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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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远山，一块不知历经多久的巨石屹立在地。周围生灵死尽，唯有他高大的模样格外显眼。
亦不知过了多久，那块巨石经过风吹日晒，日月滋养，竟然慢慢生出来了灵智。
他是一块儿石头，他清楚地知晓。
他用为数不多的灵智，为自己取名为辰之岩，没有什么寓意，只是表明他是一块石头而已。
石头不长五官、没有五脏六腑，没有其他动物的兽性，不胜草木般那样有灵性。
一块开了智的石头还是石头，他暂时还无法化形，辰之岩也有想过化形。他觉得这样就很不错。
辰之岩看不见眼前的景色，听不到万物的声音，他的意识被囚禁在一片黑暗中，好在不知多少春秋岁月他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这样也很好，以后也会是这样。
一块脑袋空空的石头，没有过于浓烈的情感，也谈不上什么理想与祈愿。
他最喜欢的，就是静静待在原地，等风吹过他的身体，那是他拥有的第一个感官——触觉。
风划过巨岩的身侧，裹挟的沙砾在岩石的躯体上留下微小的白色划痕，这种痒痒的感觉很新奇。
辰之岩后来生出了五官，他看得起眼前的一切，听得见所有声音，却只觉得吵闹，只是山中的夜空很美，他唯一的天赋，全部点在了观星象的方面。
根据星象的运行推演天命，时不时抬头瞧上一眼，也算是在了无生趣的石生中的一大乐趣。
后来辰之岩越来越像人了，也在人类身上了解过很多。
只是他不懂，为什么当发生天灾时，人总会祈求着上天？后来他忘记了是什么原因，那些人类把他当做山神敬仰，在他身上涂涂画画，绑上绳索铃铛，在他面前摆上他并不需要的贡品。
那些食物对他而言毫无作用。
他不食五谷。
后来天灾过去了，人们也渐渐遗忘了他，贡品被山上的野兽叼走了，身上的东西被雨淋、风吹，也慢慢风化了。
辰之岩不再是什么“神”，又变成了一块无人记得的岩石。
他并未特意修行，只因为他觉得他的妖生是无用的吧，为什么上天会安排一块石头变成妖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明明没有用处，辰之岩想不通，索性不再消耗他初生的大脑，以免想太多导致发育不良。
直到某一天，天降大山。
一座黑压压的山底自天边落下，震动得方圆百里摇摇晃晃，飞起大片尘土。
那座山也是倒霉，正巧砸在辰之岩这块无聊的石头旁边。
那时的辰之岩还不知道那便是五指山。
等到飞尘散去，山底下露出一颗猴头，辰之岩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只是当时的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也闻不了，他一块石头又没长脚，不能动。
好在那只猴子很随和，很健谈，跟着一块石头都聊得来，辰之岩耳边吵吵闹闹，有时候在心中暗暗吐槽，那时候他长出心脏了。
令妖怪惊奇的是，那只猴子居然读得懂石头的心！
猴子告诉他，他原先也当过石头，后来变成了石猴，又絮絮叨叨讲述着他的经历，从出生称王，到拜师学艺，后来的大闹天宫，再到被镇压。
讲得激烈，只是不见被压的悔改，他依旧桀骜，嚣张的气焰不改，只是多了几分智慧。
就这样，一猴一石交谈着，辰之岩不清楚他对着石头怎么能说的这么起劲？
他猜测，可能对方和自己一样，被留在这里，太过寂寞了吧……
这里荒无人烟，连雀鸟都很少飞过。
后来不知道在哪一天，辰之岩在夜晚看到自己的命运，显示着他命运的星轨上，缠绕着鲜亮的红线。
那是他算出的他的红鸾星，他居然也有命定之人吗？
那对方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妖怪了，一定是这样，因为只有这个原因，才会看得上一块没有的石头。
兴许是命运将他们缠绕在一起，可明亮的未来照得辰之岩的眼睛刺痛，能在未来接受他并喜欢他的，辰之岩都要怀疑，他的那位命定之人有什么奇怪的喜好，怎么会有妖怪和冰冷的石头永远在一起呢？
自从观察到他的红鸾星，辰之岩的大脑里只装得下这么一个念头了。
连孙悟空都注意他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他如实讲述着他的发现，话语间是他自己察觉不到的兴奋。
他越来越像人了，孙悟空肯定。
一块石头学会了兴奋的情绪，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日复一日的生活，辰之岩先前虽不觉得烦躁，却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他也无法理解其他妖怪想要长生的心情。
这种无聊的生活，真的值得长生吗？
直到那日他心中有了期许，他开始期待他和命定之人的见面。
