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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修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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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哥还真是会给我省钱!”
桌子椅子上满是擦也擦不掉的厚厚油污,后厨传菜的窗口中弥散出略略呛鼻的辣椒爆锅的香气,这是大学城旁一家平价的小餐馆。
这两天和苍蝇馆子杠上了,上火的江畔默默喝了口大麦茶。
她确实变了,不像是从前那样软嫩娇柔,眉眼间是从容飞扬,明艳照人的。
顾鸿影看的入神,抬手轻轻夹了一个芥末虾球到她碗里,江畔却仿佛被这个亲昵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学哥真是贤惠体贴又能干,还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江畔挠挠头,把虾球送到嘴里。
顾鸿影被她夸得一愣,心底却有几分抑制不住的隐秘欣喜。
前世她对虾过敏,如今要么是转了胃口,要么是全然不记得前尘往事,总归不是坏事。
他也不多说话,只看着对面的小丫头虽然对他还有些生疏怯懦,问的也全然是一些金融领域相关的就业知识——甚至有一些是前世他曾经手把手教过她的。
但是她眉宇间是全然纯真的信任,不像后来,他怎么吻都烫不柔软。
真好。
顾鸿影忍不住嘴角上扬。
江畔咀嚼着虾球,弯弯一双月牙眼冲着他眯起来,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不过Polya计数理论依赖群论我高中时候就有点学不明白,估计之后是不大可能去学计算机了……”
她面上笑的开怀,心底却忍不住想翻白眼。
顾鸿影竟然用虾来试探她。
那时她肚子里揣着他的孽种,吐得食管灼烧嘴巴发苦,整个人瘦得脸都没巴掌大。医生要她吃鱼虾补身体,于是她每一餐的菜里都得有鱼虾,可她真的吃不下。
“听说你又闹小性,今天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吃……”
“女人怀孕都是要走这一遭的。”
“乖,咽下去。”
“对我们的宝宝好。”
然后他逼着她一颗一颗将虾仁吞进胃里,直到她眼泪流了满脸,无法呼吸,脸也憋得涨红,他才反应过来她是真的不能吃。
笑话。
她根本就不是对虾过敏,而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产生的回避。
前世妈妈去世那天,她本来准备大虾带过去给妈妈补充营养的,然后……
她的记忆中就只剩下被拉去急救室空荡荡的床位,和那一份她一只一只剥了壳挑了虾线鲜红大虾。
如今妈妈活得好好的,她怎么会再对虾有反应呢?
江畔笑的春风拂面,眼神却暗暗打量着这个世界的顾鸿影。如果说之前仍有些犹豫他是不是重生,那么今天就是确定。
无他,他依然像前世一样高大健硕,即便她现在已经比之前高了不少,但是在顾鸿影对面依旧是需要仰视他,江畔目测应该在185往上。
在这个世界,男性很难达到这个身高,毕竟这个世界女性大多数是不喜欢过于高壮的男人的。
——她们只希望男性长得好,聪明懂事,性格柔和,因为这样可以提供更好的基因给后代,也可以给自己提供更好的家庭支撑。
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女生对x生活根本就不感兴趣,打算生育的话,常见做法是去国有精子库挑选精子,这样不仅可以挑选孩子父亲的智商外貌,还可以避免基因谱系问题——毕竟如今的女男比《微微》失衡。
而像王宇轩和秦文殊这种,属于比较传统的一部分,她们对X生活比较感兴趣,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但她们喜欢的也是乖巧驯顺可人疼,能够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的男性。
江畔抬头看看了这个小馆子墙壁上贴着的几张海报,一行大大的花体字标题就写在几个长得精致漂亮、穿了紧身超短裤、露出白花花大腿的男艺人照片下。
Wanna时代:纯欲甜弟泰迪男友,你永远忠诚的哈基米
正是刚开始流行的的爱豆男团,威胁性小,软萌可爱且某方面能力强,泰迪男友名副其实。
江畔不用看都知道,这个组合应该是统一做了丰臀手术或者是垫了海绵,或许其中几个还隆了鼻,这样的广告如今遍布手机APP和大街小巷——最近有研究表明臀部越丰满,鼻子越大的男性,孕育生命的能力越强,这也和大家的普遍认知达成了一致。
而桌对面的顾鸿影也一直在观察她。
他的眼神深处是掩藏不住的欲,这一点章昭令就比他更符合这个世界的画风,只不过他穿着短裤露出来的那一截小腿光裸无毛,甚至有些白皙,这还是让她有点困惑。
对于这样的顾鸿影,江畔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如今的自己明显已经不再是柔弱袅娜的类型,怎么会对他还有吸引力?
