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罐春风》山重耳

11、第 11 章

　　线索像是断在了此处，照片里的人一一被杀，没人替他们说完未尽的话。而看似置身事外掌握主动权的伊谷春却比他更早入局，他们一前一后踏上了同一片土地。

　　而他们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第七人的身上。

　　“这样的话，”关宏峰的右手在下巴上摩挲，“找到他是当务之急，不管他是幕后的凶手还是下一名被害人。”

　　伊谷春认同了这一观点，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将脸搓得发红，才耸耸鼻子说道，“全是一团浆糊，案子继续查吧，你跟周巡，”他拉长了尾音，“还是我？”

　　关宏峰错开视线，想到面前这人可能还会有些顾忌，于是朝门外的方向轻轻摆头：“分开行动吧。”

　　伊谷春听了，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舒了一口气，反倒视线下垂不看他，站起身来像往常一样拍着他的肩膀往外走，站在玄关处却又转过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整个人表现出来很少见的犹豫：“我还以为能跟关大队长合伙破个案。”他看着关宏峰，又说，“咱俩的案。”

　　关大队长这才明白刚刚的问句其实是想要他选后者的，他微勾起嘴角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两人乘着电梯下楼，几十分钟的转换，气氛大为不同，直到关宏峰引着伊谷春上了周巡的车，这一奇怪的氛围到达了顶峰。

　　周巡先是显露出了关心，再是对于关宏峰过快信任伊谷春而感到奇怪和那么一点朋友之间的嫉妒。

　　“这才认识几天。”他开着车往长丰的方向去。

　　关宏峰缓缓说道：“他是拍照的人。”

　　一个急刹将几人向前甩去，不过一瞬又平稳行驶，即使在只有三人的空间里，周巡还是习惯了压低了声音：“是他？”他看向后视镜里的伊谷春，又问，“怎么会是你？”

　　“我要是能想通，就不坐在这了。”伊谷春状似无意地瞥了邻座的人一眼，“说不定也能被省厅表扬。”

　　关宏峰听了，眼里有点笑意，没有说话。

　　周巡把两人送到濮水才折回长丰支队，在小汪一个人的全面包围热情簇拥下进了办公楼。他瞅瞅小汪儿由于通宵熬夜而深陷的眼窝和深色的黑眼圈，想着不给这小子安排个毒窝卧底真是埋没人才了。

　　想到这儿，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表情严肃，环顾了走道一周，才转变方向招招手示意小汪儿跟他往外走。

　　他们直走到支队周边空旷的篮球场才停下脚步，小汪儿探过头只看到周巡发黑的表情。

　　然后就是一句压低了声音的疑问句：“张云，是不是当过卧底？”

　　小汪儿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是啊，就是因为这个才能考到市局去。我跟您说啊，当初要是派我——”

　　“跟吴征是同期。”

　　小汪儿听懂了周巡的意思：“不过，这行动都是单线联系吧？”

　　“但他们是同一个行动，等张云死里逃生身份暴露，我才知道局里除了吴征还有另一个卧底。如果说吴征会对谁不设防的话，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张云。”周巡看着小汪儿，“毕竟谁都会相信一个和自己为了同样的目标豁出性命的人。那如果这样的话，张云被安插在每一个位置都有目的。”

　　周巡想了想，接着说：“卧底，接线员，甚至押送老关去濮水的司机，那他现在在宿安市局做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监视上面那位？”小汪眉毛上抬。

　　周巡点点头肯定了这个可能，他抬手看看手表，说道：“现在去找老关。”他补了一句，“就我们俩。”

　　关宏峰坐在无人的公交站牌下，看着来往的车流，问道：“今天怎么没开你那辆好车？”

　　“被人给轮胎撞了，送去修了。”他也坐下来，背靠着站牌，他拍了拍裤脚上的尘土，即使在夜色下几不可见，然后说起了白秋生的事情。

　　“你应该记得白江镇的风沙吧。”他问起。

　　关宏峰点头，说道：“记得。但是衣冠冢的墓碑很干净。”

　　“是。生怕我们不知道那里面是白秋生的线索。我拿到手稿的时候，以为里面会加度陷害你或者直接点明我就是那个拍照的。但是没有。”

　　“他写了什么？”关宏峰问道。

　　“写了一个院里的六个人聚会，再加上一个外来者拍照的故事。不过故事里对他们六人鲜有描述，但是对我这个拍照的比较感兴趣。”伊谷春笑着说，“写我眉毛很粗，眉间有一颗褐色的肉痣，眼睛斜向上扬着。”

　　关宏峰有些疑惑：“第七人？”

　　“是。看完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小年夜第七人的样子。他的脸就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按照这些找了几番，根本定位不了。”

　　“但就像你今晚说的那样，那很有可能是故意装扮给你看的，再用手稿的文字描述加深你对他的印象。”关宏峰继续说，“周巡查到，郑和白并不是明面上表现出来的搬家后一个月之前才联系上，反而会秘密在海港会面。那是夏达的老家。就夏达墙面上的那些字来说，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有人要杀他们。但是不能报警。就像季明和项鹏。”

　　“这让我想到接手213案后，我第一次去找季明，他叫了我一声伊队长，他们这些人对我们内部的人事调动可是清楚的很。”伊谷春说完这句话，眉头蹙起，“刚刚站在，你弟弟家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你，该怎么脱身。交换身份这种事，别人不敢，但我相信你会。现在我在想，如果我们是幕后人的话，我们会怎么做呢？”

　　关宏峰没思考，很快接上：“掌控第七人。我们在找他们时，他们也在看我们。”

　　他们一齐抬头，在微凉的晚风里看向斜对面灯火通明的濮水支队，每一盏灯都像是射在了他们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