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骗子》莞小尔

3、双生（3）

　　50.
　　地铁的车厢上人来人往，黑压压的脑袋攒动个不歇，人挤人肉贴肉，那股子黏糊糊的汗臭味儿熏臊得我头昏眼花，细微的颠簸都让我要晕倒了。

　　我他妈。
　　我好好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怎么会遭受此等非人的折磨啊?

　　——沈嘉辰，你为什么那么穷?

　　就在我站都站不稳时，我的怀里就直直撞来了个飞来横祸——
　　“哇，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51.
　　我被那个洛丽塔萝莉碰瓷儿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似窜天猴般出现，又蹦哒到了我的面前，眼疾手快地阻挡了我追寻心上人的视线。

　　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
　　她当机立断，像菟丝子似的死死缠住我的臂弯，密不透风如藤蔓般紧紧攀着黏着，半个身子几乎都压倒在了我的身上，嚷嚷得好大声：“哥哥哥哥哥哥，这人耍流氓！快点帮我盘他！”

　　猝不及防，我第一反应甩了几下这家伙，结果愣是没挣脱开。我突然感觉不大对劲。
　　这他娘不是想无中生有盘我自个儿吧?

　　我：“?”
　　我：“你想盘谁?”

　　我的计划是，如果她胆敢给我下绊子，我就真枪实弹地演示一下什么叫做绅士风度，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出乎我的意料，她真诚地与我对视，晶莹剔透的泪珠簌簌地落，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

　　52.
　　哦，原来她不是想盘我，想盘的还真另有其人。
　　我徐徐挑起了眉梢，抬眼看向她手指向的那人。那是个穿着花衬衫的壮汉。

　　鼠目獐头，眼窝凹陷，两道青黑色的阴影悬挂在眼袋上。筋肉虬结，粗壮厚实，眼神散发着幽幽绿光，貌似是警惕又似乎是警告地瞪着我俩。
　　他那身明晃晃的腱子肉犹如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彰显着他不容小觑的耍流氓实力，又仿佛是在那腹肌上写了几个大字——“我不是好人”。

　　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萝莉人生地不熟，遭遇了地铁上最常见的咸猪手。

　　“不要乱说啊，小妹妹，”他呲起森森白牙，笑得龌龊猥|琐，双眼都眯成了两条细缝儿，声音带了明显的威胁性：“千万不要乱说话啊，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呢。还有小兄弟，你也是。”

　　周围的人群离远了，自觉地给我们仨留下了独立的空间。一张张嘴脸是不尽然的相似，如同冰山般不可撼动、一如既往。
　　车厢里的人们神色仓皇、左顾右盼，他们好像是出奇一致地奔赴追逐着某种任务，但又总是徒劳无功。伴随着某种诡异的鸦雀无声，一系列琐屑的声响与动作在我的眼帘与耳廓间无限放大，而这画面循环往复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的心跳声在顷刻间响彻鼓膜。
　　我的瞳孔在那一刻震颤收缩。
　　脑里的某根弦“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5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只知道，在我自己那混乱的脑袋捣完浆糊前，我的肢体动作就先一步对此做出了回答。

　　我的钉鞋在电光火石之间狠狠踹在他的腹部，壮汉踉跄着倒退几步。趁他没站稳，我又迅速补了个过肩摔，而后死死掐住他的脖颈——
　　我不偏不倚、大大方方地朝着他那张丑脸上啐了一大口唾沫，骂咧道：“傻/逼，跟老子去警察局。”

　　54.
　　去了警察局喝茶后才知道，敢情那壮汉是个惯犯，进局子不是一趟两趟了。只不过，女孩子们一般都没胆量立案，也怕羞，更担心打击报复，所以他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一犯再犯。

　　壮汉被警察带走时戴着金属手铐，背影那叫一个灰溜溜，一步三回头，频频投来怨毒的眼神。

　　洛丽塔小萝莉她坐在椅上，浅金色的鬈发垂落在肩头，遮挡住了她的表情神色，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闷不吭声。粉色的裙摆拢在椅上，纤细的双腿分岔着，膝盖微屈，泛着粉白。
　　我看了她一眼，按理说我该抱怨她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的，可我却破天荒地没说话。

　　53.
　　我跟那洛丽塔萝莉前脚搭后脚，出了警察局。

　　夏日的冷风嗖嗖一吹，携着几分料峭的寒意，卷起几片落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果然还是该他妈的抱怨的。
　　我被这事儿一耽搁，到手的沈嘉辰鸭子飞了个无影无踪，完事后只能与那洛丽塔小萝莉面面相觑，大眼儿瞪小眼儿，活像能把彼此瞪个对穿。

　　良久后，她才施施然开了腔：“姐夫，谢谢你。”
　　我：“?”我哪儿来的媳妇儿?

