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刃剑》夜听雨

1、横空出世傲天下 风波乍起费思量

　　宋思若站在高高的石台上，微风拂动衣袂、秀发，那么白衣如仙，几欲随风而去。她含笑俯视着石台下的天下豪杰，还有那被自己使计打伤的张无忌，虽说很不光明正大，但胜者为王，谁叫他不防备。武林盟主的尊号唾手可得，宋思若真想得意地大笑。但她克制住了，含笑甚至带点轻视地看着下面或议论或惊叹……各种神态都有的平日不可一世的群雄，她等着又一人上来送死。忽然她的目光望到了峨眉派掌门人周芷若正满面怒色地望着她。她才不怕，只是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感情，她想起了一生只能在榻上度过的父亲，想起他平日的痛苦，临死时对张家的怨毒。她心中道：爹，你可以瞑目了。我已替你报了仇，张无忌伤在我手，他天下无敌的名头已毁了。我还让他的二儿子也一生残废，不能动甚至话也不能说。嘿嘿，张无忌，赵敏，你们做梦也没想到你们未过门的二儿媳妇会是你们的催命罗刹吧。宋芷若不耐烦再瞧着群雄，目光望向远方云天处，笑意更浓了，轻视的意味也更浓。
　　石台下的草坪上少说也有上万人，武林盟主的称号只要身怀武功的谁不想得到，众人甚至已经打赌非张无忌莫属了。或者张无忌不愿争这虚名，但少林方丈、武当八侠、峨眉、昆仑、崆峒等的掌门，各位扬名武林的人多着去了，再也料不到会出来个名不见经传、峨眉第二代弟子来抢了去，看她不过二十多岁年纪，那身武功实已出神入化，比其掌门人仍高出多多。负手站在石台上，一股傲视群伦的气势逼得众人都须仰视。有人惊叹，有人佩服，有人议论，也有人不服，只是谁也不敢再上台去争个高低，虽然她刚才打败张无忌使了诡计，但众人也明白她的武功除了张无忌也无人能敌。
　　且不说各门名派各路英雄，武当弟子在张无忌败下台来就已炸了窝。已是长老的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四侠互相望望。宋远桥怒道：“这孩子枉自出身名门，怎如此狡诈？无忌好心让她，她怎么就下了毒手！待我上去教训她。”说着就欲往台上走。
　　张松溪忙一把拉住他道：“大哥，你自忖打得赢思若？”
　　“怎么？难道她还敢对她爷爷怎样？”
　　张松溪叹口气，道：“大哥，思若这孩子……唉，她不会顾念亲情的。无忌是她的公公，她还不是照下毒手。周掌门的话她何曾听得半分。”
　　殷梨亭也道：“我瞧她似乎很恨无忌，刚才台上施得全是杀着。平日她全不是这样的。”
　　那边武当第三代弟子更是怒火连天，老大殷凡首先忍不住叫道：“打不过就暗算，是哪门子武功，峨眉派真是光明正大的很！”
　　老三玄真是个出家人，虽说讲究清静无为，此时也动了肝火，冷冷地道：“这是峨眉派的镇山绝技，叫狗咬吕洞宾。”
　　除了五年前已不能说也不能动的老六张道正外，其余六人一起拍手大笑：“对极，妙极，这原是峨眉派的绝技‘狗咬吕洞宾’。”
　　张无忌、俞莲舟等没注意，等要阻止已来不及了。赵敏倒是知道，但她心忿宋思若诡计伤人，如不是顾及身份自己先要出口损几句，怎会阻止。
　　峨眉派诸人本有愧于心，但听武当弟子辱及师门也不禁动了怒。陈小英、冯丹等与宋思若交好的诸女对武当八侠怒目而视。武当众弟子也是恨恨地瞪着她们。
　　陈小英咬咬牙，忽悠悠地道：“冯师姐，我今天领教了武当一门最厉害的武功。”
　　冯丹故意问：“什么武功？”
　　陈小英道：“说起来这门武功实在厉害，使将出来那真是威力无穷，武当成名全仗于此。”
　　冯丹道：“怪道武当能与少林并肩，原来有这门一项绝技，你快说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陈小英笑咪咪地道：“这项武功说难不难，说易倒也不易。首先必须练厚脸皮，其次要练尖舌头。武当门下一旦败了，他们就大施其功，把败得说胜，胜得说败，这就是乾坤大移法螺功。”
　　她们声音清脆，不但武当门人听得一清二楚，其他门派的人听见的也不少，都忍不住笑起来。冯丹忍住笑道：“真厉害。陈师妹，今后咱们遇到武当门下可得退避三舍，要不肯定有输无赢了。”诸女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武当门下大怒，纷纷反唇相讥。老二张道宏是张无忌的大儿子，怒道：“你说话嘴里放干净点，你峨眉派才是全仗恩将仇报树得名。”
