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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贫富 ...

  •   何泽枢如此坦然,仿佛混不在意001的存在一般。

      江畔竭力稳住呼吸,心却跳得飞快。

      既然她不在乎,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无论贩卖军火给湄索的恐怖组织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何泽枢都有办法全身而退。

      因为这在何泽枢眼中,只是煮掉孟氏的一把柴火而已,她的目光移向窗外跃动的喷泉,如今已是初夏,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出了何宅,钻进车里,江畔方才卸下满脸僵硬的温文尔雅。

      “怎么了?”

      秦文殊见江畔脸色不好看,关切道,“和何氏谈崩了?”

      “没事。”江畔仿佛有话要讲,却欲言又止,董啸很有眼色的示意司机将挡板升起,却被江畔阻止了。

      “文殊,我记得你母亲是老师?”

      “是啊,从小管我管的可严了!”秦文殊挠了挠头,“小学班主任,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吓人!”

      她抱着膀子瞪大双眼,冲江畔狠狠瞪了一下,“我写作业的时候,她把脸贴在书房玻璃上悄悄看,发现我看闲书,就这么一瞪,我连个屁都得夹着放!不过现在她年纪上去了,倒也没年轻时候那么凶了,前阵子……”

      “方便问一下,阿姨一年的工资?”江畔月牙眼睛微微弯着,显得很温柔。

      “害,老师嘛!我妈身体不好,又不是外面的机构的,一个月零零碎碎也就几千块,不过我爸打打零工,不怎么赚钱。”秦文殊嘿嘿一笑,她家条件确实是宿舍里最差的,但是在老家也算体面。

      只不过想支持她在陵城扎根不大可能,而且她又是独生子,所以她才总琢磨着赚钱,不像竹子宇轩,想怎么浪怎么浪。

      “现在我家都靠我!啊不对,靠你!”秦文殊满面得色。

      “董啸,我记得家里是难些的,对吧?”江畔看过董啸的背调,母亲父亲都是普通的农民,拼尽全力把她送进大学。

      “是,以前我没工作的时候,日子也不好过的。”董啸点点头,面上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毕竟老板能记住打工人的家庭背景,还是很难得的。

      “你家的一亩地,一年能用多少水?”江畔忽而问道。

      “我们是种水稻,二三十吨吧……多放一点我妈都心疼死了。我们家以前的时候吃顿肉都不容易,那时候我妈天天下地插秧,我爸做完饭也得下地干活,不过这几年农机推广的快,老家的地都用机械化生产了,我也财富自由了,就把她们老两口都接来陵城了。”

      说起来妈爸,董啸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温情,继而露出腼腆和无可奈何,“就是进了城也放不下种地,天天还想着在小花园种菜,一到夏天家里番茄黄瓜辣椒吃不完,我还得安排人开着车带着她们到处送邻居亲戚。”

      “好好的花园硬生生变成了苗圃,把我那小联排弄得像是个乡村大院,有时候种地种的不过瘾还嫌我院子买的小。”

      不过附近的邻居倒是蛮喜欢她妈爸的,说是有机菜金贵。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秦文殊听得忍俊不禁,却不明白为什么江畔不能转换的话题到这上面。

      “就是觉得你们最近都蛮辛苦,和我们大赚一笔,今年年底公司给你们十天年假,再多报一笔旅游费用,带家人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江畔轻轻笑了一下,耳边响起了秦文殊的欢呼,还有董啸的轻笑,钱倒是其次,到如今她们两个都不缺钱,难得的还是十天的带薪假期。

      想了想,她补了一句,“在旅游地看看,喜欢的话买套房子也可以,但是给房子配游艇就不能报了。”

      江畔笑着仰在车的后排,小小的车内空间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其实对于江畔来说,这并不算拐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只是故地重游的有感而发。

      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即便是今生她以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寄居在青春期少年躯壳的里慢慢长大,江姣在她身上花的心力和金钱也不算少。

      今天看到何家同前世一样深重的雕花大门,忽然想起了医院家属楼那吱呀作响的铁栅栏防盗门。

      有钱人不少,像何家这样累世富豪的有钱人却是凤毛麟角,何暄这样什么都可以“分享”的性格,夏念竹那种对事业的满不在乎,都来源于她们物质生活的丰盈。

      而她,秦文殊和董啸这样普通甚至贫苦人家的孩子,却从来不敢放弃一丝一毫。

      前世她在顾氏的时候,也算接触过有钱人生活,但第一次被震撼到,却是在何家。

      和顾鸿影家先富,后穷,再富的那种浓重的戾气和奢靡不同。她们不仅有游艇,有私人飞机,还有得体的谈吐,高雅的艺术审美,和良好的教养。

      可后来顾鸿影却在她耳边低语,“何家人可以穿旧衣服戴旧首饰,但她们家的喷泉都用的是依云,这才是真正的世家。”

      江畔在那一瞬间有些分不清,那时候的“何萱”对自己是出于真正的善意,还是出于自身教养。当然了,君子论迹不论心,这份善意她接收到了,就会去认真回应,顾鸿影只是习惯性的离间而已,她自然是不会被影响。

      可如今……江畔回想起刚刚何泽枢对下一步的安排。

      “我们也确实不再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要稳住失业的女人,她们自然会把失业的男人领回家。”

      “那之后呢?或许还有失业的女人呢?”

