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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危机 ...


  •   梁明德这么快被毒杀,实在是出乎思安的意料。

      后来才知,原来是李睿新近重用的两个奸佞之辈早与梁明德有嫌隙,进了谗言,言李睿若等到诸多臣子联名上书,再想以公器杀梁明德,势必会得个诛杀良臣功臣的恶名,不如在此之前将人毒杀在家中,再追封个太傅之衔,这样既解决了李睿的心头大患,又不会让李睿落下恶名,还能保全梁明德的名声,实在是李睿的大德。

      思安听了详细后,不得不感慨,真正的小人果然比他们能来事多了。不过,这确实是帮他们加快了计划的推进。

      所谓保全梁明德的名声并没有多大用,梁明德死讯一传出,没过几天,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胡人臣子尽数表态,与安曹两家同进退,而汉人臣子个个心怀疑惧,尤其是当年随梁明德一起起兵拥护李睿的故臣,有几人索性辞了官。李睿人心尽失尤不自知,太子李昌和关皇后有心挽救,却也收效不大。

      现在,他们的计划只剩最后一环——劝降凉国大将冯冀诚,若能成功,便可不生兵戈收复陇西。

      安古原和曹兴仁先行去试探了冯冀诚的态度,但冯冀诚虽早因去岁李睿答应封他为镇军大将军、却又出尔反尔一事不快,如今又因梁明德对李睿更心寒,却似乎仍无丝毫反叛之意。两人回来和卫渊一商量,决定让卫渊与冯冀诚接触试试,若能劝服最好,即使不行,也只需小规模用兵。

      可还未等卫渊找到机会与冯冀诚单独接触,关家的宴请请帖便来了。

      “关家老爷子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已经半年了,关家几个儿子也不争气,最倚靠的梁明德也刚没了,李昌和关皇后这时候搞梅花宴要做什么?”安怀洛坐在瑞福院的花厅里道,“尤其还特意说明请小安安也去,更奇怪了。”

      “也许是还想试探我们的底细?也或者是李睿真的要用赵长渊了,所以李昌改变策略,要拉拢我们?”思安沉吟着说道,提到赵长渊时,她并未去看卫渊,自那日被他吻了之后,她就一直避免与他单独相处,也不与他对视。

      “李睿现在能用的人不多,”卫渊看了她一眼,“信得过的人更少,最近两次召我进宫,似乎确实有用我的意思。无论如何,关家以太子的名义邀请,我们不去反而惹人起疑。”

      “去,当然去,”安怀洛自信道,“东宫和关家都有我爹和曹二哥安插的眼线,李昌心里也清楚,还不至于会有让你们有危险。而且冯冀诚前日刚从西大营回来,这次也会去关家。”

      “那倒巧了,”思安笑道,“我们也不怕李昌试探,还能观察一下这冯冀诚为人。”

      事情便就此定下。

      -

      两日后,西北寥阔的天穹一轮冬日暖阳高悬,驱除了些许凉州城中的寒意。

      思安和卫安两人在关府前先后下了马,关家的长子亲自将他们迎进了府门。

      关府比之安府曹府只大不小,一路上厅堂暖阁、楼台院落等奢华自不用多说,待到了清梅苑,思安和卫渊方有些惊讶,西北之地的气候养梅不易,他们本以为这赏梅宴也不过一小片精养的梅花,不想这关府里竟有半个园子的红梅。

      “两位有所不知,”关家那长子得意道,“我们这园子底下有地热,我爹还在府中备了十个花匠专门伺候着,这才能让这些梅花年年开,且开得这般早。”

      “原来如此,不愧是关尚书的手笔。”思安和卫渊连忙敷衍着夸了几句,安怀洛则懒得理他。这关家长子确实是一看就烂泥扶不上墙,比梁晟还不如许多。

      梅林里设了两个锦帐,帐中已有丝竹之声,三人自然而然想往那边走去,那关家长子却道:“三位这边请,太子殿下正在堂中等候,咱们一会儿再来赏梅。”

