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蜃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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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我打开门，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了今天从国内运来的保温箱，取出里面的东西放进蒸锅加热。
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学校，不过我要去做上门家教，因此早早起床。
在回房洗漱前，我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隔壁客房的房门。
“……嗯……”里面传来桶谷彩夏刚睡醒想要无能狂怒又没有力气大声发泄的低哼声。
“早上好，桶谷彩夏。”我忍着笑，认真道，“今天上午我不在家，你自己随意，下午我陪你去买生活用品。”
“希望今晚你可以用上自己的生活用品，而不是抱着我的被子睡觉，让我只能盖衣服，懂？”
其实并没有如此，毕竟我通宵成性，昨晚根本没睡。
只是我自己的领地突然住进一个别人，我不太适应，想找点事做。
但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家伙在解开心结后，会搬来我家。
就算是叛逆期离家出走，也不要找我这么明显的目标吧？！
桶谷妈妈要是来找我要人我是不承认还是不承认啊。
真让人为难。
“……”桶谷彩夏在被窝里蛄蛹蛄蛹，伸出一个脑袋，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她抬手挡住眼睛，坐起来，又晕了一会儿。
很久没有人叫过她起床了。
她从陌生的房间里睁开眼睛，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人气，只有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萦绕着。
桶谷彩夏发了会儿呆，才应道：“……我知道了——”
她摸了摸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机，微笑着。
听到她回话，我点点头，回了房间。
早饭是桃花粥。
因为我通知了家里人，因此今天送来的早餐有两份。
从蒸锅里端出来后，我又盛出两勺放在小的好像过家家一样的陶瓷小碗里。
吹雪嗅着嗅着从门口飘进来，她每天五点就起床开始在院子里练剑，可谓闻鸡起舞，十分勤奋。
玉衡则是经常不见人影，今天难得从楼上下来。宽袖掩唇，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我搅着粥，边吹边等它放凉。
过了一会儿，我才看见桶谷彩夏从楼梯上下来，道：“厨房里有碗，喜欢哪个自己挑。”
虽然寝具没有多余的，但是我家里餐具还蛮多的。
看到好看的碗碟就想买回家，这不是正常的收集欲望嘛。
“粥在蒸锅里，还是热的，自己盛。”
其实桃花粥送来的时候的温度，对我来说是刚刚好的，但桶谷彩夏好像更喜欢热一点的东西，因此我加热了一下。
我一向口味刁钻，偶尔尝试一下舒适范围外的温度也不错。
“要买的东西自己打清单，挑喜欢的就行，钱不够我可以借你。”
一般离家出走都不会带太多钱吧？桶谷彩夏可千万别为了省钱删减必需品。
对我来说，“喜欢”也是必需品。
吹雪突然小声对玉衡说：“璇玑今天好像个老妈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玉衡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她不是一直这样？口是心非把别人当作自己的责任又不承认，还觉得自己独来独往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呢！”
我闭了嘴，面无表情地捏断了勺子。
“噗……”我听见身后走进厨房的桶谷彩夏也偷偷笑了。
她的守护甜心在消失前，帮她撕毁了与恶魔的高阶契约并替她承担了副作用。
因此桶谷彩夏的恶魔被挤出了身体。
在看见过守护甜心后，她现在也能看见玉衡和吹雪。①
自然也能听见玉衡和吹雪说的话。
好心帮忙，她居然还嘲笑我。
气死。
我端着碗喝了一口桃花粥，不想说话了。
桶谷彩夏挑了好半天的碗，才红着眼睛坐到了餐桌边。
“里面有花瓣，花也可以用来做粥啊？”她喝了两口，有些惊奇道，“虽然听说过，但之前没吃过呢。”
“以后会经常吃到的。”我已经吃完了，擦擦嘴道，“桂花比较好吃，不过要等秋天才应季。”
桶谷彩夏点点头，心里因为“以后”这个表述而感到了温暖。
她看看我，视线看向我背后的剑匣，又道：“小玉平时在家也背着这个啊。”
她还记得我用这个砸了半边亡命众基地的墙，也记得哪怕是在街上偶遇正在打工的我的时候我也背着剑匣。
只是当时我的态度太坦然了让人跟着忽视了这个怪模怪样的大盒子一样的东西，现在注意到，她便忍不住好奇。
