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匣子》榴莲飞饼

37、他喜欢过你

　　翌日，漫天的金光普照着地平线，青涩的绿叶上染了一层金色，早上六点多她就起床了，赵婆婆知道她要去墓地，一直要跟她一块去。

　　徐礼枝看着她年纪大，不敢带着她乱走，但是赵婆婆态度强硬，说什么也要去。随后她买了点东西就乘车带着赵阿婆去了。

　　此时，墓地一片寂静，一片乌鸦惊起。

　　这里常年没人，只有一个守墓人，不到节假日基本上没什么人来。这里阴沉沉的，只有成群结队的乌鸦在叼着墓前摆放的贡品。

　　徐礼枝一直想来看看他，却被工作耽误了。

　　赵阿婆拿着抹布反复擦拭着墓碑上的灰色照片，皱巴巴的眼皮挤出苦涩的泪水，每次来，都是这样的一副场面。

　　“弋年，小荔枝来看你了，这会你可不孤单了。”赵啊婆抹掉眼泪，怕赵弋年担心。

　　徐礼枝拍了拍她的脊背：“婆婆，大年哥走了，我会陪你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开开心心的，可不能让大年哥担心。”

　　“知道了！”赵啊婆终于露出一抹笑。

　　聊了一会，到了八点她们就要走了。

　　刚起身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手里捧着一束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能是来到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显得他整个人都很疲惫。

　　他朝着她们走近，在赵弋年的墓前放下那束花，这个过程，他都闭口不言。

　　赵啊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小伙子，你认识我家弋年？”

　　“认识。”男人低声说。

　　赵啊婆想应该是朋友：“那谢谢你来看他了。”

　　“不用谢。”男人说。

　　徐礼枝看着他，貌似有些眼熟，实在赵弋年的手机里看到的那张合照，其中一个男生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她想，她应该知道这是谁了。

　　她们擦肩而过，留给他和赵弋年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个男人看似穿着规规整整的实则连胡子的没好好剃，满脸尽显疲惫。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一个银制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色宝石，不怎么明显。

　　回去的路上，她看着车窗外发呆。

　　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相爱的人，千方百计都要拆散。想爱的人，却无法开口。

　　下午，她闲着没事，打算去买些日用品，最近请了长假，好多东西都没带来，用的牙刷也是很早之前的一次牙刷，用起来直接是牙龈出血。毛巾也只剩下之前用过的，都已经泛黄了，实在用不了了。

　　最近附近开了一家大超市，还在搞促销，她可不想错过。

　　超市里，还不少人。

　　她推着购物车四处扫描着要买的东西，看得认真，也没注意自己的购物车已经溜走了，等她回过神来，还是一个男人帮她推了过来。

　　徐礼枝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徐礼枝？”那个人惊呼。

　　她一时没认出来是谁，一直在努力寻找着脑中的记忆碎片。徐礼枝费劲地想了起来：“邓宇？”

　　“是我，诶，真的好久没看见你了，你去哪发展了？”邓宇一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

　　“我一直在秋城，最近才回来。”

　　邓宇突然想到什么：“那裴湛结婚你也知道？”

　　“对啊。”还是婚礼策划者。

　　邓宇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慢慢的变成惆怅的模样。

　　“可惜。”他说。

　　徐礼枝不明所以：“可惜什么？”

　　邓宇玩笑道：“请我喝东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行。”徐礼枝配合道。

　　出来超市，他们就进了一家咖啡厅，里面没什么人，放着悠闲自在的音乐，正适合这个时间。

　　邓宇还是之前那个样子，活泼中带着点痞气，还记得在高中的时候，他也是很多女生的心仪对象，只是那个时候，裴湛的光芒过于耀眼，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他。

　　说起来，邓宇还有些不服气。

　　“我可是结婚了，你可别惦记我。”邓宇一直是爱开玩笑惹大家高兴的那个人。

　　徐礼枝还记得，那天听到邓宇要结婚的消息还有些不可置信，关键是，他的结婚对象还是齐柠，谁能想到，这对冤家最后还是被绑到了一起。

　　“上次没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真的抱歉了。”徐礼枝上次没去成，主要是因为那天公司来了合作商，她一时半会走不开。

　　邓宇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是什么大事。最近，齐柠怀孕总吐，我想着给她买点她爱吃的。”

　　“怀孕了！”徐礼枝惊讶地说。

　　“有三个月了。”邓宇得意洋洋地说。

　　徐礼枝表示祝贺。

　　只是话到这，邓宇刚刚所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说告诉我一个秘密？”徐礼枝把话题拉了回来。