      三人于是也不多问,随他去了正堂。

      李昌仍是一脸笑吟吟的样子,梁明德的事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寒暄了几句,便坐下来与他们聊了些诗书礼乐,还问了卫渊一些中原朝政之事。足足谈了两炷香后,李昌才起身,却不是要与他们一起去赏梅,而是以还有事为由准备回东宫。

      ——这样子似乎确是个特意为卫渊而来、要拉拢他的意思。

      三人互相看了看,与李昌告了辞,而后随那关家长子回到了梅林,他们此行可还有其他目的呢。

      梅林里的两个锦帐分别为男女而设,思安自然也一起进了给男子的帐子里,坐在卫渊和安怀洛之间。

      帐内早已歌舞升平,人也都来齐了,多是之前就见过的世家子弟,只有两个军武模样的新面孔,其中一人坐在主位左首,一张浓眉国字脸,粗狂正气,正是从北大营刚回来的冯冀诚。

      冯冀诚是凉国最能打的将军,又难得出现在这些酒宴上,众人都给他面子,颇有围着他说话的意思。三人一进去,第一杯酒便都是敬他,可思安和安怀洛跟他喝完,轮到卫渊时,那冯冀诚却看着他皱了眉,理也未理他,只对身边的侍婢道:“换烧酒,拿十个海碗来!”

      卫渊一笑,等十个大海碗来了,放成一排全满上烈酒,他当先端起一碗:“长渊先干,将军随意。”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

      冯冀诚眯了下虎眼,也端起一碗酒举了举,而后一饮而尽。

      如此这般,二人你一碗我一碗,很快将十大碗烈酒下了肚,冯冀诚喝尽最后一碗后,忽而仰头大笑,帐子里的其他人随即也发出一阵叫好声。

      “是个好小子!”冯冀诚看着五碗烈酒下去、脸上只微微泛了些红的年轻人,笑道,“先前我还不信你个矜贵的俊哥儿能猎熊,还能打了那么多马匪,现在我信了。年纪轻轻够豪爽!”

      “将军过奖,长渊这点小打小闹和将军在战场的功绩比起来,微不足道。”卫渊笑着谦逊了一句,心里明白局面已经打开。

      冯冀诚接着又细问起了那日马匪的事,卫渊一一作答,思安和安怀洛也时不时在旁补充。冯冀诚一个将军问起此事,关注点与安古原、曹兴仁等并不一样,倒是让一众世家子又听出了新鲜劲,更佩服起卫渊来,纷纷要和他喝一杯。

      觥筹交错了一阵后,有人趁冯冀诚在,提起了大齐将要征讨凉国的事,前次与卫渊一起猎熊的陈三颇有些忧心忡忡道:“听说齐国皇帝这次又要派那骠骑大将军卫渊领兵。”

      另一人看了看冯冀诚,哼了一声:“什么水货骠骑大将军?一个十八岁的黄毛小儿,不过运气好才打了几场胜仗,如何能与我们冯将军相比?长渊兄弟,你是大齐人,你说是不是?”

      卫渊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踩起自己来:“说的是,我看这卫渊不过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沽名钓誉罢了,不见得有多少真本事,无甚可担心的。”

      安怀洛听到这话,乐了,立刻也凑热闹:“说起来,我还在长安见过那卫渊一面,各位,我跟你们说,此人尖嘴猴腮,脸上还长了麻子,面目极为丑陋,一看便是心胸狭小之人啊!”

      卫渊:“……”他看了看思安,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分明是忍笑呢……

      “荒唐!”这时,冯冀诚忽然将手中酒盏重重在案上一搁,发出“咣”的一声。

      众人微惊,都侧头去看冯冀诚,只见他虎眼环视了一圈,便粗声道:

      “那卫渊半年时间就平了羌乱,一年不到就收复了整个河东,都是实实在在的战绩,谁能企及?且他弓马奇佳,惯能亲自带兵冲锋奇袭,这样的人分明是有勇有谋,极具胆识与决断,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这般不堪一击了?两军开战,若连正视敌人都做不到,还谈何胜利?我冯冀诚便敢承认,我真心敬佩那卫渊!”

