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春且看归何处》酒酿鳜鱼

3、花朝月夜

　　江闻柚心下一惊，这少女竟是朝叶泠弦去的，但她如今并未修习灵力，但一时也不作他想，想要以身试险。

　　却有道莹蓝色灵力抵住了大刀，抬眼望去，竟是叶泠弦自己接下的。

　　白裙少女没料到，叶泠弦的修为已经可以抵住她的三成灵力，但她的目标也并非是以刀伤到对方，而是——储物囊。

　　金色灵刃立马化成一个透明泡泡，包裹住叶冷弦的青色储物囊，飞回少女的手中。

　　少女自信一笑，抓住那袋子，“哼，还不是被我拿到手了。”说罢也收回那泛着冷光的刀，叶泠弦的灵力也消散了。

　　“这位……前辈，请稍等，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江闻柚斟酌着开口，闻言，那少女上下打量一番江闻柚。

　　“不知者无罪，你叫我前辈倒也算有礼貌，既然如此，那就不回收你玉籍里的那支了，另外，我和这小魔没什么好误会的。”
　　伏惟夏拿出一黑色长盒，将袋子抛给江闻柚。

　　江闻柚哪还有不明白的，难怪叶泠弦没有反击，宋霁也没有插手，反倒是她自己鲁莽了，忙从玉簪中拿出装有人参须的长盒。

　　“既是前辈之物，合该物归原主。”
　　江闻柚不是占便宜的人，先前她并不知晓这是人参须，只以为叶泠弦赠了她养生的药材。

　　“如今我不缺这东西，而且前辈我说一不二，走了。”伏惟复无所谓地摆摆手，而后转身离去。

　　颈上琉璃璎珞作响，和芰荷一般颜色的长发半梳双环髻，半披散的发中还有些织成辫，髻中簪了海棠绕珠玉簪，俏皮又潇洒。

　　闻言江闻柚没有再作推辞，但也决定，若非必然之时不会使用这人参须，叶泠弦则略显心虚地上前戳戳江闻柚的背。

　　“江师妹…对，对不…起。”

　　叶泠弦也没想到伏惟夏会找上门，她当时发现对方要化人形时，已经利落地拔下了人参须，想要补偿对方，可人参已被一道不知名的自然之力带走了。

　　江闻柚摇摇头，把储物袋还给叶泠弦，“无碍，没有受伤就好。快坐下吧，可别辜负这桌美食。”

　　尽管江闻柚没有显露出什么，但伏惟夏那一刀确实让她害怕叶泠弦会出事，而自己依然做不了什么。

　　这让江闻柚更加坚信自己必须增强实力，强者为尊不是说说而已，她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所爱。

　　“伏前辈神出鬼没，或许下次不知在哪又能遇到了，提前准备赔礼，届时再好好道歉。”宋霁坐下来，给两人各倒一杯灵茶，自然地转移话题。

　　“对了，我方才听说今日城郊有扑蝶会，还有赏花会之类的，以前花朝节总没空闲，你们要去游玩么？”