　　老四老五性子急，已破口大骂起来。玄真劝他们：“四弟五弟，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跟这些长舌妇争，没的堕了咱武当的威名，要是把她们说哭了，我们还没闲功夫去哄。”
　　峨眉诸女柳眉竖了起来，冯丹冷笑道：“只不知刚才是谁败在宋师姐手上。好男不与女斗？大概刚才那人是个女人。”
　　这下连一向很腼腆的老七江一明也怒了：“我张师叔好心去替宋思若疗伤，谁知她诈死，乘张师叔不备施暗算，这是名门正派的作为？奸狡小人罢了。”
　　陈小英脸红了一下，口头仍不服输：“张无忌成名几十年了。有本事你们上台去。哼，全成了缩头乌龟！”
　　那七人心里忿忿不平，殷凡一下拨出剑道：“好，待我去领教你峨眉派的剑法！”
　　冯丹冷笑：“凭你，绝走不上三十招！”
　　殷凡哈哈笑道：“技不如人，血溅当场又有何怨言。只有贪生怕死的小人才施暗算！”好一番豪气，许多人都为之喝彩。
　　张无忌沉声喝住要上台的殷凡：“凡儿，不许去！回来！”
　　殷凡不敢违了掌门的命令，恨恨退了回来。可武当门下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张道宏道：“我现在真有点感激那下毒手害六弟的人，否则把那个阴险毒辣的宋思若娶回武当，我武当非倒大霉不可。”
　　殷凡接口道：“二弟说得不错。我宁可断手断脚也绝不会娶宋思若那号人。”
　　玄真叹道：“那些泼妇怪不得无人敢娶，一个个只有做尼姑。”
　　陈小英气白了脸，冷笑道：“我也庆幸老天有眼，让张道正废了。否则我宋师姐嫁给你们武当这些废物才叫屈！真是阿弥陀佛，幸哉幸哉。”
　　武当八侠中的老幺是张无忌的小女儿张道清，此时俏脸煞白，星目含泪，道：“六哥身遭奸人陷害，那宋思若卑鄙无耻，说不定就是她另有奸夫，瞧六哥不顺眼，下毒手害的。”
　　此言一出，顿时四周全静了下来。武当八侠中的老六遭人毒手，全身经脉俱断，群雄早已知悉，这五年来武当门下搜寻那下毒手之人，江湖中闹得翻天覆地，只是毫无结果，怀疑最大的是那无恶不作的“蛇蝎魔君”。但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江湖上还没人见过。群雄本幸灾乐祸地听着武当门下与峨眉门下斗嘴，但张道清此言一出，众人再不敢等闲视之，要知武当人才倍出，已可算第一大门派，还在少林之上，而峨眉近几年也是日趋于上。这番话要是坐实，非引起两大门派冲突不可，众人不敢造次。
　　一片寂静中张无忌怒道：“清儿，你再胡说我罚你面壁一年！”
　　赵敏却怀疑清儿真有什么线索，否则这些话她决不敢乱说。柔声问：“清儿，你发现了什么？”
　　张道清抹抹泪道：“刚才我见宋思若的剑法，想起六哥原先练剑时有几招跟她的一模一样。六哥从不在江湖走动，也没见过峨眉剑法，怎么会使？”
　　张无忌不悦，道：“你也不能作凭这就胡说。”
　　张道清怒视着台上的宋思若，恨道：“我虽然拿不出证据，可我知道就是她，六哥好端端一个人被她害成这样，我非报仇不可！”
　　张无忌见执迷不悟，怒火上冲给了她一个耳掴子。
　　张道清泪水直打转但不掉下来，却走到躺在软榻中一动也动不了的张道正面前。
　　张道正躺在软榻中静静地凝视着妹妹，目光中有着悲哀。无论谁见到如此一个丰神俊玉的英俊青年，丰华正茂却只能象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渡过漫长的岁月，都心中不忍。
　　张道清望着苍白而憔悴、只比死人多口气的哥哥，泪水潸潸而下，哽咽道：“哥，你不能说也不能写。五年来我们千方百计找那害你的奸贼，可怎么也找不着。那宋思若就是害你的奸贼，是不是？如是，你眨三下眼，小妹死也会为你报仇，不是，你就眨一下，我宁愿向峨眉派请罪，任她们处罚。”
　　霎时，千万道目光都投到张道正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