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宋澈不吃鱼

3、第 3 章

　　“张静，你今天穿的这是什么啊？这么土，是你外婆的衣服吗？”
　　“念安，你别说人家啦。”
　　“就是啊，张静跟咱们又不一样，人家家里都没什么钱。”
　　童念安坐在讲台上，手指绕着长发，笑的嘲讽：“也是，爸妈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张静，你成绩再怎么好，以后也是给我们打工的命。”
　　教室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有笔落在纸张上的声音，也有童念安和她跟班的嘲讽声音。唯一没有的，是替张静说话的声音。
　　二十四中是京城里面升学率很高的中学之一。
　　但同时，它也是所贵族学校。在这儿上学的学生分为三类，一是家里世代都有名望权利的人，二是家里近几年忽然起来的暴发户，三就是成绩优异的寒门学子。
　　张静属于第三种。
　　家境和学校里大多数的孩子比，并不算殷实，甚至于还有些贫苦。但是成绩很好。
　　这会儿她被逼的急了，眼眶都是红的：“我到底怎么你们了…你们这样说我…我得罪你们了吗？”
　　童念安从讲台上下来，走到张静的座位面前。
　　她笑得有些狰狞，但并没有发出声音：“你没怎么呀。大家都是同学，张静。你这么说我们就有些不对了吧？”
　　童念安收了笑容：“你这样的货色，我们说你两句怎么了？”
　　“就是啊，张静。你看你天天穿的衣服，土死了。”
　　张静不敢再说话，面前女生们的言语越来越不堪，甚至于还夹着一些男生们的不怀好意的，嘲弄的笑声。让她无地自容。
　　直到一个书包飞到童念安的背脊上。
　　“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宁婉。
　　小姑娘今天扎了个高马尾，碎发垂在耳边。她没什么表情，直视着童念安的眼睛。
　　童念安愣了一下：“宁婉你有病啊！”
　　宁婉站在班门口，童念安这一声喊的声音有些大了，惹得走廊上路过的学生都望了过来。
　　门被宁婉关上了。
　　她平静的开口：“砸疼你了吗？”
　　还没等童念安开口，宁婉便走过去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书包：“装什么呢，我包里都没东西。”
　　“你他妈的是不是神经病啊宁婉！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多管什么闲事儿！”
　　“张静穿什么衣服，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童念安，你又多管什么闲事儿？”
　　童念安瞪着宁婉，有些恼羞成怒：“宁婉，咱们才是一类人吧。你跟着张静这样的人在一起玩，也不怕丢你们家的人？”
　　宁婉笑了：“什么叫咱们才是一类人？”
　　班里很多人都下了动作，望着她们两个人。
　　书包被宁婉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她声音平静且淡漠：“童念安，说到底。你爸爸是暴发户，我爸爸是家族企业的接班人。你跟我，永远也不会是一类人。”
　　她看着童念安，眼神里透着些怜悯：“跟你这样的，以欺负别人为乐趣的人在一起玩，才会丢我们家的脸。”
　　空气之中再没了声响。
　　直到有人打开了班门：“宁婉！班长要去会议厅开会！”
　　宁婉这才转移了视线：“来了。”
　　童念安皱了皱眉，张静就站在她的对面。女孩垂着头，不敢和她对视，连大气也不敢喘。
　　“安安，宁婉都那样说了，你怎么…”
　　“你傻吗？”
　　她没再找张静的不痛快，自顾自的走回了座位：“你觉得我们家能得罪得起她吗？”
　　墙壁上挂的时钟摆动不停。
　　童念安没再开口。
　　宁家父母不在国内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现在宁婉的哥哥还在国内，今天这笔帐，她还得忍到很久之后才能算回来。
　　一直到放学之后，宁婉和张静都平安无恙。
　　“婉婉，今天谢谢你…”
　　校门口甜品店的冰淇淋很好吃。
　　宁婉这会儿刚刚付了钱，她揽住张静：“你跟我说什么谢谢呀，我们是朋友。”
　　张静笑了笑：“谢谢你。”