　　“去！我…我想、看蝴、蝴蝶。”叶泠弦一扫郁闷，边吃边答，江闻柚和宋霁相视，无奈一笑。

　　几人按计划朝城郊而去，一路上又购入许多花糕、彩绵、画扇等等花朝节的物什，尤其是宋霁。

　　因为年纪小又脾气好，不知被宰了多少次。但他本人也并不在意，据说宋霈因为讯简赚了许多灵石，每年还有利润。

　　一行人走走停停，江闻柚、叶泠弦都别上桃花，宋霁无奈下也别了朵杏花。巳时末，几人终于到达了城郊举办游会的园子。

　　园中有一荷花湖，原该含苞欲放的花竟已尽数开放，日光正盛，湖面波光粼粼，确有“映日荷花别样红”之感。

　　有亭翼然临于湖上，亭中人有的吟诗作对，有的谈笑煎茶一副春意盎然之景，更别说远处的百花丛中蝶舞翩翩。

　　“几位是想参加扑蝶会还是插花会？当然我们还有赋诗会、春画会等等一众花朝特色游会哦，入夜还有花神灯会和戏剧呢。“
　　一位做干练打扮的女子微笑上前，为三人介绍。

　　“扑…扑蝶！”叶泠弦难得兴奋地笑起来，桃红发带也随之飘动。于是几人报了大部分游会，反正心情最重要。

　　一番嬉闹下来，便悄然入了夜。

　　江闻柚三人站在一众花灯前，瞧得眼花缭乱，让江闻柚不免回忆起，许含章幼时手作的第一个花灯。
　　虽然样式简单甚至有些难看，但那是江闻柚最爱的花灯。

　　只是，花灯在那时随江闻柚一同跌入血泊中，一回忆起这些，她仿佛又置身于那血流一地的庭院。

　　叶泠弦挑了只兔子灯，一回头就见江闻柚脸色苍白，宋霁很快也发现了，两人只好先找一处地方扶江闻柚过去。

　　叶泠弦只修毒术，此刻也没有灵草让她重新炼制丹药，宋霁的本命乐器又送去保养，其他乐器无法弹出清心奏。

　　“江师妹，叶师妹，霁师弟？你们今日也来看烟花么？”
　　略带惊喜的女声响起，宋霁忙着扶江闻柚坐下，不曾注意自己师姐还有位少年。

　　“楚师姐，江师妹她不知怎的……”
　　宋霁话音未落，楚知缈就明白了，召出一把七弦玉琴，又布下隔音阵，免得其他游玩的人被影响。

　　莹润的指尖落在琴弦上，奏出第一声。

　　紧接着悠然地弹出了早牢记于心的清心奏，其声如璎珞敲冰，少女着一身远山紫月华罗裙，以指轻弄玉琴，叶泠弦等人在一旁静默，也觉心旷神怡。

　　江闻柚面色渐缓，蹙起的柳眉舒展开，鸦青色睫毛轻颤，睁开双眸见到楚知缈，好一会才想起这是昨夜里见过的女修。

　　“师…师姐，多谢了。”

　　楚知缈收起琴，淡淡一笑，“举手之劳，我名楚知缈，师妹往后可三至七日来一次玉衡，我们都很乐意帮你，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心里那关。”

　　江闻柚点点头，楚知缈应当与宋霁同为玉衡亲传之一，休息好后便起身，此时江、宋、叶几人才发现多了张陌生的脸。

　　“师兄师姐，在下裴景明，将拜入叶峰主门下，实力不济今日才出幻境，日后劳烦多多关照。”

　　只见松花色圆领袍的少年双手作揖，袖口处用白色绸带缠绕，长发高束起，剑眉星目，腰间坠了块玉珏，其声朗朗，颇有侠客风骨。

　　“裴师弟不必拘束，日后大家都是一宗之人，霁师弟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楚知渺无奈道，每次新来的师妹师弟都很有礼貌，好是好，但她实在不太爱端着。

　　“是啊是啊。花神灯会开始了哦，我们走吧。”
　　宋霁作为在场辈份第二大的也开口，提着一个八角宫灯招呼众人跟上游行队伍。

　　江闻柚随挑了个样式简单的花灯，裴景明拿了两盏莲花灯递给楚知缈一盏，众人随着队伍游行赏玩各式杂技、画作、诗对，最后是花神戏，据说请来了黎洲有名的角儿。

　　“花朝月夜，动——”

　　江闻柚提着花灯，在台下看那些衣袂飘飘的优伶，竟生出一些伤悲，也许明年她就没法见到这般景象了。

　　台下的人们都笑容洋溢，期待着花神戏。

　　江潋知道她的想法后曾告诫过，“触碰因果，是直视深渊，因果无法更改真相，而真相是更无尽的深渊…”

　　但江闻柚不明白，她的爹娘与小竹都是那么好的人，他们究竟埋下何样的因，才有如此恶果。

　　这件事成了江闻柚拜入璇玑阁、观北斗司南的因，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吃下自己的果。

　　“抱歉各位，先失陪了。”江闻柚不好意思地朝其他人笑笑，离开了花神庙附近。

　　她在展览诗对画作的地方停下，这不知被谁摆了张圆桌，还有两把椅子，方才游行队伍经过时，江闻柚确定是没有这些的。

　　分明是初春的夜里，江闻柚却感到了阴冷，一些不好的想法在她心中滋生，紧绷着神经观察周围，桌上陶瓷茶壶的壶嘴正冒着热气。

　　“嗨，道友，喝茶吗？”

　　江闻柚当即以玉簪刺之，来人伸出白的、甚至有些透明的手捏住玉簪，江闻柚这才发现对方是鬼族。

　　琉落大陆上人、妖、魔、鬼、怪族皆平等，可正常往来，但由于鬼族大部分是死后仍有执念未了，故而道心难稳，修为都不高。

　　可眼前这只鬼，两指捏住她的玉簪，毕竟她也算得上半个体修，但对方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若没有恶意，那便是江闻柚走运，若是冲她而来……

　　“哎呀哎呀，道友别冲动，我是蓬莱门亲传——姜退鱼，今日奉师父之命来寻你的，先坐下再聊吧。”
　　姜退鱼飘着半透明的身体在圆桌前坐下，开始沏茶。

　　江闻柚第二次被请喝茶，她依然没有扭捏，对姜退鱼的身份江闻柚不信也得信，实力决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温前辈应当联系你了吧，劳烦道友将这封信交予温前辈就好，师父说这是他与温前辈的约定。”姜退鱼将一封用灵力封印的信和热茶齐推至江闻柚面前。

　　“若温峰主不愿收，那……“江闻柚不太相信找她只是为送信，但也不揣测什么。

　　“那便随温前辈处置这信。”

　　姜退鱼笑吟吟地接话，端起茶呻了口，江闻柚得这话就将信收起来，但姜退鱼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拿出一片银杏叶——这是当初和江潋约定好的信物。

　　“闻柚，现在我以江潋好友的身份面对你。因果都是有迹可循的，如果真相会颠覆你所有的坚持，甚至毁了你的信念，你还愿意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