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心尖宠（清穿）》念来兮

8、假装

　　兰芳院里，玉砚跪在下面拼命磕头，脸上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连四爷的面都没见到？要你有什么用！”李氏气的疾走两步，鬓发间的步摇晃的人眼晕。

　　“格格息怒！”玉砚额头都磕破了，“送去书房的雪梨汤被拦了，当值的不是刘全公公，奴才实在是没法子……”

　　“废物！”李氏又踹了他一脚，花盆底的鞋跟不稳，要摔不摔总算是被旁边的玉香扶稳。

　　玉香是李氏的陪嫁，最了解自家格格的性子，赶紧将她扶到冰垫上坐下。

　　“格格咱不气啊，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玉香轻声安慰着，“这冰是早上新进的，宋格格她们可没这待遇，咱们爷不想着格格还能想谁呢？”

　　“宋氏那个软柿子也配和我比？”听了这话，李氏气顺了不少，她斜了眼趴在地上的玉砚，问雪梨汤的事，“刘全不在，拦你的是谁？苏培盛？”

　　往常给书房递东西都是通过刘全搭线，刘全眼皮子浅，赏几个金豆子就把他美得不行，一来二去和她们兰芳院也算熟络了。

　　“回格格的话，是一个叫宝春的小太监，说爷在书房见客呢不见外人。奴才使了银子，银子收了却还是不让进，都是奴才没用……”玉砚一股脑将责任全推给了宝春，悄悄拢了拢袖子里的银子。

　　李格格让他打点关系用的，足足二十两，抵得上外面一家子的口粮，找机会他就送出府去，也能让外面的弟弟享两天福。

　　“宝春？”李氏柳眉微凝，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隐约记得似乎长的还算白净。

　　玉香给玉砚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滚，“格格，这个叫宝春的太监占咱们便宜，不能饶了他。”

　　“行了。”李氏不耐烦摆了摆帕子，望向空荡的院落，心里的不安怎么也挥之不去。

　　四爷从外面回来三日了，一次都没来看过她，现在哪有心思和一个脸都记不清的小太监计较？

　　后院与正院隔着不近，绕过一片荷花池，又穿过竹海，等到了兰芳院，胤禛额上沁上了一层汗。

　　李氏盼的黄花菜都凉了，总算盼来了好消息，早早等在院门的葡萄藤下，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理理袖子。

　　远远瞧见一串灯笼靠近，李氏赶紧迎上去，也不请安，拽着他胳膊开始掉眼泪，“爷好狠的心，这会儿才来看妾身，还以为被爷厌弃了。”

　　她眉眼柔媚，哭起来有种汉人女子的楚楚动人。胤禛垂下长睫，再抬眼时，黑瞳中隐约带着笑意，“哭什么，走，进去陪爷说说话。”

　　李氏被那一眼看得恍惚一瞬，赶紧跟了上去。

　　屋里比外面清凉，李氏递上一碗备好的玫瑰冰酪，见他喝了才悄悄靠过去，双目含情似水。

　　“爷怎么瘦了这么多……早知如此，妾身说什么也得跟去伺候您，省着整日惦记您，上火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上火就再让夏蝶给你剥莲子。”

　　李氏心里一慌，风情万种地睨他一眼，“不就是剥了几颗莲子，她就那么金贵有爷护着？”

　　“提都不让提了？”胤禛目光揶揄。

　　哪里是几颗莲子？影卫回禀夏蝶十根手指头都烂了。

　　李氏抱住他的脖子，自作主张往他怀里掏，胤禛没动，任由她掏出一个四方的香料盒子。

　　“喜欢？”他浅笑。

　　炎炎夏日，这味道独一份的冷淡清幽。

　　“喜欢，爷有心了。”李氏心满意足，赶紧让玉香拿去焚上。

　　她钟爱各种香料，进府这几年，四爷时不时给她带些，并不知是避子的毒物。

　　李氏这回彻底安了心，开始细细打量他。

　　出去一趟四爷晒黑了不少，下颌线条更加硬朗，李氏心头小鹿乱撞，凑过去寻他的唇。伺候他这么久，再亲密的事都做了，却从没碰触过这里。

　　谁知胤禛头一偏，避开了，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帐子晃了有两刻钟。

　　完事了，李氏靠在四爷肩头，不经意喃喃，“后院的姐妹都说，爷这次回来，府里能添新人呢，怎么没瞧见呢？难不成地方官没送人伺候？”

　　“李德仁是个好官，哪会送什么人？”胤禛点了下她的额头，起来穿衣服。

　　李氏裹着棉被半撑着身子，试探问，“哦？他可有惹爷不快？”

　　胤禛系扣子的动作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他耿直廉洁，修堤的五十万全给了他，全用在老百姓身上。”

　　“竟还有这等清廉之人……”李氏若有所思。

　　“连那点体己钱也掏出来了，真是难为他，”胤禛见她半信半疑，又补了句，“好了，本不该跟你提这些。”