他肯定是来报仇的!
“学妹对画展感兴趣吗?我自己工作室的,有最近的新锐画家林天赐。”
“算了吧,艺术这方面我不是很懂。”
江畔笑得有些腼腆,“我们理工科学生就是这样,没什么艺术感知能力。”
……
“我真是不懂,我都已经告诉他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他自己愿意和我碎的啊!”
宿舍里秦文殊一脸绝望,双手不断的揪着头发,完了,全都完了。
“这是怎么了?”江畔一进宿舍就看到秦文殊被夏念竹和隔壁寝室好几个姑娘围起来。
“翻车啦!在床上躺了两天了,饭也没吃。”
夏念竹扫眉耷拉眼小声解释,“我感觉像是被仙人跳了一样,有个粉丝约文殊,他见那男的长得还行就答应了,现在这个人在网上说文殊和他打炮,没有为之前的那个学哥守身如玉,说她在视频里都是人设。”
江畔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秦文殊,上前蹲下身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还没完蛋呢,慌什么?”
“我卖的就是狂追哥哥的人设。”
“舆论的风往哪边吹还是要看怎么引导。”
江畔拿出手机,里面是她之前注册的,默默关注秦文殊的一个小号。
学校贴吧里还算平静,毕竟女人大校,卷王扎堆,大家都忙着学习搞事业,看这种小视频的人不是很多。
换句话说,这里面并没有太多秦文殊的受众,大家对她这种视频博主的心态都是,‘她副业搞得还不错’,仅此而已。
「爆一个瓜,关于数学科学院的小网红」
「真假不可考,只是听说,仅供八卦。大青草约泡那个男生,我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正好和他是一个班,听说蛮能约的。」
江畔这个号其实并不是新注册的,毕竟文殊的事业她还是要关注一下的,只是不怎么发言而已,点进主页问的问题也主要是金融相关。
“那用不用我给你也回复一下呀?”夏念竹掏出手机,秦文殊抬起了头。
“不要,你再等一会儿。”江畔叹了口气,这是前世别人用在自己身上的招数,这样虽然挺不好的,但她无所谓这件事的是非对错。
文殊睡几个男人怎么了,只要没怀孕就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要不要发点什么?”秦文殊灰败的眼睛中闪了一丝亮光,他都保留了这个男生的聊天记录,看起来模棱两可,有些很像是仙人跳的样子。
“你不要陷入自证,先保持沉默。”让子弹飞一会儿。
A大的论坛外校人注册号码也是可以进来的,这件事情一发酵,没多久就有不少新注册的小号涌入吃瓜。
“竹子,你现在截个图,”江畔翻了一下刚刚的帖子,里面差不多也有个四五十楼了。
“得嘞~”
夏念竹机敏,她截了图并没有发在学校论坛,而是直接发在了瞎眼论坛里,配的文字是:
「听说很多南拳极端,就是想靠这个打击女性博主一把蹭热度。就博主有颜有钱这个条件,睡粉那个粉算是幸运的,毕竟全天下有钱人不少,A大的基因可不多呢,而且怀孕了风险都是女人的呀!再说了,他如果不想约的话,那个博主发什么私信?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搞这些有意思吗?」
江畔扫了一眼,都想给她鼓个掌。
这就是为什么她总喜欢找夏念竹做东西。
她的文案虽然糙,但是重点永远是对的,有时候江畔觉得比姚蕴川都对味儿,这其实是一种敏锐的舆论嗅觉天赋。
其他几个姑娘被她俩这一通操作震撼了一小下之后,毕竟都是A大的姑娘,脑子也都不算差,立刻开始各显神通。
甚至有一个姑娘真的在她一堆高中同学初中同学的关系网里,找到了那个男生的光辉事迹:谈过四个女朋友。
瞎眼论坛上,这件事的热度逐渐高了起来。
“小傻瓜,你先不要看那个号了,让舆论发酵几天,我们看看走向再说。”江畔虽然表情变化不大,但是语气温柔。
“这几天你就放下手机,跟着我去公司闭关散心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机上刚才姚蕴川发给她的短讯:
「江总,和何麦麦联系过了,他说他不去。」
「有没有问一下原因?」
「他说这是他最后一场秀了,想慎重一点,概念还不错,但是设计没意思,不够惊艳。」
江畔把筷子塞到秦文殊手里,逼她喝一点粥,吃个刚刚夏念竹让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生煎包。
生煎还热着,黑亮的芝麻,碧绿的葱花,底壳是焦焦酥酥的金黄色,咬一个小口子,鲜香的肉汁就从里面溢了出来,秦文殊吃着生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畔,我跟你去公司玩玩呗?”