“在……特定的时间节点前，除了睡觉，我不能摘下剑匣。”我眨眨眼，实话回复道，“这是对我的磨砺。”
“真是奇怪……啊，不是在说小玉。”桶谷彩夏嘟囔了一句，又解释道。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我知道。”
“我出门了，你要做什么都行，下午见。”
我见吹雪吃的差不多了，把碗放进洗碗机，走到了门口。
房子里只剩下了桶谷彩夏一个人。
有些空落落的。
桶谷彩夏低落了一瞬，又看到了对面正慢条斯理地喝粥的玉衡。
“……小玉平时就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吗？”桶谷彩夏轻声道。
“空旷吗？”玉衡勾唇，眯着眼道，“璇玑可不会这么觉得。”
精神足够富足，哪怕住在石洞里，我都不会感到空乏。
桶谷彩夏沉默下来，吃完早饭，洗了碗，又将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才上楼换了出门的衣服。
临出门前，桶谷彩夏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出门了。”
“一路走好——”
完全没想到的回应，出自玉衡之口。
玉衡红玉般的眼睛看着桶谷彩夏，笑容捉摸不透。
桶谷彩夏再次感到了温暖，颔首离开了房子。
桶谷彩夏来到咖啡厅的时候，五十岚一辉已经提前到了，坐在一个角落，在来往的女仆和各种变态的客人中垂着头坐立不安。
“这地方不错嘛一辉！”维斯在不变身不盖印章时，只能保持透明的状态，十分新奇地在人的身上窜来窜去，“嗯……这个人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
他猛地窜到胸牌上写着“店长”的女人身前，像小狗一样嗅着。
“维斯！”五十岚一辉想要大声呵斥，又压低了声音，气急地唤道。
他还没有答应签下菲尼克斯的合同，此刻没有可以制止维斯的手段。
说实话，他现在感到迷茫。
明明下定了决心去做，去帮忙，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到，除了与亡命徒战斗外，他带着彩夏的母亲到现场的行为甚至可以算是帮了倒忙。
小玉当时明显已经劝住了彩夏，如果不是他多此一举，无论是美春还是彩夏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又想起妈妈在病房里告诉他的。
“一辉，你一定要学会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这世上没有坚强的人，大家都有软肋。”
“你在自己不顾一切横冲直撞的时候，不经意间你可能已经伤到了别人。”
“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那你就永远只能是个不成熟的大男孩儿而已啦。”
他又想起彩夏恨恨地说：“不是每个家庭都幸福。”
五十岚一辉思考着低下了头，他的行为……是不是伤害了彩夏而不自知呢？
“一辉君抱歉，我来晚了。”
桶谷彩夏一眼看到垂头丧气的五十岚一辉，小跑过去，露出一如既往的恬淡笑容。
看到桶谷彩夏，五十岚一辉眼前一亮，这才挺直了腰板：“没有，是我提前到了。”
维斯窜了回来，发出“yo——”的起哄声。
五十岚一辉像挥苍蝇一样在维斯的位置挥了挥，又想起彩夏坐在对面，赶紧收回了手。
桶谷彩夏看着这一幕，想起了早上被玉衡气得捏断了勺子，端着碗喝粥喝得气鼓鼓的我，忍不住小小地偷笑了一下。
五十岚一辉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一下。
桶谷彩夏沉吟了一下，站起来郑重地向五十岚一辉鞠躬道：“感谢你，一辉君。非常感谢！”
五十岚一辉被吓了一跳，也赶紧站起来：“不用不用！我才是应该道歉才对！”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五十岚一辉也弯下腰，“自以为是地认为彩夏应该和妈妈和好，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非常抱歉！”
桶谷彩夏直起身子笑起来：“但是，这才是一辉君不是吗？我知道一辉君没有坏心的。”
“真的很感谢一辉君，在我变成了怪物后，依然没有放弃我。”
桶谷彩夏和五十岚一辉重新坐了下来，桶谷彩夏捧着新上的柠檬水缓缓道：“我已经和妈妈谈过了，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只不过相对而言，她更爱美春而已。”
“因为我变成过怪物，美春和妈妈暂时还不太能接受我，所以这段时间和小玉住在一起。”
五十岚一辉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因为变成怪物而不被家人接受这种事，让他感到难过。
“这次约一辉君出来，除了感谢，我还有几句话想对一辉君说。”
桶谷彩夏轻描淡写地将话题从家人身上转开，笑道：“小玉告诉我，要‘做想做的事，爱可爱的人’，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
“但她教会我的自私，并不是眼里只有自己的自私，而是不要在乎他人的眼光。”
