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试探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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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带着浑身的热气走进食堂时，第一时间就看到像往常一般站在桌后等着给大家盛汤的神无月君寻。
男人不在的这几天，他都没什么胃口，而此刻看到对方套着围裙、拿着大勺等待的模样，他竟然诡异地察觉到自己在分泌口水。
一定是饿了，他暗暗想道。
他的自我说服能力很强，完全能假装自己的嘴角上扬只是因为即将填满饥肠辘辘的肚子，而不是看到这个男人。
然而当他雀跃地站到男人面前时，惊讶地发现男人并没有如往常那样顺手揉他的脑袋。
神无月君寻很是平常地接过他的碗，低头装汤，又非常平静地将汤碗递过来。
少年没接。
神无月君寻微微挑眉看向面前的人——他刚刚分心得厉害，根本没注意面前站的是谁——然后就和少年又气又有点委屈的眼神对上了。
“……”
神无月君寻犹豫一下，将汤碗放到他的餐盘上，然后伸手碰了碰少年的发。
少年倒是没躲，但还是用堪称凶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端着盘子扭头就走。
但没走远。
少年大摇大摆在正对着他最近的位置面对面坐下，还空着身边的位置不许其他人坐，那双翠绿的眼睛也有意无意看着这边，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神无月君寻有点想笑。
他抿了抿唇，在给大家都装好汤后才擦擦手走向少年。
平日里吃饭飞快的少年此时正在慢悠悠数豆子，不多的豆子被他用叉子翻来覆去地拨弄翻搅，怎么看怎么都是有心事的模样。
不过从少年不断飘过来的不安分眼神中也能看出来，这小崽子是装的。
记仇的小狼崽子，连刚刚那点微小的异样都能敏锐地轻易察觉，还记仇的要命，立马就要报复回来。
神无月君寻很想笑，他此时此刻特别想要抱抱这个特喜欢闹别扭的小鬼。
想到就做。
他笑眯眯地坐到少年身边，直接将少年揽进怀里。
黑泽阵差点跳起来：“？！？！”
他立马拍开男人的手正襟危坐，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已经尽力拖延时间，食堂里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不少的。
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神无月君寻一顿，随着少年飘忽的目光看向周围。
确实还有零零散散的人，但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毕竟他们两个闹得最凶的时候，黑泽阵众目睽睽之下就能冲到神无月君寻身上缠绕他——那正是少年刚来时水火不容的模样，小狼崽子凶残的luo绞足以轻易干掉任何一个成年人，他正试图用自己的腿直接夹断男人的脖子。
当然，现在他应该不会那么想了。
但见过他们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后，此时这个更像是哥俩好的拥抱简直让人兴致缺缺。
尤其黑泽阵很快就挣脱，那就更没什么好看的，大家离开得毫不停留。
终于，食堂只剩下他们两个。
神无月君寻起身：“我去收拾。”
被甩开确实有点让他吃惊，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怪黑泽阵，他正是情窦初开但不好意思诉诸于口、更怕被别人发现的年纪呢。
然而他没能走开，他的袖口被少年死死抓住了。
他有些讶异地低头。
神无月君寻：“怎么了？”
“……”黑泽阵张张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词穷。
他要怎么说？
因为发现了男人神色隐约有些冷静……甚至是冷漠？
但此时男人看过来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如同平常一般，就好像刚刚的冷漠只是自己的错觉。
黑泽阵知道那不是错觉。
这个男人刚刚，不是很高兴。
他此时都有点委屈了。
神无月君寻怎么这样？
大早上的就给人脸色看，还忽冷忽热的。
明明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到食堂就变得这么奇怪？
中间发生了什么？
少年敏锐地发现一些问题，但因为缺少必要的条件，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隐约触碰到正确答案的边缘。
他只是盯着这个男人的脸，想要找到些许端倪，然而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奇怪的地方。
神无月君寻眼看少年闷不吭声的样子实在古怪，他叹着气拯救自己的袖子。
“吃完去休息吧。”他温和地说道，“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早上有点累。”
少年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关心男人为什么会睡得不舒服就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理由？
他昨天晚上自己睡得深沉，男人搞不好石更着几把睁眼到天明呢。
尤其是仔细回想一下今天早上自己醒来时，男人那副丝毫不困的模样，怎么都像是一晚上没合眼。
累也是应该的。
少年逃一般的离开。