　　邓宇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他沉默半晌：“其实，裴湛之前还挺喜欢你的。”

　　“说了半天，你这跟我开玩笑？”验证了那么久，试探了那么久，她早就放弃了。

　　“没有。我记得之前高一的时候，他对你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后来我开玩笑问他“你喜欢徐礼枝？”他没有正面回答，却只说心疼你。那个时候，我倒是不相信裴湛那样的人会喜欢上你这么冷漠无情的女生，还总是反驳他。”邓宇说到这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他对徐礼枝会有一些异样的眼光。

　　徐礼枝挑眼示意他继续说。

　　邓宇说着有些口干舌燥的，喝了一口咖啡：“我还以为，他不会怎么样。直到，那一天，他突然说要去参加竞赛。他告诉我，他确认喜欢上你了，更想早点让你知道。”

　　徐礼枝细细回想，可是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疏离，一点喜欢的迹象都没有。她还是不相信：“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

　　“怎么会？他竞赛回来，就去你们班找你了。那天他在校门口等你等到晚上，手机都没电了。”邓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可为什么，他就远离我了？”徐礼枝还是想知道这个原因，折磨了她多年都不知道的答案。

　　邓宇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天他外婆去世了，正是等你的时候，手机没电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他一直怨恨自己，更不想面对你。”

　　说到这，徐礼枝心跳一滞。

　　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徐礼枝现在才明白，裴湛不是突然爱上别人了，而是因为，每次靠近自己，都能想到那天未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的遗憾。每次见到自己，都会遭到内心的谴责。

　　她根本没资格怪他。

　　是她辜负了少年，她从未知道过少年也有挣扎的一面，在她眼里，少年从来都是一副刚毅坚强的模样。

　　这一切罪恶，好像都是她造成的。

　　徐礼枝抽动着嘴唇，脸色已经发白：“我，那天不知道他来找过我…”

　　“那时候你不在，裴湛是告诉了你同桌，让她转告你。”邓宇知道她也是无辜的。

　　同桌？

　　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只不过记忆深处倒还记得，那个和她相像的女生。那个女生性格古怪，不喜说话，却总和她玩得要好。

　　宁然！是宁然，她想起来了。

　　那天她回到教室，宁然就和没事人一样，什么都没和她说过，到底是为什么呢？

　　“所以，他真的喜欢过你。他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他。我几次看到他的手机屏幕，都是你和他合照。”邓宇的话狠狠地将她再次撕碎。

　　合照？她记得他们只有过一次合照，那就是之前她赶去秋城寻找徐乾江的时候，是那个叫林空的男孩替他们拍的。原来，他独自保留了好久。

　　她苦苦惦念那么久的人，居然也和她一样。

　　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要放下了，却还要和她说这些？

　　徐礼枝啊！徐礼枝，你坚持了那么久，却是一个笑话，你害了人家，却还要别人坦坦荡荡的面对你，还真是贪心。如今，那个人已经有妻子了，你却还要受一辈子的煎熬。

　　他们曾互相喜欢，一个逃避，一个嘴硬。

　　到头来，谁也不如意。

　　现在的裴湛，很幸福。

　　而她，又有谁呢？

　　徐礼枝基本说不出话了，一股压抑的洪流马上就要溢出来了。面对邓宇，她还是收起来情绪，话到嘴边，也只是：“现在他幸福就好了，我有点事，先走了。改天，我会来看看齐柠。”

　　“行。正好我要回去给齐柠做饭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回家的，徐礼枝埋着脸抽泣着，压抑多年，一瞬间爆发出来。那些“真相”摊在她面前，顿时溃不成军。

　　这么多年，还是她错过了。

　　想要放下，却心有不甘。

　　徐礼枝摸索着手腕上的珠串，她摘了下来，很多次，因为工作压力她都会默不作声地在无人处泄气，她独自一人，打拼了几年，昏暗的日子，她总会摸一摸那条“十八籽”。

　　像是一束光，暂时还没有熄灭，残留了一丝余光。

　　泪水模糊了眼睛，指尖拂过，摩挲到一颗珠子侧边露出的小尖角，像是一条很小的纸条，塞进珠子里面需要费很大劲。

　　她拿着小镊子扯了出来。

　　果不其然，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纸条。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

　　上面赫然写着：我喜欢你。

　　原来，他很早就说过了。

　　是他先向自己走来，徐礼枝却总是独自抱怨，他四处留情。他和季卿在一起，也只不过是为了忘记她，却从来没想过，他会真的爱上季卿。

　　后来，他一直想着季卿，倾尽所有，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