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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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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窗外的一片绿意盎然一路向后隐匿,驶向了漆黑的隧道。
闵明烛坐下后直接武力解决塑料拖鞋问题,拖鞋也很顽强地重回脚底板了。
上午电话里匆忙决定带小雪去南京治疗,又匆忙赶上高铁,闵明烛压根没想起午饭这回事,但是胃是记得的,十分争气的叫了几声……
见闵明烛没有掏东西吃,金卷毛十分自然地给了她一个夹心面包。
“不用客气,远亲不如近邻嘛。”
闵明烛看着那头金灿灿的卷毛,冒着无邪的傻气,鬼使神差地谢过,吃了。
列车又进入了新一轮的绿野,光线恰到好处的照到闵明烛正在扎头发手上。皮肉精致的贴合着,骨节形状出奇的漂亮。
黑顺毛不动声色抬眼看了一会,金卷毛这时笑咧咧的开口问闵明烛,
“拖鞋都穿错了,你是着急去哪里吗?”
“嗯没事,去南京找人。”
“哦!我们也是去南京诶!。”
“是吗。”闵明烛也没什么社牛属性,然后就这样开始各干各的了。她还是看着她的旧书,脑袋却闪过黑顺毛那张清冷的脸,不纯粹是有乡土的气息,又奇异的有浓烈的艺术感。
不一会儿,听到金卷毛对他说
“去献,明天要早起去肖老师那,记得设闹钟。”
“好。”然后他开始翻书包。
“我毛笔呢?”危去献悠地一抬头,难得的有些茫然。
“我找找。”贺庆然开始翻自己的书包
“你只带了一支笔吗?”他们翻找了一会儿,无果。
“要不然拿你鞋带写。”
“下午艺术展,你让我霍霍我的鞋?”
“那要不就….别写了?”
“不行。”
“这B是非装不可吗?”
……闵明烛正琢磨着旧书籍,突然感觉光线暗了一下,抬头看,对上了少年清澈的墨瞳。
“?”闵明烛疑惑。
“不好意思,你有毛笔吗?”危去献侧了一下身,被挡掉的光线重新照过来。
“没有。”
“我的毛笔不见了,但是我需要写一点东西,你有多余的发带能借我吗?你头上的那种。”
贺庆然os:舍不得霍霍自己的鞋带,就盯上了别人的发带……
明烛没犹豫,把头发散下来,把发带递给他。不过还是疑惑,发带跟毛笔有什么关系?
闵明烛的头发中长,散下来并不妨碍,反倒更多了几分慵懒。
“谢谢。”
危去献回到座位上,继续翻书包。
许是因为好奇,闵明烛无意识地往那边一撇,刚好撇到刚刚来借发带的人把她的发带剪了。
“……”
闵明烛的发带是那种软布料,也厚实,可以沾墨。危去献剪了一小块粘在一次性筷子捣鼓了一下,开始在纸上试写起来。
他低头写的很认真,不矜不躁,就这么看着,有一股清流味儿。
闵明烛对这一刻的感觉很深,她觉得这个写字的人很好看。而且也突然间直觉地肯定,他写的字也很好看。
试写完毕,她看见少年一笔沾三次墨,在自己的左小臂上写下她看不懂的逍遥字。闵明烛感觉诧异。
她看他一字一字写满,果真好看,后面只觉得真是赏心悦目。
在手臂上写字似乎有些荒唐,但是眼前人平静淡漠,他好像只在乎那一撇一捺,并不顾旁人的眼光。
他把写完了的手臂一伸,他的字是真的很好看,光照在上面,就拥有无限风华,独特而肆意。
闵明烛有一瞬间的呆,她只是转回头看着手上的书,坦荡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广播响了,到站了。
明烛检查随身物品,拿好行李,起身等着开门。感受到气流的微微变化,他们也起身了,身高很是优秀,明烛172也堪堪只到了他们的肩膀。
下车分道扬镳时金卷毛笑的灿烂:
“拜拜,有缘再见。”
“嗯,拜拜。”
闵明烛也转身向出口迈去……潘姨和闵天雪正亲呢地在长椅上等着她。
“小烛!这里。”……
五月的风并不凉爽,南京的油柏路都开始发烫。
闵明烛在康首医院等待着检查结果,旁边的闵天雪正乖巧安静地坐着。
“闵天雪哪位!”护士喊了一声。
“这儿!来了。”
闵明烛拿了检查结果,领着不会说话又失聪的闵天雪又去了门诊。这一趟下来,闵明烛对自己妹妹的病情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曾经闵明烛为治好妹妹跑过许多医院,最终的结果都是无果。当初决定来南京,就是因为康首医院对于听力治疗方面技术的领先。