——如果此时的黑泽阵知道他因为那点羞涩和不好意思落荒而逃，导致自己错过怎样的消息，恐怕血泪都会淌出来。
神无月君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终于放松下脊背。
差一点点。
刚刚只差一点点。
望着少年那双生机勃勃的翠绿色双眸，他差点就将自己的困境脱口而出。
如果不是最后的理智让他拼命将那些话咽下，恐怕此刻事态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哪怕被少年迷惑、吸引到这种地步，他也在拼尽全力告诫自己。
不要上当，神无月君寻。
少年只是狂风过境，很快就会离开。
到时候这也只是年少绮梦，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等少年长大，真正站到组织高层的时候，回想起此时的言行举止，回过头来不顾一切要杀了他呢。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并不是没可能。
所以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真的和少年产生什么实质性进展的想法。
就此为止挺好的，两人之间的相处还算是有分寸，哪怕是以后真有什么龃龉，现在这些亲近还不至于变成污点和“案底”，顶多就是年少荒唐。
直到此时，他都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亲近和亲密是不同的，尤其是对黑泽阵来说。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纠缠不休，再也无法分开。
……
午休时间，黑泽阵习惯性地跑来神无月君寻的房间。
男人看到他的时候也很惊讶，顿了顿才问：“有事吗？”
“你在说什么？”少年看起来比他还莫名其妙，“我们不是每天中午都待在一起的吗？”
“……是吗？”神无月君寻慢吞吞说，“但是课程已经结束了。”
“……” 黑泽阵扒拉外袍的手一僵。
这几天胡思乱想太多，他根本不记得这事儿。
他放下手，同样慢吞吞的说：“你没和我说。”
“我托人转告你的，”神无月君寻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呢，“我记得应该是让十三岁的……”
“你没说！”少年近乎急迫地打断他的话，“不准说！”
“咦？”神无月君寻对少年隐秘的心思后知后觉，他哭笑不得摇头，“不至于，小子。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趁着这时候赶紧去休息吧。”
少年冷冰冰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将外袍挂好，然后施施然躺到床上。
神无月君寻：“？？？”
少年顺手盖好毯子，理直气壮要求：“门窗都关上，太亮了我睡不着。”
神无月君寻很头疼。
他其实很想调侃“这木板床有什么好睡的？和你们宿舍的床明明没什么差别啊”。
但一想到这么调侃，可能会让少年勇敢无畏、直截了当地越过那条界限，他立马将话咽下去，绝对不开这个口。
“行吧。”男人决定出去找个地方午休，床让给少年后他并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躺过去的打算。
然而他这么一动，少年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很冷静的开口。
“不准走。”
神无月君寻想笑：“你都在这躺下了，我出去还不行？”
“不行，”少年很坚决，“过来躺下。”
“……没必要，”男人很是头疼，“小子，你睡你的觉。”
黑泽阵幽幽说道：“你很不高兴，因为我在食堂甩开你的手。”
神无月君寻顿住。
少年的声音太过肯定，他甚至都没什么辩驳的机会。
而少年显然也不需要他的态度。
“你的疏离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少年脸色沉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神无月君寻扯扯嘴角：“没有。”
“是吗，”少年的语气里充斥着不信，“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我会做出什么反应，你不是会在那种小事上不悦的人。”
如果说他本来会因为男人的态度患得患失的话，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足够成为他的底气。
男人对他万分包容，而这包容程度具体的底线在哪里，他甚至至今都没有试探出来。
这些已经足够支撑他充满底气地对男人发出质问的声音。
“你在找借口疏离我？”
“神无月君寻，你究竟怎么了？”
——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年长者在某些事情上的坚持。
没说出口的试探已经得到结果，神无月君寻不会开口诉说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他只深深地盯着少年望过来的眼眸，沉默半晌才开口，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太年轻，有些来自命运的礼物……”
“就不该属于你。”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试探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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