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黑夜中的她》境心

8、第 8 章

　　成峰再次敲响江雪家的房门时，已是晚上九点半，江雪已经收拾妥当，看起来正要出门，成峰知道，她这是要去酒吧。
　　“这么晚还出去？”成峰问，可以看的出来，成峰在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今天他究竟要做些什么，其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从警局出来，他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江雪家门口。
　　“如果酒都不能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江雪没有请成峰进去，成峰也没有动。
　　“我有事说”成峰就这样和江雪两个人站在门口。
　　“怎么没带你的手下，看来你不是来抓我的“江雪向成峰的身后看了看。
　　“认真的，有事”成峰有的时候就是拿江雪没办法，他知道江雪还在生气。
　　“说吧，你只有十分钟”江雪一向都是说到做到，说是十分钟，那么就多一秒的时间都不会给成峰，果然江雪低头看了看表，甚至仔细的看了一下秒针。
　　“案子结了”成峰说道，成峰自然知道江雪的脾气，只好找个理由，想要留住江雪。
　　“好啊，恭喜你，才两天的时间又破了一个案子，怎么没有跟同事去庆祝庆祝，来我这干嘛”江雪的话里带着讽刺，成峰能够听出来，成峰皱了一下眉，他想好好的跟江雪谈一谈。“咱们能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吗”
　　江雪让开门，让成峰进了屋子。
　　“记得上次你说要好好谈一谈，还是在五年前，大概也就是这个季节”江雪轻轻的说，把手里的背包放下。
　　是啊，五年前，也就是那一次谈话后，让成峰和江雪渐渐疏远的，成峰心里想着。
　　成峰的记忆被拉回五年前，那天他收到了监狱的消息，服刑人员方长青在监狱因伤不治身亡。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雪的时候，江雪却面无表情，他以为江雪因此放下，没想到那天江雪却跟他大吵一架。
　　从回忆中抽离，成峰终于问出了多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那天为什么吵架？”
　　“哪天？”江雪不解的问，成峰突然的一句话，江雪有点错愕，然后意识到他们说的是同一天。
　　五年前的那天，成峰说，我以为你会很想知道那个消息。
　　消息，一个杀人犯的死讯吗？你知道在我的心中他早就已经死了，在我活着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亲手杀了他一次又一次，江雪再次提到那个人，一字一句的说，与以前不同的是，以前江雪的眼中充满恨意，可是现在却不见她的眼底有一丝波澜。
　　看着现在平静的江雪，他又想起来，那个坐在警队门口三天三夜的那个女人。
　　那是八年前，当时成峰还是派出所的民警，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他接到报警，说有人偷了一个小孩子，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绝望的哀嚎，那个凶手早已逃到了一个小巷子，那个女人就是江雪，而那个孩子是江雪不到两岁的孩子。
　　当天凶手抓到了，江雪坐在警队门口三天三夜，要见一见凶手，最终还是没有见到，成峰忘不了那个背影，那个绝望、充满愤恨的身影。
　　成峰自责，如果自己早到一点也许是另一种结局，可是不管他怎么自责，事情都已经发生生了。只是让成峰没想到的是，他和江雪竟然还能有交集，江雪离婚后，恰巧搬到了他的辖区，走访社区的时候他又遇到江雪，他想帮助江雪走出悲伤，看她酗酒，他劝戒，他们成了朋友，只是没想到这份友谊的时间很短暂。
　　成峰虽然理解，但还是希望江雪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不仅仅是出于朋友的情谊，还有作为警察的职责，自从那个想法出现之后，成峰总觉得也许事情还有转机，说实话，他并不希望和江雪相见于铁窗。
　　成峰知道，他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只是没有证据，同时又因为他是警察，他什么也不能说，更不能限制江雪的行动，毕竟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江雪放下心结，也许江雪不会听，但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努力。
　　想到这他看着江雪这一身打扮，还有那颗想要快点打法他好出门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江雪看成峰的表情，已经猜到他接下里要说什么，白了成峰一眼说，什么也别说，我也不想听。
　　江雪没有正面回答成峰的问题，她自然知道那天他们为什么吵架，那天是江雪故意的，为的只是让成峰离自己远一些，因为她发现自己内心有另一个人正在蠢蠢欲动，而自己并不像让那个人消失，甚至她开始有些兴奋。
　　显然江雪内心黑暗的一面渐渐占据了上风，这注定她和成峰不能成为朋友了，所以她必须让成峰远离她的生活。