　　李氏默默记下，起了心思。

　　李德仁什么德行她听八爷说过，那是个为博美人一笑往江中撒金叶子的主儿，光小妾就有十多房，能廉洁到哪里去？

　　拿到修堤款不想着贡给八爷，又故意跟四爷面前装穷，这是打算独吞了？得想办法通知八爷，将这人尽快处置了才好。

　　眼瞧着他开始套靴子，李氏的雪臂悄悄环了上来，方才她还不足，想再缠他一回。

　　他拍拍她的手背，目光看上去温柔如水，“书房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李氏红着脸垂下头，为他披上一件亲手绣的披风，上面的七彩祥云图腾她苦熬了几个晚上，一针一线全是她的心血。

　　屋里的香气更浓了，直到胤禛消失在门口，李氏眼前还是他寡淡温柔的眉眼。指甲无意识地嵌进掌心，压下愧疚和慌乱。

　　就这一次，再帮八爷一次，等八爷的恩情还完，她就只是四贝勒的女人，长长久久同他厮守在一处了。

　　夏夜蝉叫的声嘶力竭，荷花池更是蛙声一片。苏培盛跟在四爷身后，想着门缝里闪过的那一幕。

　　李格格得了雨露比往日更娇艳了，想必主子爷很满意啊。苏培盛正琢磨怎么溜须一下，没注意四爷越走越快，再抬头时，连个影子都跟丢了。

　　“爷您慢着点……”苏培盛赶紧追上去，迎头罩下来一件披风。

　　“扔掉。”

　　四爷的嗓音在夜风中飘忽不定，明明是夏夜，听着却令人不寒而栗。

　　披风上的绣样苏培盛瞧着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主子爷都发话了，他随手团成一团，丢进了荷花池。

　　刚回书房就叫了水。

　　胤禛站在屏风后，面无表情地脱衣服。本来没什么，衣服上的带子却越缠越紧，他没了耐心，猛地一把扯断，衣衫破碎，不等热水抬进来，伸脚便跨进了冷水中。

　　木桶中的井水并不刺骨，胤禛敛着眉目一点点搓洗，水波荡漾，心底交缠的情绪莫名放大。

　　烦闷、压抑、自我厌弃。

　　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伺候人的。

　　苏培盛讶然，主子爷怎么不等热水就进去了？他和往常一样凑过去想给四爷擦背，毛巾刚碰上后背，胤禛突然暴躁地躲开他的触碰。

　　“滚出去！”

　　苏培盛吓死了，赶紧退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宝春就被警示四爷心情不佳，一顿早膳吃的鸦雀无声。

　　她自从升了二等太监，腰都粗了一圈。托四爷的福，膳房的周师傅对她比以前还客气，每次打饭给她单独多一勺肉，小顺子也经常带着零嘴儿找她聊天，嘴跟抹了蜜似的。

　　睡觉虽不是单间，总算是不用同一帮人挤大通铺，宝春过得滋润，美中不足有刘全这么个室友，看她的眼神像活吞了死苍蝇。

　　宝春忍不住反思，难不成她有伺候人的天赋？害同事都嫉妒的便秘了。

　　刘全最近是挺上火，他熬了那么多年才爬到这个位置，凭什么宝春一个新来的，就因为跟四爷出去一趟，回来就和他平起平坐了？

　　连师傅苏培盛也偏向宝春，凡是在四爷跟前露脸的差事，全都交给了那臭小子。

　　殊不知苏培盛没那好心替人做嫁衣，只是考虑到他再能干也没长出八只手来，主子爷跟前总是要添人伺候的，而宝春显然入了四爷的眼，与其他硬压着，还不如卖给她个人情。

　　像朝会这种进宫的场合，平时都是苏培盛跟着，这次人家头天夜里就哼哼唧唧，第二天直接病倒去不了，怕给主子爷过了病气。

　　刘全信他个鬼，早把苏培盛祖宗八代骂了个遍，这老货以前就防着他，现在提拔新人也不说帮他铺铺路，真是气都气死了。

　　宝春倒不觉着四爷看重她。

　　就好像现在，宫宴的桌几长长一条，跪在后面随侍的太监都有蒲团，她却只得跪自己的袍子角。

　　瞧人家太子那桌，身后的小太监唇红齿白，凤眼微挑，活脱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他跪的是银白色的雪缎垫子，外面有价无市。

　　宝春听了一耳朵，太子唤那小太监阿春，同样名中带“春”，人家就有柔软的蒲团……她不由怨念地看向四爷。

　　四爷夹了块红烧肉，只咬最上面一点瘦肉尖儿，剩下的五花三层放碟里，便再不动了。

　　宫里宴席都是头一天备下的，菜在屉上不知热了多少次，吃惯了珍馐的皇子们哪咽得下这些？但为了面上好看，还是得象征性吃一口，剩下的肥腻假装混在骨头虾皮碎屑中，自会有太监趁机收走。

　　胤禛看了眼宝春，意思暗示她找机会收走。

　　宝春悟了。

　　宴会上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四爷不想落人话柄，这是让她把剩下的……吃了的意思？

　　emmm……

　　虽然嫌脏且有点丢人，但老板发话了，她还是夹过那块肥肉飞快塞进嘴里，闭眼睛直接咽了下去。

　　“胡闹！”胤禛低斥，“府里何曾短了你吃食，就这点出息？”

　　宝春嘴角还挂着油花，怂哒哒有点懵，“爷不是这个意思啊……”

　　话音刚落，太子的声音飘了过来，大厅里的谈笑戛然而止。

　　“这奴才好生有趣，四弟不如割爱赠与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