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宋澈不吃鱼

6、第 6 章

　　“你们系里教授说的那个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要？”
　　宁靳伸手理了理额前有些长的碎发，很不耐烦的看着电脑屏幕上衣着华贵、面容姣好的女人：“我走了你们回来看着妹妹吗？”
　　那是宁母。
　　是一生下他们兄妹就随着丈夫远赴国外，三年五载也不肯回来看一眼的母亲。
　　宁母皱了下眉：“阿靳，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宁婉不是成年人。她需要人照顾。”
　　“家里请了很多的保姆，你能一辈子看着她吗？”
　　“我为什么不能？”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隔着屏幕无声的对望着。片刻之后，宁母叹了口气，嗓音很平静，带着命令。
　　“我会和你们教授联系，这次机会很好。我不希望你放弃，事关到你的前程，我希望你能拎得清。”
　　宁靳打断她：“不用。”
　　宁母：“什么？”
　　少年眉目凌烈，沾染了些怒气：“我说不用。”
　　“宁婉今年才刚上高一。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公司在国外，却非要把孩子丢在国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们二位。和你刚刚说的一样，我已经成年了，做什么事情有我自己的决断。”
　　宁靳吸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妈，我有的时候都在怀疑，你是真的爱我们吗？”
　　“我……”
　　话音还没落下，宁靳就抬起手切断了视频通话。
　　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也怨过父母，也歇斯底里的质问过他们为什么不带着自己一起走。
　　可是时间长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他什么也不缺，相比于同龄人，他已经幸福的多了。不为钱财发愁，也不被任何人瞧不起，看不上。甚至于养尊处优，只是少了两个人的陪伴而已。
　　他还有妹妹。
　　他很爱妹妹。
　　只是可惜宁母人强势管了，也没怎么和自己的孩子亲近过。
　　她看着被切断的评论愣了下，然后气愤的回拨过去。
　　被宁靳拒接了。
　　宁母看着屏幕失了神，然后她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她在生意场上厮杀了半辈子，知道什么才是好的，这次的机会是不可多得的。无论如何，宁靳都要去。这是必然的。
　　手机上的通讯录停在宁婉那。
　　宁母不再犹豫，抬手拨了过去。
　　宁婉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妈妈并不常给她拨电话，更多的时候是短信或者邮件。方式也很官方，像是别人代笔一样。
　　少女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声音带着雀跃的接起电话：“妈妈！”
　　“婉婉。你知道阿靳要去国外交流学习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
　　宁母的声音顺着大洋，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些刺骨的凉意：“我和他说过了，他这次机会很重要，一定要去。但是他说要在家里照顾你。婉婉，你自己可以吗？他不可能一辈子照顾你，你也不小了，家里面请了很多人。”
　　她说：“我不希望你耽误阿靳。”
　　宁婉怔住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妈妈的话带着怨念，好像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一样。
　　宁婉整个人开始慌乱起来，握在手机上的手开始收紧：“我不会耽误哥哥的…”
　　宁母道：“这样很好。”
　　“我知道婉婉是个乖孩子。你要学会成长，今天你去劝一劝阿靳，让他同意来国外。不要让妈妈失望，好吗？”
　　少女的声音很小：“好。”
　　“那就这样，再见。”
　　一直到电话的忙音响了很久，宁婉才回过神来。
　　她开始后知后觉的明白宁母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窗外的风很大，刮的梧桐树叶摇摇欲坠。宁婉走过去看，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东西和风一起被吹走了。
　　她来不急抓住它。
　　它就乘着风走了，让她再也找不到。
　　宁婉推开宁靳房门的时候，宁靳正在打游戏。
　　“哥。”
　　“怎么了？”
　　宁婉说：“你去国外吧。”
　　电脑的页面暗了下来，上面闪烁着战败的字样。
　　宁靳顾不上管它，他扯开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难以置信的看着宁婉：“你说什么？”
　　“我说，”宁婉深呼吸了下：“你去国外吧。妈妈和我说了，这次是很重要的机会。对你的未来、你的前程很有好处。”
　　“放他妈的屁。”
　　宁靳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他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挂断她的电话？
　　让她去找宁婉，去宁婉面前胡说八道。
　　宁靳道：“机会有很多，不是非这一次不可。她就是故意的，你别听她吓唬你。”
　　小姑娘垂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能耽误你。”
　　宁靳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宁婉的身前，双手捧住她的脸揉了揉：“你就没耽误过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看到大的。是我的宝贝蛋子。”
　　宁婉开始抽噎起来：“你说谎，你连冰淇淋都不让我吃。”
　　“那玩意儿你体寒能多吃吗？小时候闹多少次肚子啊？”
　　“哥，我自己也可以的。”
　　宁靳拍了拍她的头：“我陪着你长大，你再可以。”
　　“妈妈不会说假话的，那个机会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是天才，要多少机会没有？”
　　“我不能做你的累赘，你应该更好的。”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
　　宁靳不再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让这个令人不愉悦的话题无休止的继续下去。他抽了两张纸盖在宁婉脸上：“正好下午和宋清宴吃饭，带你买点衣服去。给我们家小公主买点漂亮裙子。”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有很多了。”
　　“女生的衣服什么时候都不叫多。”
　　宁靳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又安慰了她两句。让她赶紧给自己收拾干净了，换件衣服。然后一起开开心心的出门。
　　宁婉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他躲在阳台上和宋清宴通电话。
　　“我妹刚刚说，她不能做我的累赘。”
　　宁靳停了下，觉得鼻子发酸，他伸手捏了捏，继续说道：“我都不知道我妈到底怎么和她说的，让她这样觉得。她是我亲妹，我带大的。怎么可能是我的累赘？”
　　宋清宴的声音带着温和：“她觉得愧疚了吗？”
　　“应该吧，刚刚一直哭。”
　　“那你怎么打算的？”
　　“不去。”
　　宋清宴叹了口气：“她会觉得，是她的原因你才不去的。这个年龄的小朋友都有点敏感，阿靳，你这样她会一直自责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