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崔无酒

4、分途

　　"真有这么巧？梁韫晖的女儿？"

　　周元馨的嗓音一时没压住，高亢嘹亮过头，亮得夏泽有些害怕。

　　定睛一看，母亲脸上并没有怒意，反而双眼隐隐放光，神情比起自己回忆萧家姑娘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犹豫片刻，他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多时的问题：

　　"娘，您对梁女史……是仰慕她吗？"

　　端坐椅上的妇人站起身转向墙边书架，背对着夏泽寻找起什么。夏泽意欲也起身帮忙，肩头立刻被母亲轻轻一摁，不消片刻，她便转了回来，手里捏着一本薄薄的笔记，不知内容为何。

　　"眼神不错。"

　　周元馨翻开纸页，很快停在某处多扫了两眼，看罢顺手将册子放在桌面，低头与不太敢动的小儿子对视。

　　"但凡是有机会读书、有些志向的女子，不说身在毕州，哪怕是京城那遍地朱紫的地方，哪个不仰慕她？要是你们有姐妹，娘肯定盼她做第二个梁女史，哪怕要把人送去京城拜师，也没什么不行的。"

　　"那……"

　　"你且别急，虽说许多细处对得上，可还是要完全确定才稳妥，以免唐突。"周元馨一扬眉，指尖点了点不远处的册子，"方才翻过了棋社名册，梁家有个侄媳正是我社友，算来是萧家姑娘的堂舅母，关系还不算远。明日结社时我再问问她这姑娘最近是否来了毕州，先等着吧。"

　　夏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离上次也是初次见她只过去四天，却想了比他近十年所思所想加起来还要多的事情，一回头发现尚且只迈出半步。

　　的确难捱，不过他愿意等。

　　次日午后，周元馨不负子望，带回了萧家姑娘的行踪：姑娘来访毕州确有其事，但人已经启程回了京城，一时半刻见不了面。

　　"你哥哥又要提前回京，赵家三姑娘这次相不成了。"周元馨一气说完从棋社问回来的消息，转回自家如火如荼的本务，"让他去了之后帮你打听着点，及时通信，兄弟两人总要保一个吧。"

　　她长长叹口气，低下头用力揉捏眉心，夏泽见状将自己叠了起来，蹲着身子凑到母亲膝边："娘，您和梁家夫人怎么说这件事的？她没有觉得我唐突萧姑娘吧？"

　　看着他一片期盼，周元馨只是笑，目光来来回回在他脸上走了几圈，半个字都不应。

　　"不会……不会嫌我……"

　　夏泽终究是没狠下心来骂自己，半句话就此打住，留了个引子等母亲回答。

　　"照实说了，不过略去许多细节，她说你天真可爱、心性单纯，萧姑娘说不定反而喜欢，谁说得准呢。"

　　仿佛身旁的人仍是未出龆年的孩童，周元馨屈起手指在他额角一弹，声响轻微。

　　"能有这样一段缘分，你们已经胜过很多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