　　“既然知道我要说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成峰压抑着说道，他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什么样？”江雪听到成峰这么说更生气了，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穿的很暴露，脸上也没抹的见不了人，就是好点小酒，没事小酌一杯怎么了，又没碍着他什么事，整天像个老妈子似的叨叨个没完，江雪都不知道，成峰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叨叨，自从上次吵架之后，江雪总算是清净几年，这可倒好，因为一个刘东，两人又遇到，又开始没完没了了。
　　“你能好好的生活，过正常人的日子吗？”成峰的声音明显的比刚才的声调高了些。
　　“我这怎么就不是正常人的日子了，喝点酒就不是正常的日子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这么多年我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江雪实在是受不了被人指点着说话，尤其是面前的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的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
　　“要喝酒是吧，不喝不会过日子了是吧，好，我陪你喝”
　　成峰走到厨房，打开储物柜，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两瓶白酒，成峰把酒放在了桌子上，江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刚想说什么，就见成峰打开一瓶放在江雪的面前，一瓶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江雪看了看酒瓶上显示的度数，62度，这是高度白酒，江雪自己都不喝，江雪看着成峰两口下肚，皱着眉，似乎有话说。
　　明显成峰是不擅饮酒，所以成峰皱着眉头咧着嘴将酒咽了下去，自从当了警察，成峰从不饮酒，一是警队的纪律约束，二是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喝过一回，两杯下肚，吐了一地，那种呕吐的滋味太难受，至今他都记得，从那以后他自认为自己与酒无缘，所以从那以后，除了逢年过节会和家人朋友意思意思喝一口之外，绝不喝酒，这一点江雪是知道的，因为他们认识八年，她从来没有见过成峰喝过一口。
　　江雪一把夺过酒瓶“你疯了吧，明天不用上班了，照你这个喝法，喝死你在”江雪真的是生气了，气的忘记了看时间，自己与成峰约定的十分钟早已经过去了。江雪坐在她常坐的沙发上，把酒瓶盖拧上“你说你今天，发生什么疯，不能喝，跑我这耍什么，白瞎我的好酒了，你知道这就多贵吗，我自己都不舍得喝”
　　“我就是想看看，这玩意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流连忘返的”成峰说着，舌头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人也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江雪鄙夷的看了成峰一眼。
　　“没啥好喝的，就是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不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啊，喝点酒总比吸毒，比赌博强”江雪看见成峰这样，她不的不承认面对成峰，她还是有些心软，因此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温柔了些。
　　这个曾经在她最难的时候，帮助她的人，她始终心怀感激，只可惜现在的他们已经走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了。
　　江雪想起从小区大门到自己家所在的楼栋，会经过一处高大的院墙，那里路灯很少，所以院墙下很黑，江雪习惯在墙下边，黑暗的地方走，可是只要成峰在，他都会把自己从那个漆黑的院墙下拉出来，拉到路灯能照亮的地方，后来，她和成峰闹掰了，成峰不在的日子里，她还是习惯走在暗处，只有在那里，她的心才是平静的。
　　成峰已经有些醉意，酒精的作用让他脸上泛红一直到脖子，身子不听使唤的往沙发里陷下去。江雪给他拿杯水，扶着他的脑袋灌了下去，却还是撒了一些出来，江雪生闷气的拿毛巾给他擦流到脖子里的水。
　　手刚触到他的脖颈，成峰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江雪的手，江雪想挣开，奈何醉汉的力气要比平时大许多，只听见成峰说“你走吧，离开这，眼不见心不烦”成峰醉着，说的话有点断断续续的。
　　“怎么，我这是犯了多大的错，连在您成队长的地盘上生活的权力都没有了”
　　“你走了，我才能放心，你离开了，就......”成峰还没等说完，已经开始睡去了。
