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宋澈不吃鱼

50、第 50 章

　　宋清宴的动作停了下：“是吗？”
　　他的眉头大概还皱着，宁婉用自己另一只空着的手探上他的额头，然后一点一点的把那些褶皱抚平了。
　　“对呀，我刚刚都被你吓到了。”
　　“婉婉。”
　　宋清宴把卫生纸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其实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我是个孤儿。”
　　他看向宁婉，安抚的笑了下：“有记忆的时候，我也在被院里的孩子们欺负。小孩子不会有太大的恶意，但因为那时候的我也是小孩子，所以总会很伤心。”
　　“后来就有人告诉我，不能一直纵容下去。”
　　“要反抗，没有人就该被他们这么对待，这样欺负。”
　　宁婉的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年伸出手，给她理了理有些乱掉的头发：“所以你现在做的很对。你在保护自己，哥哥很开心。因为你终于开始保护自己了。”
　　“就算他们都说你是没人爱，也不要信。”
　　“婉婉，信你自己，也信我们。”
　　“总会有人爱你的，不只是我们。”
　　宁婉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脑子里一瞬间涌进了很多的声音和画面。而这些东西在她的脑海中飞速的掠过。
　　怪不得。
　　怪不得宋清宴之前开玩笑似的说自己很穷。
　　怪不得他从不提家人。
　　怪不得他除了学习打工就是照顾她。
　　因为他是孤儿，他没有家人，也不会有人给他钱。
　　宁婉忽然懂了之前宋清宴总是透出来的那种悲伤的感觉。在他们面对着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平和的面对。
　　但隐藏在平静下的是他的悲凉。
　　也怪不得有些时候宋清宴比宁靳还要成熟。
　　宋清宴道：“要听你自己的内心。好吗？”
　　宁婉道：“好。”
　　少年笑了下，一如既往的柔和。
　　这才和宁婉一同出去了，班主任这次什么都见到了，自然什么也不说了。向校方领导反映了这些事情，连带着那些宁婉口中的名字一并上报了。
　　隔了两天，她给宁靳打了通电话，说校长希望见他一面，和其他孩子的家长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
　　那个年代，有关于校园霸凌的法律还没有出台。
　　校方重视这件问题，也只是因为宁家的位置。
　　宁靳深知这一点，带着宁婉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校长办公室挤了不少人，连带着那些人的家长。这会儿都到齐了，坐在一侧等着。
　　“这孩子都还小着，他们能懂什么啊。都是闹着玩呢，道个歉掀过去算了，也别在这儿找不痛快了。”
　　宁靳眼皮子跳了跳：“轮你说话了吗？”
　　“都还小着？那先让我妹挨个打两巴掌再说，反正都是闹着玩。”
　　校长也觉得自己脑子突突的。
　　他伸手摁了两下：“那个…宁婉家长啊…”
　　宁靳收了话：“我说点实在的，都是未成年，法律上怎么不了你们。但是我们家也这么些年了，咱们也能试试。”
　　他这话说的含糊。
　　但宁家虽然现在产业大多都在国外，但是老一辈的根基还在。
　　大部分又跟他们家有着合作，惹不了。
　　那些孩子被压着一个个的道歉。
　　宁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鞠躬，忏悔，忽然开口道：“我必须接受吗？”
　　“我们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这句话是苏怀瑾带着哭腔问的。
　　她这句话说完，还没等宁家两兄妹开口，身后的母亲就给了她一巴掌，声音清脆：“你不要给我们家丢人。”
　　宁婉看向苏怀瑾：“你打我的时候，把林枝许害到骨折住院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你带着童念安他们在论坛上造谣我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你让张静把我的头摁在水管里，把死老鼠放在我课桌里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你让陈松如和别人把胶水滴进我的饭里，把我锁在厕所里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少女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加大。
　　她忍着情绪的崩溃，一字一句道：“你让陈霁打我的时候想过今天吗？我身上现在还有你留下来的疤痕，你要看看吗？”
　　“苏怀瑾，你问我还想怎么样。”
　　“你又想怎么样？”
　　“你们骂我□□贱人造我谣打我孤立我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们要怎么样！”
　　少女的声音凄厉，逐字逐句的诉说着面前所有人的罪状。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下午，宋清宴对她说的那番话。
　　宋清宴说，婉婉，你不用逼着自己去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他们做过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他们才是罪人。
　　没有人跟宁婉说过被这样欺负，对待，还要去原谅别人。
　　像个圣母一样。
　　没人能逼着她原谅，她自己也不行。
　　她忽然被人猛地拽了下，然后跌进身后的怀抱。
　　是宁靳。
　　他拍着宁婉的背，放轻了声音安抚着。
　　面前的家长在宁婉出声的那刻就安静下来了，一直到现在，他们的脸上都还有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好像在怀疑自己印象里的乖孩子们，是否真的做出了这些过分的事情。
　　打破这种气氛的，是苏怀瑾的母亲。
　　她伸手压着苏怀瑾，再一次的鞠躬：“对不起，宁婉。”
　　“是苏怀瑾不对，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你不用原谅她。”苏母道：“她做错事情，就要承担责任。”
　　她看向从头到尾只插过一句话的校长：“请您通报批评苏怀瑾，记她一次处分。我们会给她办理退学。”
　　“这也算是我们的交代，没把她教育好，也是我和她父亲的责任。对不起。”
　　由苏母打头，那些家长总不好再逃脱自己孩子应该受得惩罚。
　　苏怀瑾退学，童年安、张静、以及陈松如记过处分，停课两个月，余下的那些人停课一个月，检讨三千字，在国旗下检讨。
　　校园霸凌的处理政策在2016年才出台。
　　对于那年的宁婉，或与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宁靳带着她走出校门的时候，伸手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的揉了两下：“都结束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婉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