他幻想，他和命定之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如何的，猜测命定之人是个什么妖怪，他希望是草木，这样不会显得他太过愚钝，惹人厌烦，又想到命定之人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不对，他不在乎命定之人的模样，他只是好奇，无论命定之人长什么样子，他都接受。天命如此，他们理应在一起。
后来每天去不断想象命定之人成了他的习惯，成为他修为日益见长的动力，他有些看不清，他前方的路了。
不再是一成不变、年复一年的静候，他似乎有了前进的目标，连和那只猴子的对话都多了。
因此当他在一夜再次推演，得知命定之人陨落，辰之岩第一次感到内心空落落的，有一种什么东西，崩塌的感觉。
他在一段时间里，又变回原先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之前稳如泰山的心境，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怎么也忘不掉。
修为也止步不前。
孙悟空安慰他世事无常，他不能接受，因为红线还在，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未尽，他相信日后他们一定还能再次相见。
多少年来，辰之岩第一次产生了去天涯海角找一个人的冲动，哪怕他清楚，可能根本找不到。
他好想快点变成人形，尽快生出双腿，他向孙悟空请教，怎么才会变成人。他成功了，孙悟空告诉他万事顺其自然，但也可与天命一争。
只有拼过，才会有一个不负自己的结果。
于是他一找，便是一千年。
以往在脑海中模糊不清的影子终于变得清晰，有了一个更加具体的形象。他有着葡萄似的眼睛，灵动且狡黠，皮肤很白皙，脸上肉也很多，摸上去像年糕，唇色艳若桃李。他带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气，脾气偶尔不太好，但是其实很善良，吃软不吃硬，嗯……硬的也吃。
他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宵宵，很可爱。他们经历了很多，好在他们两人始终在一起。只是以前乌黑的发色变得雪白，闪着银光，但是辰之岩也很喜欢。
原宵的一切他都喜欢，不知是因为他是他的命定之人，还因为原宵身上带着辰之岩想象不到的鲜活，把他从一汪死水中牵引出，扎根在他心里。
原宵的存在，便是告诉着辰之岩，他的妖生不是无趣且无意义的，他往后妖生的意义，也会因为宵宵变得更生动。他会不惜一切去保护宵宵，因为他不想再体验那种空洞的情绪。
他害怕他受不了，因为他见过了如三月暖阳般的人。
或许没有其他人能和宵宵一样包容他，他庆幸，宵宵和他一样，是个不懂爱的妖，才能被他慢慢套笼，进入到他的心里。
一靠近原宵，辰之岩便觉得温暖。
他怀抱着原宵，从种种往事中回过神儿来，体验着原宵温热的肌肤。
他脑袋埋在原宵的肩颈处，埋得很深，贴在原宵的锁骨，他可以闻得到原宵本身糯米的甜味儿，尝起来一定很香。
辰之岩忍不住咬了一口，在原宵的锁骨处留下一圈儿牙印儿，像是大狗一样，留下自己的印记。
“啊！你咬我！”
“因为你闻起来很香，我有些饿了。”辰之岩如实回答。
原宵瑟瑟发抖：“不可以！不可以吃我，我又不是真的元宵！”
他们此时正在月宫上，广寒宫里，原宵特意来向这里的仙娥们讨教，如何制作月桂仙露。
广寒宫萧瑟寒凉，不过饮过月桂仙露的二人并不怕冷。
窗外传来阵阵伐木的声音，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气扑鼻，不浓烈，但足够吸引人。片片花朵随着寒风进入房中，落在原宵银白如月的发丝间，为他增添了一抹亮色。
金黄的小花像是星星点缀在原宵的头上，原宵抖了抖，那些花瓣落下。
原宵笑嘻嘻举着一个锦囊，放在辰之岩面前。
“你瞧！这是我拜托玉兔帮我摘来的花朵，她给了很多，我把剩下的桂花做了香包，这个给你。”
辰之岩顺手接过，手指摩挲着，上面绣着还算工整的字样，是他的名字。他垂眸落在原宵的腰间，上面系着和他如出一辙的香囊，只不过上面的名字很扭曲，只能仔细辨认才能看得出“原宵”两个字，周边还沾染着红色的星星点点，是血。
他收好东西，手轻轻包裹着原宵的手指，细细亲吻着。
原宵颇为不好意思，收回了手。
他脸上粉粉的，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桌上的糕点，跟辰之岩说。
“那个……是我做给你吃的。”
辰之岩扭头去看，发出疑问：“杏酪酥？”
“是的，之前你给我做过，我也试着做了一下，特意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辰之岩咬了一口，笑着：“很甜，很好吃。”
注视着原宵压制不住的嘴角，辰之岩的目光不曾移动。
原来宵宵还记得。
他就是这样一个细心的人，辰之岩动作很慢，拖了很久才吃完那一盘糕点。
时间在不断向前，他们以后会有更多美好的记忆，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挫折磨难，他们也会一同面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番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