　　我极力诠释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经典表情包的意义，嘴角略微抽搐。
　　我觉得她认错人了。

　　我：“有病去治，需要我推荐专家吗？”
　　她困惑地蹙起了漂亮的眉尖，她掏出手机，指了指屏幕封面，问我：“这不是你?”

　　屏幕上灯红酒绿，闪光灯四射，是火星四溅的噼里啪啦。年轻人正穿着纯黑背心、钉子裤，蹦迪蹦得炫酷拽气、嚣张跋扈，对着些锅碗瓢盆就是一顿乒呤乓啷的乱敲。
　　酒红色的高马尾、左膀纹身大花臂、偏褐色的美瞳，以及那妖艳贱货的典型长相，很明显就是我花某人。

　　于是我低下头，冲她挤眉弄眼，摆出笑眯眯问她：“不才在下，是太喜欢我了所以跟踪尾随我嘛，是想要签名嘛？”
　　难道我这个摇滚大帅逼是要出名了吗?哎，好不容易遇上个粉丝，算了，不跟她计较了。

　　洛丽塔萝莉扬起漂亮脸蛋，海蓝色的漂亮瞳孔牢牢地锁紧了我，眼神如同一望无际的海洋。
　　然后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

　　哦，并不止一句。
　　信息量简直多到爆炸膨胀。

　　“我是很喜欢你，但我并不是你的粉丝。我是你三天前刚交往的女友的孪生妹妹艾莎，我很中意你——所以你介意我为爱当三吗？”
　　“?!”
　　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54.
　　我这才从犄角旮旯里想起来——
　　哦，原来我还有个女朋友啊。

　　刚交往不久。
　　对了，叫克里斯塔尔。

　　然后，我脸一沉，断然拒绝了她：“不了。”
　　这种坐拥娥皇女英的美事儿，八成是我那女朋友给我的考验。况且，它一般只会发生在不入流的男频种马网络文学里，我不屑一顾。
　　尽管我对我那据说黑料满满的女友不甚了解，甚至记不住她那张漂亮惊艳的金发碧眼天使脸孔，但这起码是我第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

　　毕竟，我跟她跳过富有浪漫情调的玫瑰华尔兹，对她日复一日地说过甜言蜜语，好说歹说也在几个烛光晚餐上眉来眼去看对眼儿过。
　　我坚定地想，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55.
　　我摇了摇头，毅然决然地开了口：“你找错人了，小妹妹。要玩找别人吧。我才不……”

　　“你是豪门大少爷，是浪荡于花丛的蝴蝶。你一天到晚就喜欢捣鼓音乐，目前是个摇滚歌手。你把妹一流，偏爱又俏又骚的美女。”
　　“所以克里斯塔尔满足不了你的，她就是一头呆头鹅，她不行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歪了歪脑袋，杀伤力十足地对着我粲然一笑，眼睫弯弯。

　　我：“……”
　　啧，这娘们儿不太正常，更不能和她耍了。
　　这一认知使我更加坚定了要拒绝她的想法。

　　因此，我又开了腔：“还是甭……”

　　“你喜欢你的发小沈嘉辰，并且跟踪尾随过他很多次，像个变态一样，这次也不例外。我调查过你，发现你一直在暗中为他做了不少事情，比如帮他的妹妹打点人脉、帮他做生意暗中铺路，甚至帮他挡了一些财灾。”
　　我微微眯起了眼，危险地看着她，而她毫不畏惧地抬头与我对视，彼此眼神天雷勾动地火，一触即燃。

　　“所以——你喜欢男的。”
　　她脸上的笑容更诡异地扩大了几分。

　　我狠狠怔住，脑里有瞬间的空白。

　　“很巧，我就是个漂亮的男孩儿。”
　　“很抱歉刚才骗了你，其实我不叫艾莎，我叫艾尔，是克里斯塔尔的孪生弟弟。我比她更加漂亮、风骚、柔弱，也更加了解你、欣赏你、喜欢你。”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烦恼和压力的，我也不会去自不量力地挑战你的女友或是你的意中人，我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我只会心疼哥哥你。”
　　——“所以，你介意我为爱当三吗？”

　　56.
　　虽然这样说可能会显得我很渣男。
　　但是，我的确可耻地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