      坐在冯冀诚身边的卫渊:“……”

      这感觉可比刚刚自己骂自己更奇妙了。他又见冯冀诚眼风扫向自己,分明是对他方才那话不满,立刻假咳了一声,为自己骂自己道歉道:“冯将军教训得对,是长渊狭隘了,惭愧。”

      其他人亦没想到会在酒宴上被冯冀诚这般义正严词地教训一番,安怀洛也颇觉讪讪,大家只好都跟着卫渊打起哈哈来。

      但帐内的气氛一时还是尴尬。

      “诸位,”那作为主人家的关家长子大约是看场面有些冷,连忙站起身来笑道,“都说踏雪寻梅最是文雅,今日虽无雪,但我也为大家想了个颇有意趣的事,昨夜家中仆人已在这梅林中藏了五十个锦囊,囊有诗谜,今日谁能找到最多的锦囊并解开其中谜底,在下有好彩头奉上,如何?”

      “这主意有意思!”他话音刚落,立时有人站起来,要往外走,“坐得久了,咱也正好去外面走走!”

      其他人为避尴尬也纷纷响应,那陈三也站起来,临走前意味深长地问卫渊:“长渊兄弟,一起走?”

      “我再陪冯将军坐会儿。”卫渊对他敷衍一笑,呵呵道。什么意趣?陈三分明是“不怀好意”呢。这赏梅宴和贺家的赏荷宴一样,都有让男女相看的意思,自那日秋狩后,他已收到不少凉国贵女的示好,此时出去,非被那些女人缠上不可,尤其是那曹莹儿,他可是怕了她了。

       “那赵贤弟就坐着吧,”这档口,安怀洛也笑眯眯地站起了身,“我和小安安一起出去走走。”

      “……”卫渊眼睁睁看着谢思安和安怀洛并肩走出了帐子。他以为她也不会出去才那么说的!

      思安也没真想找锦囊,只是和安怀洛在梅林里随意走着。

      两人漫步一阵后,安怀洛被一个胡人子弟叫住说话,思安便在一边认真欣赏梅花,正闭目轻嗅梅香呢,一侧的阳光突然被一个挺拔的身影遮去了。

      “干嘛和他出来?”卫渊压低声音道。

      思安睁开眼,平静道:“我想出来便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自然有问题,卫渊心想,他不乐意。虽然很确定她心里的人是自己,但还是不想看她单独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尤其他们那天的话还没说清楚,她又见天的躲着自己,他都快郁闷死了,“谁知道这赏梅宴究竟有没有鬼,遇到什么事怎么办?跟我回去!”

      思安秀眉微蹙,她本只是故意避他,可这会儿听他又用起这般要管着她的语气,心下便有些不悦,正要反驳,一错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曹莹儿和其他几个女子,清亮的眸中闪过狡黠:“何必我回去?你一起留在外面不也行吗?”

      卫渊一怔,还没理清她的用意,只听思安蓦地提高了声音,又莫名道:“长渊兄,你也来了!这边的梅开得正好!”

      片刻后,

      “长渊哥哥,你也出来了,是来找我吗?”

      “赵公子,这诗谜我解不出来,你能帮忙看看吗?”

      ……

      安怀洛和人说完话,一转头,就看卫渊被曹莹儿和另外几个女子团团围住了,那张俊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他不由大乐,信步走到思安身边:“小安安真聪明!”

      思安抿嘴笑了笑:“我们往那边走走吧。”

      可二人刚走了没几步,思安便倏地停下了脚步,往梅林边的曲廊下看去。

      “怎么了?”安怀洛立刻也停下脚步。

      思安蹙眉凝眸:“那人刚刚好像在偷看我们。”

      安怀洛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一片蓝色的衣角擦过曲廊拐角:“看衣裳是关家的普通家仆。”

      “嗯,可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思安努力回想了一会儿,但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兴许是我记错了吧。”

      安怀洛轻皱了眉:“还是小心些,不要与我走散了。”

      然而,直到赏梅宴结束,三人一起回到安府,仍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借鉴隋唐时期背景,那个时候还没有蒸馏酒,所谓烈酒大约就20度出头,吃个五大碗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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