　　“这次课题你们俩做的不错啊。”
　　宁靳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伸手揉了揉鼻子：“您谬赞了，也就非常好吧。”
　　梁教授没忍住，拿着书卷打了下宁靳：“你小子多跟小宋学学！一点也不谦虚，看看尾巴是不是都翘到天上去了？”
　　宋清宴站在一边打着圆场。
　　这会儿课也下了，两个人和梁教授聊了两句就出教室了。
　　宁靳单拎着包，有些烦：“你今儿有兼职吗？”
　　“没有。”
　　“那正好，回家陪我教育教育我妹。”
　　宋清宴：？
　　宁靳拉着他就往校外走：“刚刚给我发了个信息，说她承认个错误。说自个儿今天在学校里用空书包把同学砸了。”
　　“那你怎么回的？”
　　宁靳冷笑了声：“我问她受伤没。”
　　到底在一起认识了三年，宋清宴也能看出来宁靳这就是没动怒的样子。八成是担心自己妹妹被别人还手然后受伤。
　　他开口：“也不一定是宁婉的错。”
　　宁靳头也不回，步子迈得很大：“废话。”
　　两个人在校门口拦了辆车，一直驶到了梧桐巷。
　　宋清宴坐在车子上，有些好笑自己这几天的行程。兼职的时候能遇见宁婉，休假了还要陪着宁靳一起回家再见宁婉。
　　像做陪同保姆了。
　　到家的时候宁婉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播的是动画片。
　　夕阳照在落地窗上，折射在房间里。
　　那些光最后又落在了少女的身上，显得像是西方国家的油画一样。
　　寂静又美好。
　　有些异样的情绪想要破土而出，最后被宋清宴生生的摁了下去。
　　宁靳换了鞋，过去喊她：“宁婉。”
　　小姑娘关了电视：“哥。”
　　转头就看见了跟在宁靳身后的宋清宴：“啊，哥哥…”
　　宁靳道： “叫谁呢你？今天在班里怎么回事儿？”
　　宁婉愣了下，老老实实的把今天在班里发生的事儿交代清楚了。
　　“我知道打人不对，但是我书包里什么都没有。砸在身上也不痛，所以我才那样的…我就是当时听着太生气了…”
　　宋清宴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这会儿才开口：“你做的很好。”
　　“啊？”
　　少年目如春风：“打人是不对，但是你这么勇敢的站出来保护自己的朋友，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宁婉愣住了。
　　她没想过宋清宴会这么说，甚至于她没想过宋清宴会开口。
　　他坐在自己离并不远的地方，嗓音轻柔：“何况她们是好几个人，你只有一个。是得要有点东西壮胆子，下次不这样就行了。”
　　宁靳也跟着开口：“宋清宴说的对，这件事儿你做的对。比我做的周全。”
　　宋清宴笑道：“是你哥的话，只会用拳头招呼。”
　　这件事情在家中现在唯一一个算得上是大人的眼里就掀篇了。宁靳甚至觉得用空书包扔一下够轻了，不痛不痒的。但还是跟宋清宴说的一样，告诉宁婉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不要急着出头。而是在保护好自己，确保好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去保护别人。
　　宋清宴留在梧桐巷吃了晚饭，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宁靳让他就住在这。
　　少年没拒绝。
　　两个男生睡在一个房间里，和宁婉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日记本再一次记下了宋清宴的姓名。
　　这次宁婉知道了要怎么写他的名字。
　　进房间之前，宁婉拦住了宋清宴。少女纯真，眸子里透出来的神色让人无法拒绝：“哥哥，我的婉是婉转低回的婉。”
　　宋清宴愣了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没有问宁婉为什么忽然之间要说什么。
　　他只是笑着回答：“我的清宴是幸汝生逢清宴时的清宴。”
　　宁婉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嗯…”宋清宴想了会儿：“就是生逢太平。清宴的意思也有很多，清平安宁之类的。这样说你能懂吗？”
　　宁婉点了点头。
　　她其实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清宴揉了揉她的头：“不早了，去睡吧。今天你是英雄呢，保护了自己的朋友。”
　　“哥哥晚安。”
　　“晚安。”
　　宁婉今天的日记本里记下了一句话。
　　“幸汝生逢清宴时。”
　　“这里面有哥哥的名字，他今天夸了我，说我是小英雄。他还说下次保护朋友的时候更要保护好自己。”
　　“我记住了。”
　　“宋清宴，我想下次也和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