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雀》陶陶寻壑

48、第四十八章 黑暗雨夜

　　是夜阴沉，天降细雨。

　　车子行驶在黑暗的雨夜，不知道为什么，姜茵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泛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弟弟公司新项目上线，前端主要负责人家里突发急事不得不临时离开，姜茵看不得弟弟身兼数职连夜忙碌，就赶去公司帮助处理上线问题。

　　忙到夜里十一点多，上线基本完成，姜苇把后续一些任务交给了沈辉，之后带着姐姐往家赶，顺便送一位前端小姑娘回家。那个小姑娘家住得有些偏僻，大半夜的一个人回去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姐弟二人先把小姑娘安安稳稳送回了家，才调转方向往家开。

　　深夜的马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加上细雨淋漓，道路偏僻，路灯朦胧的光线似乎都带了一抹难言的诡异。

　　开车的姜苇也隐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神情愈发谨慎起来。

　　然而，巨大变故似乎永远只发生在一瞬间。

　　道路前方突然传来发动机的巨大声响，四束强光直射而来，恍若只是转瞬间，两辆跑车已经直逼眼前。

　　深夜飙车不可怕，可怕的是深夜逆向飙车。

　　即便紧急刹车也会相互撞个粉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前方两辆跑车突然来了一个完美的三百六十度漂移，之后稳稳停在道路正前方。

　　情急之下的姜苇早已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躲避，并且踩了急刹，可是强大的惯性还是让车子直到撞了树才勉强停下来。

　　姐弟二人愣愣地坐在车里，全身上下都是冷汗。

　　就在姐弟二人努力平复情绪的时候，前方两辆跑车里下来四个男人，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刺激不——”

　　“我靠！太他妈刺激了！”

　　“下次把妞儿带上一定更他妈刺激！”

　　“哈哈哈哈——我他妈震不死她们——嗨起来——哈哈哈哈——”

　　“先去看看那辆车里的傻X怎么样了？别他妈死了又麻烦了！”

　　“死了就死了呗，这点儿小钱儿我他妈还拿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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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驶座上的姜苇握紧方向盘，死死盯住前方四人。

　　一看就是嚣张跋扈疯起来不要命的纨绔子弟，以他们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判断，不仅是酒驾的问题，或许还有可能是毒驾。

　　若是他自己在车上反倒不怕，可是车上还有他姐姐，这群王八蛋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姜苇正准备将车倒出来，车子刚一发动，前方四个人瞬间嗨得像抽风一样狂奔过来。

　　“我靠！没死啊！”

　　“太他妈有意思了！”

　　然后四个人齐齐挡在车前，那个领头的男人索性整个身子趴在车前盖上仔细看向车内。

　　四目相对，初夏的雨夜恍若突然间变成了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姜苇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直往上窜，他死死盯住车前盖上的男人低声说了句：“姐，报警！”

　　坐在后座的姜茵知道是遇到大麻烦了，慌忙摸出手机，恰好慕桪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电话未等那头说话急声开口：“慕桪，我和小苇遇到麻烦了，飙车的四个男人拦住了我们的路，看样子跟小苇有过节……你有我的位置，马上报警！我……啊——”

　　姜茵话未说完，挡风玻璃突然砰的一声碎了，姜茵下意识惊叫一声。

　　“姜苇！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你他妈给我出来！”

　　之后所有的车玻璃都被砸碎了，姜苇的脸上和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他发动车子想离开，可是车轮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怎么发动都出不来。

　　后面一人强硬打开了后车门把姜茵拽了出来，姜茵握紧手机还想跟慕桪说什么，那人已经抢过她手机直接丢进了草丛里，眉飞色舞地笑着：“车里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妞儿，咱们兄弟有福气了！”

　　姜苇脸色煞白地解开安全带，推门冲了出去把姐姐扯进怀里护住，冲着领头的男人说：“赵杰，我们的仇怨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其他人。”

　　赵杰摸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姜茵，挑眉笑出来：“她是你姐对不对？慕桪的女人。”

　　姜苇的身子愈发冷了，双臂更紧地护住姐姐。

　　赵杰突然像吃了摇|头|丸一样又跳又蹦起来，精神病似的大叫：“我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嗨呢，我他妈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赵杰又突然安静起来，定定看着姜苇：“我他妈当年差点儿被你打死，要不是慕桪那小子抓住我老爸把柄逼迫我老爸放你一马，又上下左右疏通，我他妈铁定让你死在监狱里！”

