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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危机四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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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把话说开。
“以后不要再提那件事。”玛丽安娜放下药膏,声音冷静得可怕,“你不是孩子了,我也不会处处管束你。”
迪亚哥的表情瞬间凝固:“现在,你是不是永远讨厌我了?”
——“老天!这种时候你还在意这个?”
玛丽安娜差点把药瓶砸他头上。这个没出生在21世纪的臭小子,哪里懂得指纹破案的厉害!要是放在现代,他早被监控拍下八百回了!
“听着,”她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杀人就是杀人,哪怕对方是人渣。”
迪亚哥的嘴唇颤抖起来:“可他害死了妈妈…”
“我知道。”玛丽安娜强硬地打断他,“但如果你因此变成和他一样的恶徒,那才是对母亲最大的背叛。”
房间陷入死寂。
窗外的乌云散开,月光突然倾泻而下,照在迪亚哥苍白的脸上。他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脆弱,完全不像白天那个意气风发的骑手。
“我明白了。”最终他哑着嗓子说,“姐姐是要…放弃我了吗?”
玛丽安娜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但她依然板着脸:“我是要你记住——”她指了指他后背的伤,“这顿鞭子就是底线。”
玛丽安娜的语气坚定而冷静。她的本体,毕竟长期接受过21世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熏陶,对于违法犯罪的事零容忍。即使她身处那个野蛮动荡的近代西欧,也要讲原则,不能事事委曲求全。迪亚哥有他的道理,那个人的确导致了他母亲的死亡,杀了人渣那件事她也能理解。可她没有办法,凡事不能有第二次,他这回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护着,否则将来真要走上邪路了。
为了不让这个羔羊误入歧途,就算牺牲她的感情也无所谓。
谁都没注意到,庭院里的曼登·提姆正仰头望着二楼亮灯的窗户。
月光下,牛仔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有趣的小家伙们…”
他轻声自语,翻身上马。
马蹄声渐渐远去,而二楼窗边的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玛丽安娜彻夜未眠,很是担心节外生枝。
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照得她心头发寒。她恨自己心软——已经两次了!明明知道迪亚哥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替他担心。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那个抛妻弃子的酒鬼,那个卑劣下流的男人——他们确实该死,但毕竟是人命啊!
迪亚哥才15岁,就敢下这种狠手。
——她是不是低估了他的复仇心?
这个小混蛋,和迪奥·布兰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罔顾人命,心狠手辣,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这些年来,他在她面前装得清纯无辜,在吉雅太太和安东尼奥面前演得乖巧懂事。昨晚他甚至还能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天使。
他的演技真好啊。
玛丽安娜气得牙痒痒。她居然还幻想过和这个“人畜无害”的弟弟谈一段甜甜的恋爱?
甜个鬼!
没错,迪亚哥对她确实有点好感。但万一哪天她成了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呢?
她猛然想起原作里那个被杀害的八旬富婆——人家给钱给地位,最后还不是被他亲手送去天堂?
果然,和Dio科扯上关系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她的心凉了半截。在情义和野心之间,这小子果然选了后者。
可他们终究共同度过那么多温柔时光,这份感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天刚蒙蒙亮,玛丽安娜就收拾好了行李。
临走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再撞见那个目光锐利如鹰的牛仔。
去火车站的路上,桑德雷利小姐的心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她戴着灰色的面纱,把表情遮得严严实实,步伐快得像在逃离什么瘟疫。然而她守口如瓶,一副令人猜不透的样子。
一路上,她的步子迈得飞快。而平时总是与她并肩而行的迪亚哥,此刻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少年的腰板依旧挺得笔直,可那股张扬的活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玛丽安娜懒得回头看他。
她对弟弟的失望已经到达顶点——但奇怪的是,这股厌恶里,还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月台上,火车喷吐着蒸汽,发出刺耳的鸣笛。
玛丽安娜头也不回地踏上台阶,却在迪亚哥望向月台卖唱者时,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他站在原地没动,金色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那一瞬间,玛丽安娜几乎要心软了。
——直到她想起他手上可能沾的血。
“你真是辜负了我啊,迪亚哥。”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玛丽安娜单方面宣布:冷战开始。
不给拉手,不给亲亲,连对视都尽量避免。迪亚哥像只被突然断粮的猫,在走廊、马场、餐厅等各种场合试图“偶遇”姐姐,却总被她用账本、扇子甚至随手抓起的柠檬塔精准挡住视线。
“玛丽,关于那件事——”
“我在忙。”
“可我都道歉了!”