　　江雪终于摆脱了成峰的束缚“眼不见，心不烦是吧，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犯点啥事，好把我送进去，这样就再也不用烦你了”江雪将成峰放平躺在沙发上，一个两人座的小沙发，成峰的大个子躺上去，整个小腿当啷在外面，江雪没有管成峰是否舒服，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想着这些便坐在自己的那个单人沙发上，拿起手机“今天有事，就不过去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第二天，成峰睡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那个小小的沙发里，头还是有些疼，坐起来，看见江雪拿了两个鸡蛋朝他走来，递给他，“早饭，吃过了就走吧”
　　“就这个啊”成峰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埋怨道，早饭最马虎不得，不说弄个包子，养生粥啥的，这超市现成的面包牛奶总要有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江雪拨开了自己的那个鸡蛋，但是她只吃了蛋清。
　　江雪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给成峰冲了杯蜂蜜水。成峰看了看自己昨天睡着的地方，皱眉，长出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舒服“怎么着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不是朋友，你也给我找个舒服的地方啊，这么小的沙发，我没醉死，我都怕我掉下去摔死。
　　“事实上，你非但没醉死，睡的也挺老实，没摔死”江雪把蜂蜜水放到成峰的面前。
　　“你说你不能喝，跑我这当什么酒鬼”江雪接着抱怨到。
　　“我喝了多少，昨天”成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问道。
　　“你猜？”
　　“我看我这头疼的厉害怎么着也得一瓶吧”成峰锤锤自己的脑袋说，也许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心虚的说
　　“嗯，一口”
　　“一口？我不至于这么差吧”尽管成峰知道自己不能喝掉一整瓶，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酒量，但是一口也与自己预想的差太多了，成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雪，江雪挑挑眉，给了他一个轻蔑的微笑。
　　“事实如此，喏，那就是证据”江雪用下巴指了指厨房台面上的两瓶酒。
　　成峰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左边是你喝的，右边是给我的，我的一口没喝，你自己看看吧”成峰颠了颠两个酒瓶，重量上基本没有不同。的确自己没喝多少，或者说基本不算喝了。
　　成峰回过头，尴尬的笑了笑，就这样的酒量不要说要跟江雪喝，估计十个自己也比不上江雪吧，成峰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八点了，今天早上还有一个早会的。成峰急忙穿上自己的衣服，就想出门。
　　“不刷刷牙，漱漱口啊，一嘴的酒味”成峰想也是总是要刷刷牙，洗洗脸的，然后转身来到了卫生间，可是一进到卫生间，成峰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因为在洗手台面上赫然的摆放着两个牙刷，两个牙杯，成峰深吸一口气试探的问道“你有女朋友过来住过啊”成峰特意在女字上加了重音。
　　“女朋友，没有啊”江雪的女性朋友很少，更没有女性朋友来过家里，江雪突然想到，上次肖冰在这过夜用过牙刷现在还在卫生间便说“你是说那个牙刷吗，那是肖冰的，你别动，在卫生间洗手台上面的柜子里有一次性的”。
　　成峰听到那个牙刷是肖冰的，心里五味杂陈，认识江雪八年，昨天是他第一次在江雪家过夜，可是肖冰却早有这么私人的物品留在这里过，成峰把肖冰用过的那个扔到了垃圾桶，然后眉眼笑意的拿出了一次性的牙刷，刷完牙，洗完脸，但是他没有把牙刷扔掉，而是特意把牙刷放在纸杯里，擦了擦脸，出了门。
　　成峰打开门刚要迈步出去，听见江雪在后面叫他“成峰”。
　　成峰回头“怎么了”。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打一个电话而已”
　　“好，走的时候关上门”江雪提醒着，成峰关上门离开了，尽管这一次的见面两个人还是没能好好的聊一聊，但是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尽管这一次见面，成峰意外醉酒，他并没有说清自己想说的话，但是不急，还有机会，成峰想着，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江雪在成峰走后，来到卫生间，看到了两个牙刷，拿起了一个扔到了垃圾桶里，嘴里咕哝着“都什么习惯，用完的不扔掉，一点也不注意卫生”。
　　成峰走下楼，一路上他在想着，那天他在街边，看到江雪开着车从自己的面前经过，自从上次大吵一架之后，他们已经五年没有联系过，再次看到江雪，想要知道她过的怎么样的想法就一直在脑海中浮现，直到晚上，他才鼓起勇气打了那通电话，可是电话刚接通，就被江雪挂断了。
　　成峰以为他和江雪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没想到第二天刘东案就又将两人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