　　姜苇只是紧紧抿着唇看着赵杰什么都不说。

　　赵杰的目光又扫到姜茵身上，嘿嘿直笑：“这妞儿还真长得不错，怪不得慕桪会为了这妞儿要死要活的！慕桪还真他妈是个情种啊，为了救小舅子芝麻大点儿的破公司竟然敢单刀赴会，更他妈气人的是他命怎么就那么大，弄坏了刹车让他飞下山他妈的竟然还不死！”

　　姜苇瞳孔猛地收缩。

　　姜茵整个身子像似都被冻僵了，死盯着赵杰问：“你说什么？”

　　赵杰笑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更加像个精神病：“我他妈就是想让你男人死，可是他不死，现在我家生意都他妈被他搞垮了，既然我弄不死他，我玩玩他的女人总可以吧！”

　　身后一个人急忙拉住赵杰，小声说：“杰哥，还是别闹那么大了，慕桪的狠劲谁不知道，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赵杰一脚踢过去：“你他妈要是怕了就给我滚！我他妈不比慕桪狠！”

　　另外两个人像似嗨得不行了，蹦蹦跳跳地叫唤：“杰哥说得对，跟杰哥混准他妈没错！”

　　姜苇的目光在四个人之间徘徊了一圈，最后定在一人手里的车钥匙上，突然猛地上前抢在手里拉起姐姐就跑。

　　四个人随后就追，姜苇打开车门刚把姐姐推上去，两个人随后扑上来把姜苇按在地上就打。

　　赵杰把姜茵拽了出来就去扯她的雪纺衬衫，姜茵挣扎不过一口咬在赵杰手臂上，赵杰痛得大叫一声扬手就是一个巴掌：“臭婊|子！敢他妈咬我！”

　　姜茵趔趄着倒在细雨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全是腥咸的味道。

　　那个胆小的犹犹豫豫不敢上，赵杰转头骂了那人一句，直接上前骑在姜茵身上一边打一边去撕她的衣裤。

　　灭顶的屈辱恐惧彻底湮没了姜茵的意识，她只是本能地拼尽性命去挣扎去撕咬，本能地流着眼泪呼喊：“小苇，救我……”

　　那头姜苇看到这一幕疯了一样挣扎着冲过来：“赵杰你这个畜生！你他妈放开我姐！”

　　姜苇好不容易踢开赵杰护住衣衫凌乱的姐姐，却又被紧追上来的两个人扯开死死摁在地上继续打。
　　赵杰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直接上去三下五除二把姜茵的衣服撕了个粉碎。

　　姜茵力气用尽，根本无力再去挣扎反抗，只是下意识护住身上仅存的单薄衣物蜷缩在车边，偌大的一双眼睛空洞如四周的漆黑雨夜，冰冷的雨砸在雪白肌肤上，映着一道又一道清晰的伤痕。

　　那夜天阴得吓人，那夜的雨淋淋漓漓，明明不大，却像似每一滴都融着鲜血的味道，粘稠，又不堪。

　　姜苇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挣脱束缚奔向姐姐的，他只是死死抱住姐姐，由着他们拳打脚踢撕扯打骂就是不松手。

　　黑暗的雨夜里，姐弟二人像似融成了一尊雕塑，任凭风吹雨打，任凭刀斧加身，岿然不动。

　　每一秒钟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终于，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

　　四个混蛋这个时候知道慌了，慌忙上了车就准备逃，可是车子还未及发动已经被十几辆警车包围在中间。

　　之后冲上来一群人，飞奔在最前面的三个男人是古晔、顾旭言还有丁浩。

　　到了跟前，顾旭言和丁浩急忙背过身去，古晔慌忙脱了白大褂护住姜茵几乎赤|裸的身子。

　　三个男人铁青着脸互看一眼，直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倒了四个混蛋。

　　哭爹喊娘的惨呼持续了很久之后，警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并且上前制止了这场“普通斗殴事件”。

　　顾旭言最后还是不解气，在赵杰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又在他脸上砸了一拳，抓紧他领口一身戾气地怒吼：“你他妈就庆幸吧，如果桪哥在，你他妈现在已经死了！不过，你的好日子终于他妈彻底到头了！”