“玩玩?去我公司可是要干活的。”江畔决定充分发挥一下资本家的能力,争取把她压榨到没什么时间想东想西。
何麦麦那里,江畔还想再争取一下。
他能混到这个地步,时尚嗅觉上非常敏锐,她这次拿去的秀场三套方案,一套是黑暗少男主题的line,一套是复古主题带喉结丝带遮了喉结的复古精致line,还有一套是街头熟男line。
针对的也是少男,职业男性,贵夫三个群体。
宣传文案理念方面,总觉得姚蕴川给的点有点不对味儿,理念设计表达上确实有问题。
主要是尺度太难把握了,她束手束脚,发挥的不大到位不说,观赏性也欠佳。
江畔揉了一下太阳穴,这次和何麦麦搭理她们也是托了傅美仪的面子,方案水平没跟上,是自己的问题。
再找何麦麦一次也不是不行,但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第三次水平还是不够的话,就没意思了。
「真不去吗?林天赐的画很独特,不用什么艺术修养,你也能看得懂。」
江畔虽然很想,但她本来是有意避免和林天赐接触的,毕竟她感觉这个世界对于“改改”所有的威胁都已经消失了,即便是遇到顾鸿影,并不会吃什么大亏。
她大哥都从林敬宗变成林黛眉了……就天赐爸爸那态度,就算林天赐想让林黛眉跪下给她磕几个头,她爸估计也只会说,妹宝想要你就磕着陪她玩玩吧。
不接触就是最好的。
可是如今这设计方案……江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天赐帮忙。
不过,林天赐怎么会又和顾鸿影纠缠在画上了呢?
江畔看着在旁边狼吞虎咽的秦文殊,在手机上轻轻点了几下。
「你来陵城了?我这有单子,有没有时间见一见?」
干嘛非要通过顾鸿影去见林天赐?天赐她又不是不认识。
过了许久,林天赐都没回,江畔心里上不下的,有点不踏实。
到了傍晚,江畔还是没有等到天赐的回复,反而等来了傅美仪的信息。
「我看你的秀,你陪我玩一天?」
也挺好,有了他的面子,或许还能再让他帮忙从何麦麦那儿想想办法,毕竟他还真没把握第二次何麦麦愿意搭理她们。
而且何麦麦应该也不愿意连着走三个大秀,傅美仪还有很大的压榨空间捏。
……
展厅里冷气很足,灯光昏暗而柔和,空旷大厅内展架最中心一幅,画的是圣母。
不同于以往宗教画中慈爱的形象,画面中是靛蓝为主的冷色,被昏暗中洒下的星星点点幽咽灯光衬得更为刺骨,画面风格显得压抑而又冰冷。
“畔姐姐,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学妹,男朋友?”
江畔有些头疼,谁知道傅美仪竟然想拉他来看这个画展。
看着满场打转的傅美仪,章昭令震惊中交杂委屈的眼神,还有顾鸿影阴晴不定的晦暗神色,她一时间有些头疼。
这都他爹什么玩意?江畔忽然就很敬佩夏念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