“哦?用哪张嘴道的歉?”她头也不抬地翻着账簿,“是现在这张,还是杀人时那张?”
迪亚哥被噎得说不出话。
夜深人静时,迪亚哥躺在赛马场的宿舍里辗转反侧。
眼下,正如读者所知道的,目前他犯下一样玛丽安娜最为痛恨的、也是思维正常、作风正直的人一贯不能容忍的罪过。谁也不知道他的心灵是否堕落—他坚决否认自己堕落,正相反,复仇之于他,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重生,不是吗?正因为亲手斩断了罪恶的根源,他才得以心灵澄净,坦坦荡荡地活下去,才可以告慰母亲的灵魂。
复仇怎么能算堕落呢?明明是替天行道!亲手斩断罪恶的根源后,他明明睡得比婴儿还香——如果忽略偶尔梦见玛丽安娜失望眼神的话。
“我心灵澄净!坦坦荡荡!”
他对着月亮发誓,声音大得惊醒了隔壁的马夫。
他必须这样想,必须为事件性质的正义正名。
但姐姐那晚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指,确实让他产生了动摇。现在他像个被母狼抛弃的幼崽,一边逞强说“谁稀罕”,一边偷偷数着玛丽安娜已经整整七天没对他笑了。
“要是自杀能换来原谅…”
这个危险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不行,太亏了!万一我死了她反而跟别人好上了呢?
这时,他与生俱来的复杂个性得到了鲜明的展现。
即便失去一位对自己意义重大的人物,他也丝毫不觉得人生是彻底无望的。正相反,也许,一切还可以挽回;也许她改变主意了呢——
只要人活着,总会有机会。
放假回家的日子到了。
往常这时候,玛丽安娜总会在书房留一盏灯等他;有时候他们会通宵玩耍,直到天亮。。可今天,整栋宅子黑得像被泼了墨,连管家都早早锁了门。
迪亚哥站在院子里,被秋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好,很好!”他咬牙切齿,“不就是比谁更狠吗?”
第二天黎明,他收拾行李离家出走,动作轻得像在作案——
1.没带走玛丽安娜送的金怀表(但偷偷摸了三下)
2.留了张字条(用左手写的,怕被认出笔迹)
3.甚至没骑最爱的“银色子弹”(怕马蹄声太响暴露行踪)
——堪称史上最怂的叛逆!
走到镇口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晨雾中的庄园安静如常,没有追来的脚步声,没有焦急的呼喊。
“哈!果然没人在意我!”
他踢飞一颗石子,结果砸到了自己的脚。
离家出走持续了…6小时。
下午茶时间,迪亚哥就灰溜溜回来了,理由是“忘带牙刷”。
更气人的是,玛丽安娜居然在花园悠闲地插花,见他进门只是抬了抬眼皮:“哦,你出门了?”
——她根本没发现!看她表现得如此漫不经心,他心头又涌起一种莫名的挫败和不甘。
哼,若不是对她如此在意,他还不曾发现自己竟会这般优柔寡断。
迪亚哥气得晚饭多吃了两块牛排。
自从迪亚哥手刃仇人后,厄运就像追着骨头的野狗般朝着家里接踵而来:
1. 贵族圈集体变脸:曾经热情的夫人们现在用扇子遮着嘴窃笑,活像一群看到腐肉的乌鸦
2. 家庭财政崩溃:安东尼奥夫妇还在疯狂订购香槟和天鹅绒窗帘,账单已经堆到天花板
3. 赛马会除名风波:有人匿名举报迪亚哥“品行不端”
最可怕的是——玛丽安娜的下午茶邀约竟戛然而止!
(迪亚哥偷偷统计过,以往每周至少三位绅士来访,现在连邮差都不愿多停留)
天呐,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试炼吗?
某个雨夜,迪亚哥终于堵到了独自对账的玛丽安娜。
“这就是你的报复?”他指着窗外凋零的玫瑰丛,“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完蛋?”
玛丽安娜慢条斯理地蘸了蘸墨水:“比起夺人性命,冷眼旁观又算得什么罪过?”
“我那是为了母亲——”
“为了你自己吧?”她终于抬头,蓝眼睛冷得像冰,“正义使者先生。莫非要用鲜血来证明自己长大成人?”
迪亚哥像被捅了一刀。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
“…对不起。”
这次是真的。
玛丽安娜的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晕染开来,像朵小小的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