康首医院给出的结果,医院让闵明烛在喉咙方面不要抱有想法,但是听力方面能够通过治疗有所恢复。尽管在费用方面让闵明烛咋舌,但心中也终于有了希望。
她的这个妹妹,先天性不足,在后来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几乎从生下来就在经受苦难。
她唯一的妹妹,如今也是她唯一血缘上的亲人,又很乖很懂事,没理由不心疼。她要治好妹妹,是在父母离开那一刻就下好的决心。
闵天雪开始接受治疗,而闵明烛要做的,就是赚钱,使了劲地赚。
总算大体确定了治疗预期、建议、方案以及治疗费用。这笔钱潘姨帮不了她多少,她打一份工压根攒不到钱。可无论如何她都要妹妹去治。
小雪不过走了正常人九分之一的人生,可这九分之一却是无声的。她不忍心,不甘心。
她上午去商店当收银员,下午去洗车,晚上兼职包装工,没有洗车单的时候,她便接了快递单去送外卖,晚上还代写作业,朝九晚五打五六份工。有时候累到靠墙站着就能睡着,睁开眼又要开始一轮新的奔波……
到南京一个多月,她整日只琢磨着怎么样来钱快,辛苦一点也无所谓,都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的风景,她甚至跑去工地干苦力活,挣着挥汗如雨的苦力钱。原本就偏瘦的她更瘦了,肉都变成邦邦硬的肌肉了。
她每次都把自己收拾得还算体面了才回家,在狭窄的厕所里拧着毛巾擦掉泥点子,再把衣服换掉过一遍水塞回塑料袋里拿回家。仅仅只是因为怕小雪看到了难过自责……否则以她的性格,大可以洋洋洒洒揣一瓶雪碧喝着回家。
有时候潘姨收到了闵明烛的消息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发的,内容是汇款过来,让潘姨帮她去医院交一下闵天雪的医疗费。
“小烛啊,这钱是该赚,但是也要注意身体!你说这要是小雪还没好呢你又垮了怎么办啊是不是……要多好好休息不要太拼了!”
闵明烛鼻子一酸,但也不过低头缓片刻,抬头又是那个打不死的小强。
潘姨说要开一个火锅店,经营好的话赚钱就快了,到时候妹妹的病就可以快点进入下一个疗程,于是她把自己攒的钱一半投了进去。
但是工地活她实在干不长久,身体还过度疲劳了,今天跑外卖还被投诉了……所以,她也不出所料去医院挂了水。
回家路上,她是有些累了,但还是打开手机招聘APP找新的兼职。
华灯初上,大城市的夜景华丽得刺眼,在人行道上暖黄的路灯,精致得透着几分凉薄。
“南京的七月晚风……很舒服。”是在劳累一整天之后唯一给予她灵魂拥抱的慰藉,悄悄地一点点地吹走她的疲惫。
她已经习惯了在南京游走奔波的生活。这里离她家很近,她忽然想多吹吹风,便绕了另一条路,多走了几步。
虽然听说晚上的这条路不安全,但是闵明烛心想自己偶尔走一下这条路应该不会那么不走运。
她确实不太走运,倒不是碰见了什么小混混,而是有点迷路了。
“……再也不贪恋晚风了。"
这条路其实有路灯,但是感觉年久失修,很暗,时不时还黑一下。她站在路边点开导航,偶尔有小电瓶车开过,照得路上一阵亮堂,她看到了前方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影。她继续捣鼓着导航。
“是你啊!又见面啦!”小卷毛抬手晃了晃几根手指。
闵明烛抬头“?”
突然她瞥见一个一闪一闪的东西,她目光划过小卷毛,在另一位的身上落下。
他一只耳朵挂了只很长的耳坠,大概轮廓,有中国结,有流苏,莹莹的反光,真的很吸睛,很别致。
这样特殊的挂饰与主人婷立的气质结合在一起,与脑海中的一个轮廓重合了。想起来了,是在火车上一路同行的那两家伙。给她东西吃的,剪了她发带的。
“嗯,你们好。”
他们与初见时一样,一个周身散发着热情可亲,一个清冷的不染纤尘。
“东昭路那边新开了一个火锅店,刚从那边回来,味道还不错……”小卷毛就这么继续说着
“诶!之前还顺走了你的发带,去献还给剪了,借人发带就算了,还剪了!真不好意思,没管好我儿子,第二天我才发现呢,下次买个新的给你哈……”
“高德地图为您导航,前方……”闵明烛已经弄完了导航。
“……你不认路吗?”
