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自传》肄铭

4、I'm fine,really.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真的会栽进阴沟里。

　　明明我都不敢找宗内弟子，特地去村子里找来阿保帮我抄书，结果还是被师父发现了。师父说话阴一套阳一套的，说我是君子不愿动手那就动口，让我隔着一个书堂远念书给他听，听不到还要多加几遍。

　　念完我嗓子都哑了，偏生同住的几个小子还要故意问我怎么连口都不愿意动了，真是小人得志！

　　他们一听到我声音就发笑，害我气势平白减去大半，我只能用眼神表示我内心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愤之情，结果他们笑得更开心了。

　　阿保说我这段时间像蔫了一样，他都不敢认。子明兄对我哑了的原因颇为嫌弃，但还是每日让灶房送来润喉的羹汤。我觉得这些甜乎的东西尝个味就好，喝多了腻人，更何况灶房伙计免不了问个究竟，我三五不时就去不打招呼取些吃食回来，他一行人早就认识我了，如今还不知怎么在背后奚落我呢。可子明兄的苦心又是万不能辜负的。

　　如此煎熬痛苦地过了几日，我茶不思饭不想，师父这便来找我谈话了。他让我把他的话记下来细细揣摩，我干脆将就着记录于下。

　　他说：“冲儿，你固然是聪明的，可比你聪明的又大有人在。你这么耍机灵，以后人家长进了，你便落后了。倘若你不长进又不甘落入俗套，是得掉层皮的，现在委屈了点你都受不了，那种苦你如何吃得？你心里其实明白我肯定认得出不是你的字，你只是赌我会不会罚你罢了，可我如今迁就你，出了宗门呢？我也知道你们有几人调皮，总被景师叔责罚，心里会对他有怨，可你们师叔跟你们到底没有仇，该想想这是为你们好还是坏。”

　　我努力让师父听清我嘶哑变调的声音：“有仇的，我打碎过他的瓷瓶，踢蹴鞠折了他的花……”

　　我没说几句就被师父打断：“这些事我先前不说你你还敢来我面前提，再说下去我就保不准要罚你了。你当真以为你师叔差那点瓷瓶和花？”

　　我于是哑着嗓子卖乖：“那师父师叔对我那么好就不能这么罩我一辈子吗，宗里也不差我一个闲人。再不济，你把我赶出宗，我回我家府上接着做二少爷。”

　　我很分明地看到师父犹豫片刻：“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瞒不住你。不过有些事不是本人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清，还是要你自己发觉才好。”

　　说着又转移了话题笑道：“你给你家里留点脸面吧。你找人代抄的事还没过呢，就想着日后享清福了？凡事合该讲个理，倘若真不想抄就等嗓子好了来说服我，何必非得做点奸滑勾当呢？”

　　师父这么说就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了，我心里存着疑也只能先顺着把可以不抄书的好机会接下，并趁机表示能不能去说服师叔不让我练剑，却只落了个“蹬鼻子上脸”的名头后被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