　　医院里仔仔细细一番检查，姜茵倒是没什么事，大都是皮外伤，清理伤口上几天药就好了，只是人吓坏了，一直呆呆的。

　　姜苇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至于其他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

　　闻讯赶来的林小晴哭得像个泪儿人一样，姐姐从头到脚全是伤，精神也受到了很大打击，那边姜苇还在手术室里不知道怎么样，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三个小时后，姜苇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很成功，人是清醒的。除了手臂肋骨骨折之外，其他也都是外伤，休息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看着姜苇全身上下缠满绷带的样子，林小晴又哭了半天，姜苇心疼，握着林小晴的手笑着安慰她：“我没事……真没事……不哭了啊……”

　　然后林小晴就哭得更厉害了。

　　穿着一身病号服的姜茵窝在沙发里默默哭着，心疼弟弟全身是伤，也庆幸弟弟到底是捡回了一条命，就拿今夜遇险的状况来说，他们姐弟二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那时已凌晨三点多，古晔、顾旭言、丁浩都没有离开。

　　姜茵哭够了，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有精力去想一些问题，然后哑着嗓音问：“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病房里一群人面面相觑，林小晴一脸茫然地看着姜苇。

　　姜苇沉默良久，垂着眼眸小声回答：“姐，那时你身体不好，我不敢告诉你，只说忙着开分公司。

　　那时公司被人陷害说是我们窃取他人专项技术，险些倒闭，后来又莫名其妙起死回生了。我也怀疑过是他在帮忙，不过那时你们已经离婚，而且我也查不到任何证据，你那时那么痛苦，我只想你快些放下，所以没有再提起那些事。”

　　姜茵静默地听着，听完了抬头看古晔。

　　古晔锁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低低开口：“这件事怎么说才好呢？从头说起吧。当年小楷跟赵杰有私怨，被赵杰设计打断了一条腿，由于没有证据，赵杰始终逍遥法外。

　　小楷是阿桪最疼爱的表弟，阿桪为了帮小楷复仇策划了北航毕业舞会的那场斗殴，没想到把小苇牵扯进去。如果小苇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可能阿桪真就不管了，然而调查之后发现竟然连累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孩子，便想着把小苇救出来，再之后我也不知道阿桪抽了什么风顺势把你也娶了。”

　　古晔看了姜茵一眼：“那个原因你只能去问阿桪了。”

　　姜茵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古晔继续说下去：“救出小苇之后，原本一切算是两清，可是赵杰和他父亲赵宏到底不肯罢手，转头又去陷害小苇。阿桪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单独去赴鸿门宴。

　　作为交换条件，阿桪放弃了当年一个最重要的项目，损失将近一个亿，不知道被那群老股东闹了多久。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赵宏父子黑心到想让阿桪死，因为阿桪手里有太多赵宏的把柄，他们派人给阿桪的车子动了手脚，所以出了那场车祸。”

　　姜茵猛地扣紧手心，眸子里泛出滔天痛色。

　　病床上姜苇也一点一点握紧了林小晴的手。

　　古晔叹了口气：“阿桪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一年间通过各种方式打压赵宏的生意，逼着赵宏的公司走向破产，赵宏最终受不住打击中风偏瘫。赵杰没有老爸赵宏的智商，就是一个典型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没有老子管束更加肆无忌惮，制|毒|贩|毒|吸|毒什么都干，阿桪根本不需要出手，只等警方查到证据赵杰自然就死路一条了。”

　　古晔低下头：“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渣真该早点把他送进去！”

　　房间里陷入了极致的安静，谁都不说话，好像整个病房根本没有人一样。

　　最终顾旭言打破了寂静，小声说：“再过一个小时，桪哥该到了。”

　　姜茵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向弟弟：“让小晴在这里陪你，我想回家。”

　　姜苇苍白的面庞满是担忧：“我这里有人照顾，让小晴陪你回去，否则我不放心。”

　　林小晴目光徘徊在满身伤痕的姐弟二人之间，哪个都让她不放心，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的她急得又哭了起来。

　　姜茵勾唇笑了笑，撕扯着唇角伤口疼得更厉害，暗暗吸了口气：“小苇，姐姐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小晴回去反倒打扰我，让她在这里守着你，我也省点心。”

　　姜苇终于不再坚持，只问：“你没手机我怎么跟你联系？”

　　那边丁浩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递过来：“嫂子，桪哥的备用机。”

　　姜茵接下点了点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