“嗯,没走过这条路,没事发带不用还了,谢谢你那天送我的午饭。”闵明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得认真,笑了一下:“我先回家了。"
她转身就走,贺庆然立刻蹦哒上去:“我也走这边,你叫什么名字呀,认识一下。”
“我叫闵明烛。”
贺庆然:“好特别的名字。”
“苍山覆雪,明烛天南的明烛吗?"
闵明烛转头看向那个一路默默无言的少年,她不懂这诗句是什么意思,惶然想自己的名字这么有诗意的吗?
怎么办呢,她也不知道是不是。
她敲了一下键盘,把她的名字给他们看。
“我叫贺庆然!很高兴认识你!”小卷毛也敲了键盘给她看:“这是危去献,我儿子,平时就喜欢装B……” “够了昂!”
分开的时候,闵明烛与他们互换了微信,这当然归功于开朗小庆然。
闵明烛的列表里多了两个人,这本来没什么,但闵明烛列表人少,会发朋友圈的更少,她自己是从来不发,也不看,后来收到了贺庆然的消息朋友圈点点赞,她就点进去了,发现自己的朋友圈被贺庆然刷屏了。
看贺庆然发的朋友圈,闵明烛莫名的感觉新鲜。不全是贺庆然的,也有危去献的。
她有意无意地刷朋友圈,看到了朋友圈里是看到了他们发的她从不曾拥有的大学生活,新鲜美好,与她无关,遥不可及。
如果,如果……如果我也能上大学就好了。明烛不只一次地这么想。
贺庆然是国风舞蹈系的,他经常发他平时的练习视频,还有他参演的节目宣传。而危去献的朋友圈却简单的多,经常只是一个雕塑作品的图片,附上一段文案,有时候在图片的角落会多出一只拿刻刀的修长的手。
“有空吗,有空就来南大看我舞剧哦~”贺庆然群发了这条信息,宣传他社团的节目。
收到信息的明烛不知道他是群发,她想:这是在邀请她吗?她得去打工,但是她又很想去看看,她没见过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
于是她敲下键盘:“不是南大的学生也可以去吗?”
贺庆然秒回:“当然,对外开放!”
“你有在家吗?我把票让外卖员送给你!"
还要门票...…明烛思考着应下来,她其实不在家,但是她要回家了。
路上,她碰上了危去献,他怀里蜷缩着一只猫猫,奄奄一息的样子。
“明烛,能搭个车吗,我去广南路的宠物医院。”他着急地问,明烛其实不能理解这种无济于事的行为,一只流浪猫,一只大概率救不活的流浪猫……但她还是让他上车了。
小电瓶穿梭在路上很是灵活15分钟就到了医院……
小猫在医院手术,第二天再来看情况。危去献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浅浅地皱着眉头。
电话铃响了,是潘姨那边出事了,大晚上的,有人在火锅店闹事,明烛起身就要走,突然想起来危去献还在这里。
“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
“行,我先走了。”
走两步又突然顿住,这个点有车吗?当然没有,如果有车,危去献也不必搭明烛的车来。
“贺庆然能来接你吗?”
“?”他摇头
“我得去火锅店处理一点事,你在这等我?”
“带我一起去吧,麻烦吗?”
火锅店这个点本该打烊了,但是有客人吵着闹着说火锅不干净,快把孩子吃进医院了,潘姨本不愿把事闹大让明烛操心,但是都到这个点了还在闹,找明烛过来商讨一下赔偿。
明烛当然不会说赔就赔,何况是卫生这种问题,要是这么含糊就过去了,这火锅店迟早要完。
“这样,咱们先送孩子去医院,开证书看一下,这身体情况怎么样也是一个问题对吧。”
“我们火锅店也得知道一下是不是真的火锅出了卫生问题,好做出一些调整对不对?”
谁知道这客人,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这个黑心的火锅店,把人害进医院了还张口就要证书!这证书不要钱呐?哦你们这么害人,还敢张口让我们花钱哦!你你们这样……”
明烛脸直接黑了,她就是这么骂从傍晚闹到了现在?这看了戏的客人下次估计就不来了。
她大脑飞速转动,只想快点解决这个烂摊子。
“您如果是真心为你孩子好,就应该先关心孩子情况怎么样了,而不是在这里大吵大闹索赔。”危去献的声音掷地有声。
那位明显来讹人的客人红了脸,更加死皮赖脸地喊起来:“哎呦,没天理啊,黑心火锅店,不承认自己卫生有问题,吃坏孩子肚子啊……”
围观的群众却了然了,陆续散开,而她搭的戏也就是出烂尾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