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再见》沧海CF

2、第 2 章

　　她听见伊吩咐侍应，一份冬菇汤面，面身要略硬些，浇头里不要加蒜以及香菜。声线低沉悦耳.余光扫过，见到伊的衬衫，是极淡的贝壳粉红，除了灰色，萌萌至爱的就是这个色调，但只限于欣赏。再看看自己的芝士布衬衫卡其裤,不禁莞尔,看来也是个爱自找麻烦的主。萌萌一向惫懒惯了，如今更是不愿为别人的缘故费神伺候这样娇贵的颜色。
　　旁人看来不过是刹那，可萌萌已经来回转了几十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既讷于言也不敏于行，低头专攻那碗菜汤。沙拉上来时萌萌却无端没了胃口,,她拣了几片菜叶子慢慢吃了,面包丁有点疲,酒醋也好像太酸.罢了,抬手结账.
　　等账单的时分,萌萌眯着眼朝大幅的落地玻璃窗向外望,
　　落日透过云朵投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既没有鲜明的倒影,也不是闪烁跳跃的金鳞.只有层层叠叠的明暗交错,.沿岸种着柳树和白杨,高低错落,柳枝低垂摇曳间,仿佛有烟尘从湖的那一头掩过来,无论是环湖耸立的高低建筑,还是行人车辆, 都似被笼在其间,暧昧不清.

　　出了酒店,萌萌寻思这辰光有点早现在过去难免有混饭之嫌,怎么杀时间.如非必要,她很少选择出租车,可正值下班时间,搭公共交通工具好似天方夜谭.萌萌事先做过功课,距离目的地步行大致40分钟.
　　毕竟是陌生城市,加以无甚要紧事不必掐时间,待萌萌提着一篮水果准备按门铃时,堪堪已是一小时.
　　从主街拐到老巷子的路旁,有中年妇女拎着满满一塑胶水桶的姜花在兜售.雪白细长的花苞顶在翠绿色笔直如箭般的花茎上,街灯下,侵入肺腑的香气缠绕上来,让人停了脚步.萌萌中师太的毒年月已久, “玻璃几上一只水晶大瓶，瓶里一大束姜花，蝴蝶型的白花散着妖冶的香味。最最冶艳的颜色是白，你永远不知道纯情底下是什么，引人遐思。”忍不住买了一打.她暗笑自己,送这样廉价的花给师傅师母? 还是先察言观色,形势不对就托词说是买给自己的好了.
　　应门的是师母,见萌萌手上的整捧姜花,直直呼出来”毓华,你快来” 声音里是满满的惊喜.教授从屋内出来,见到爱徒登门自是欢喜却只是道” 来啦,我料你们年轻人不愿与我们这样的衰翁一起捱晚饭,且来喝茶.”
　　师母笑道”萌萌,这花在哪儿找到的，店里是没有的，费了不少心思吧“ 又自语道“花瓶可不知道在哪,要不,先用书房那个的雨过天青的笔筒罢”。取了花转身到书房去了。
　　萌萌只道如百合姜花或马蹄莲这样长茎的切花，只得搭配拉利克水晶，或者是深黑色的日式陶罐，却未想到插在瓷青色的笔筒里，大对比下反显出冲突的美感来。
　　尚未夜深，花瓣大多半舒半卷，香气清淡隐约，如清风拂过待要再追寻又了无痕迹。
　　小阳台摆了一套藤质的茶几和靠椅，萌萌见着茶几上的碟子里有陈皮梅，大喜，二话不说先剥了纸张塞到嘴里。
　　师母斟了茶来，道“姜花过了长江，再往北就没有了。小时候我家旧厝的院子里除了姜花，还有一架葡萄和各样果树。我跟你师傅在北方数十年，很多习惯也都改了。毓华，萌萌说这花就在路口买的，我们怎得都没见着“ 师傅说”这两天可不都是人家管接管送，你那有机会安步当车“ 师母却也笑了。
　　三人坐着闲话家常，不过是这几年的工作生活。师傅同她说起学院的近况。感慨道“如今一切都靠软件，网络上又是没什么查不到的。我倒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教给学生的了 “转头同师母道“ 你是见过萌萌的彩铅作品的吧，她还不是艺术专业出身的了，真真难得。现在的学生，要是考起手绘来，啧啧。” 萌萌惭愧得背上简直要沁出薄薄的汗来忙道“师傅夸我呢。当年顽劣的紧，基本功实在是不如同学们。” 其实现在PS, CAD和AI也是她的纵横江湖的必备工具，除了创意部分，要认真计较纸上功夫，自忖未必拿的出手。
　　萌萌四下打量这屋子，不过是极普通的单元房，家具和陈设也简单朴实。好处是早年的房子，层高都在三米以上，窗子也大。楼下空地种着一溜儿的玉兰树，都已高过三四层楼，不时有花瓣飘落在阳台上。萌萌忽的想到落英神掌，不由莞尔。
　　师母瞄了萌萌一眼“这旧房子，教萌萌笑话了” 萌萌忙道“师母知道我一向没规矩，刚才走神了。这屋子宽敞通透，楼层又不高，最是舒服不过。” 师母笑道“ 这房子其实是我兄嫂的，他俩前些年先后过世，现在是我侄儿住在这。原本你师傅很不愿参加这样闹腾的活动，这次是陪我。说来也不算娘家，只是年纪大了总想多见见亲人”
　　师傅接过话头“怕不止如此吧？知远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再说，你昨天早上在楼下见到的那老头又是那个？我可掐着表呢，说了至少半个终点吧。” 师母啐道“ 老来疯萌萌你不要理他，我晓得你们这些知名教授，越老越让那些年轻女学生仰慕。”
　　萌萌见师傅师母两人年纪加起来早已过百，却这样打情骂俏，不禁大乐。想是感情历久弥新，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正说话间，听见有一把声音道“小姑姑姑父我回来了。咦，家里有客人？”
　　只见一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走了过来，理平头，样貌身材都十分普通，一双眼睛却似含着笑，若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大男孩,未免有乱放电之嫌.可过了而立,这笑意便显得家常而无害.他站在茶几边，自行先倒了一盅茶，一口喝干，才说“好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