你这样耍性子发脾气了，多少有点想念。”林婕打着趣儿。

　　“是想看我闹笑话吧！”娃儿那点小心思哪瞒得过他的眼睛。

　　“要不给赫连云去封信？”

　　“才不要！为什么我要写信给他？他自个只字片语都没有。”魏叔气哼哼的，想让他先低头写信，门都没有。

　　林婕没再戏谑笑话魏叔，顺手折叠起床上的被子。这种事情，只有局中人才知道个中滋味。

　　赫连书和小杰刚踏进小后院，从二楼上迎面扑下来两道小身影。

　　“哥哥——！”

　　赫连书看着好友胸前挂着一个大奶娃，后背亦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奶娃，避离三尺。这俩双胞胎黏好友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他可不想站得太近遭人白眼。

　　“好啦！好啦！我两天没梳洗了，浑身都是酸味。快下来！”小杰轻笑着示意俩弟弟放开他。他累了两天，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喘口气。

　　三个白痴兄弟！赫连书暗里腹诽着，有些羡慕，他弟弟自小就不黏他。更多的是无语，有这种黏人的弟弟似乎也不太妙。

　　“哥哥！子寒！回来啦！”婕儿闻声从二楼探头出来，见着盼眼欲穿的人影，高兴地从楼上飞跃而下。

　　赫连书皱眉，这小妮子有必要跟着那俩小鬼有样学样吗？不小心扭着脚有她哇哇大叫好几天了。

　　“子寒？”

　　“下次不许这样翻越跳下来，不小心伤着怎么办？”

　　“啊？”苏家的兄妹姐弟四人齐刷刷地盯着赫连书，来回扫视着那二楼的高度。就这点高度？

　　“看着我干啥？”知道自己是大惊小怪，但又忍不住出声提醒。

　　“噢！”三道目光齐刷刷地回收，窃笑不已。婕儿傻愣愣的，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所以然。

　　“我回房去了。”赫连书板着脸，叹气！唉，真不知自己在干啥！

　　“我去找源爷爷准备吃的。”婕儿见无事了，蹦跳着笑开颜跑去找客栈里头的另一号人物消遣去了。

　　“哥哥，刚才爷爷发了好大的火，娘好不容易让他心情变好。你可不要再捋他的尾巴，小心他余怒未消拿你出气。”清儿扯着小杰的手往楼上走去，叽叽咕咕地道。

　　“就是就是！”源儿依然挂在小杰的身上，猛点头增加可信度。

　　小杰乐不可支，笑道：“放心！哥哥有护身法宝，定要爷爷想气都气不起来。”

　　刚才进城时，风雨楼的人也正好从苏城回来。让他撞个正着，打完招呼，捡了送信的小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