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 春色 落花客》瑾霜

33、初恋的香味

　　夏令营的第一个星期过得不快也不慢，学业压力算不上极其紧张。但是每天7科的作业任务，使得18:00–21:00这3个小时的晚自习时间，格外紧张。
　　周五放学前的最后一节班会课，叶婉和粥粥被叫走开会。因为本周末，省市中要举行研学班的招生考试。这曾经也是苏恬的愿望和奋斗目标，但经历了八年级的成绩滑坡，她连参加考试的资格也没有，这无疑给苏恬本人带来了一定的心理压力：她只有中考一条路可走，最后的目标即是省中的的重点班。
　　因为学校只有初三一个年级，所以放学放得格外快。没几分钟，校门口只剩下了苏恬一个人。她拿着手机，刚看见妈妈发来的消息：“我要先去钢琴班接妹妹，你再等我半小时。”
　　在门口的除了苏恬，还有顾凉。他在和芦苇爸爸谈话，主要讲的是九年级的学情规划，顺便还唠了唠家常：
　　“我大侄子中考680多分，和状元是没差几分的，他这个成绩哪所高中进不去？”顾凉继续补充道，“他九年级之前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每天就喜欢大乒乓球，跟我们班上那个粥粥一样。到了九年级以后，就收心学习。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比如说数学比较薄弱的，他会问我要资料……”
　　苏恬就坐在校门口的花坛上，她把身子半侧过去，但能留心到顾凉的所有样貌和神情。她的耳朵里原本塞着耳机的，可是以为她这份心不在焉，耳机里的音乐自动淡化，直至消失。
　　接近傍晚的阳光，是没有那么热烈的。垂垂地洒在小河畔，装点着波光里的艳影，不知为何，每每在这片风光里凝神驻足，苏恬都会想起《再别康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她就这样浅唱低吟，抖动这睫毛，好让双眸也能沾上淡淡的多情。
　　“你怎么还没走啊？”顾凉结束了谈话，他发现苏恬一个人干坐在花坛上，不言不语。苏恬回应到道，自己的妈妈要过一会儿才能来接她。顾凉朝着手机，敲了些什么，随后径直走向小河旁那片草坪，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和平日里一样，拿着手机面朝小河。不过这一次，因为特殊的角度，苏恬清楚地看见，他手里还有根香烟。
　　“苏恬，你上车以后，给我发一个消息。”顾凉见苏恬从花坛上站了起来，目送她离开。等她上了车，第一眼就看见妈妈和顾凉的聊天记录：你丫头在北门等你很久了。
　　落座的苏恬，再一次打开手机，“老师，我上车了。”“ok。”

　　晴天，阴天，下雨天
　　你喜欢哪一个？

　　晴天的太阳太大了，校门口看不见树荫，不想躲在下面
　　没人会留心这样的晴天吧
　　好吧
　　会有一个词不达意的人
　　和一个等他的人

　　交错重叠过很多次了
　　到最后总是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循环往复
　　听不见一句在意的话语
　　但因为模棱两可
　　会试图揣测
　　反正横竖都说得通

　　就让太阳永不落山吧
　　这样河畔的常青梧桐
　　还能映着背影
　　靠着的人若有所思
　　看着的人若无其事

　　下一周的夏令营生活又开始了，周一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顾凉在黑板上，呈现着“三点确定一个圆”的模型，并讲解了尺规作图的解法。
　　“取任意两个点，花两条两条垂直平分线，交点就是该圆的圆心。半径呢便是圆心到圆上一点的距离，这个圆便能够确定了。”三伏天的下午，人总是昏昏欲睡，看底下的同学都无精打采，顾凉突然岔开了话题。
　　“哎呀，我们浪漫的恬恬班长，喜欢浪漫对吧。”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看向不知所措的苏恬，顾凉又接着说道：“浪漫的恬恬班长，来给这个模型取一个名字吧。”
　　苏恬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的反射弧瞬间被拉长了几个光年。即便她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也无法掩盖那喷涌而出的尴尬：“老师，我不知道起什么浪漫的名字啊。”
　　“那我来取一个好不好啊？”
　　“嗯？”
　　“破镜重圆浪不浪漫？”苏恬抽搐着嘴角，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嘴里默念着破镜重圆，心里还暗笑着：“顾凉果然和浪漫无缘。”
　　“这个模型，就命名为破镜重圆。”顾凉无缝衔接到下一个例题。其实到后来，苏恬查阅资料的时候，才发现破镜重圆背后有这样一个故事：
　　“南朝末年，杨坚灭掉了周围的南陈北齐，建立了隋朝。当陈国将亡之际，陈国的驸马徐德言和他的妻子乐昌公主预料到夫妻二人必将分离，将一面铜镜一劈两半，二人各执一半座位日后重逢之信物，并约定每年正月十五到街市卖镜，作为日后联系的方式。后来，徐德言流落江湖，而乐昌公主被俘虏，做了杨素的奴婢，夫妻二人受尽这离散之苦。
　　第二年正月十五，徐德言颠沛流离，赶到长安大街。果然看见有人在叫卖半片铜镜，可是价格昂贵。徐德言看这半片铜镜，知道妻子已经有下落。他按照老者的要价给了钱，又把他带到自己的住所，拿出自己珍藏的另一片铜镜，合二为一。
　　后来，徐德言打探到了妻子的下落，两人暗中联系。这件事被杨素知道以后，他深受感动，并让夫妻二人团聚。破镜重圆以此比喻为夫妻二人重归于好。”
　　所以，苏恬仔细一想，破镜重圆还有着别致的浪漫嘛。
　　周二的语文课，梅梅的上课内容是诗歌专题。她在黑板上，展示了周杰伦的《七里香》，便请同学们做赏析。
　　“浪漫的恬恬班长喜欢浪漫！”
　　“梅梅老师，让苏恬起来分析好了。”看见歌词的同学们，都在地下叽叽喳喳着。梅梅看同学们难得这样活跃，就应着气氛，把苏恬请了起来。
　　苏恬没怎么听过周杰伦的歌，她看着黑板上的歌词觉得有些陌生：
　　窗外的麻雀
　　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
　　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秋刀鱼的滋味
　　猫跟你都想了解
　　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那温暖的阳光
　　像刚摘的鲜艳草莓
　　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雨下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
　　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
　　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雨下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
　　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有一句歌词，手中的铅笔来来回回，这个来来回回就用的很妙。”苏恬停了停，带着那些翩飞的记忆。
　　“妙在哪儿啊？”
　　“想象一下，一个炎热的午后，无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面对草稿纸发呆。拿着铅笔在纸上随便写着什么，悸动难耐的心绪，写在草稿纸上时，一目了然，又不自觉地脸红心跳……”苏恬她发现自己越说越偏，“总之，来来回回用了叠词，把作者心中的躁动和纠结充分地表现出来，正好和下一句“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相呼应，暗暗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爱慕之情。”
　　一长串发言结束了之后，梅梅又补充道：“你看，这里还有句“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所以这一首描写爱情的歌……”说完，梅梅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