      江畔没忍住问道,有的人天生聪颖,有的人天生愚笨,有的人生而平庸,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走上管理岗位,技术岗位,可以承担供养家庭的经济压力,难道她们也要失去生存的资格吗?

      “年轻人不要想太多。”

      何泽枢的话轻飘飘落在江畔心底,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直以来隐含的那种傲慢。

      在何泽枢的观点中,无论女人男人,如果你不够强,那就会被淘汰。

      这没什么问题。

      而够不够强,衡量的标准真的有那么客观吗?何暄是优秀的,难道秦文殊董啸不是吗?她们差在出身,差在教育,而从来都不是差在个体天赋。她江畔,也不过是一个提前知道了一些信息,被时代裹挟着窃取了财富的幸运儿而已。

      或许一直是强者的人不会站在弱者的层面去考量,可江畔曾经是弱者,她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她不够聪明,又恰恰连遭劫难,失去经济收入,难道她就该被抛弃吗?

      科技进步了,社会财富的饼做大了,却被吃进了少数人的肚子。越来越多的财富,集聚在越来越少的人手中。

      财富代表着资源,富丽堂皇的何氏老宅中,何家人可以为了欣赏晶莹剔透的美丽水花,而常年不关水龙头用纯净水做喷泉。田间地头董啸的母亲却需要斤斤计较,用以供养全家生计的稻田是否多用了一吨水。

      像何氏和女巫会这样的人,她们的先祖确实曾经是屠龙者,在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中成为闪耀的群星,江畔从不否认她们用鲜血染红的伟大。

      可是现在的趋势就是,群星的后代正在剥夺其她人放出光芒的可能,这和当年的女巫们推崇「自由」,「团结」和「从不放弃同伴」背道而驰。

      这大概就是经历过沦陷期的弊端:聪慧的女巫们在浴血奋战的厮杀中,不自觉地模仿了男人们设计的恶毒社会制度,也同样学会了将丛林法则作用在社会中。

      这不对,江畔摇摇头,没有人可以轻飘飘制定规则,然后主宰她人的命运。

      普通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叱咤风云,她们也应该有拼尽全力之后平平淡淡生活的权利。

      或许,等彻底没有了他们掣肘之后,也会是她们需要做出调整的时候。

      车内,江畔在闭目养神,董啸在低声打着电话安排公司的事,秦文殊则在实时关注着舆论的动向。

      “停停停,把我放公司就行,我再去盯一会儿。”秦文殊脸上满是即将迎来加班的……喜悦?

      “你别太上头,小心猝死。”

      江畔略带同情的看了秦文殊一眼,她这个资本家,真是把打工人给忽悠瘸了。

      “算工伤嘛!”秦文殊把材料翻得哗啦啦作响,我现在“我不去盯着就不放心!”

      “去趟舅妈那边。”江畔对司机道,她这一失联就是几天,老妈那边她还是要去看看才放心。

      ……

      “你妈现在可顾不上你!”

      江豆豆满脸喜色拉着江畔的手就往里间走,这可是他的亲亲大外女,不仅学习好,都上电视了!

      左邻右舍都不知道给他这个做舅舅的长了多少脸,谁不说一声羡慕?要不然说还是要和娘家关系好呢,姐姐和小畔厉害,可比他自己有出息有用多了!

      江畔被江舅舅扯了一趔趄,才忽然感觉舅舅胖了不少,虽然年纪尚浅,长得也清丽,但已经很有点村口家长里短的大爷气质了。

      嗯……真挺爹的。

      “叫姑姑!”

      江姣喜滋滋的声音从卧室传了出来,大概是正在逗弄穆锐的女儿。

      “哎呀,姐你别抱她,你们女人那手能是抱小孩用的?”从小到大江豆豆最见不得的就是他姐干家务活,女人又要在外工作赚钱养家,又要生孩子,他们男人如果连家里这一亩三分地都照看不好,像什么样子?

      “没事,我这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做……”

      “小畔。”江姣一抬头就见江畔进来,脸上露出欣慰而骄傲的笑容。

      “妈。”

      “正好老穆今天中午回家吃,我亲自下厨多添几个菜!”

      江豆豆很有眼色的离开时,嘴里还不停絮絮叨叨,“小畔从小就爱吃小河虾,还有我们自家种的笋子……”

      江畔看着舅舅老公鸡一样的绕来绕去,忙忙碌碌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老妈,我有些事想不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贫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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