桶谷彩夏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相机。
我当时买相机只是为了帮店长拍几张照片，兴致来了也就是再帮桶谷彩夏拍几张照片，本身对这个没兴趣，因此事情结束后，我将相机送给了桶谷彩夏，希望她每次看到相机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梦想。
“在我眼中，一辉君为了别人而奋斗的身影十分闪耀。所以，就算一时的挫败，我也希望一辉君可以坚持下去。”桶谷彩夏眉眼弯弯地笑着，“多管闲事地帮助更多的人吧，一辉君。”
“彩夏……”五十岚一辉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孩。
彩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比以前更加耀眼，更加自信。
她成长了，自己难道应该落后吗？五十岚一辉也自信地笑起来：“嗯，我会的！”
今天回去，就签下菲尼克斯的合约吧！他不会再犹豫了！
桶谷彩夏如释重负地笑了：“说出这些比我想象中简单很多，真是太好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小玉说希望你多重视一下大二君，他最近压力好像有点大，小玉感到担心。”
“小玉？大二？”五十岚一辉皱起眉头，“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吗？”
除了任命仪式那天，大二送小玉回家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吗？小玉怎么知道大二的压力的？
大二最近的情绪的确不对劲，脾气很大，这一点他也发现了。但是小玉……大二也对她发火了吗？
“看来一辉君是慢了一步了——”桶谷彩夏调侃道，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不过没关系，我是支持一辉君的！”
“下午小玉要陪我买东西，一辉君要不要一起？”
五十岚一辉有些意动，但拒绝了：“还是算了，你们女孩子一起玩带着我太奇怪了，还是叫上小樱一起吧。”
“……”桶谷彩夏笑容一僵，难以言喻地上下打量着一辉，然后移开了视线。
——一辉君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让给了小樱！
——算了，自己选的股，哭着也要吃下去。
桶谷彩夏叹了口气，“那麻烦一辉君了，再会。”
菲尼克斯地面基地。
“赤石总监，羽田议员宣布入股菲尼克斯，填补了这段时间因为亡命众大肆破坏而大肆退出赞助的企业造成的资金空缺！真是太好了！”
长长的走廊中，几个菲尼克斯成员将一名身穿菲尼克斯长官制服的老者保护在中间，大部向走廊尽头的待客室走去。
“是啊，真是太好了。”中间的老者带着手套双手向内，像是心有成算又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他想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喜悦的笑，但预料之外的投资还是让他感到了忌惮，脸上难免产生了忧虑。
很快到了待客室门口。
前方的两名队员帮赤石英雄推开待客室的大门，明亮宽阔的待客室中，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这就是羽田议员。
另一个是个年轻的男人，长相偏清秀，唇红齿白，眉宇间却锋芒毕露，身着正装，腰上却不合时宜地别着一把长剑。
赤石英雄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抬眼，对上了赤石英雄的眼睛。
赤石英雄一怔，而后心里暗自忌惮。
——那是一双红玉般的眼睛，像沁着血。
“您好。”赤石跪坐下来，与羽田议员握手，“我是菲尼克斯的总监，赤石英雄。”
羽田议员微微颔首，“羽田。”
“这位是……？”赤石的目光移向年轻男人。
“秦羽策。”男人冷淡地说道，视线冷冷地落在赤石英雄带着手套的手上。
——危险的感觉。
赤石英雄暗自想道。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正在商场门口等桶谷彩夏的我突然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对吹雪道。
“不管它。”吹雪也感觉怪怪的，但是她一向不多想，直接道，“不管是什么预感，一剑斩了就是。”
我欲言又止，然后啥也没说。
吹雪，真是笨蛋。
我心里想道。
没一会儿，桶谷彩夏到了，还带着樱。
我眨眨眼，挺好的，大家一起玩，很公平，于是笑着唤道：“桶谷彩夏，樱。”
桶谷彩夏和樱一人一边挽住我的胳膊。
两只手都被挽住，我感到很没有安全感。
但是，桶谷彩夏和樱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那就无所谓了。
桶谷彩夏是很细心的人，清单列的很全面。
很快就买好了生活用品，叫了送货上门，然后我们又逛了一会儿，才在傍晚送了樱回家。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桶谷彩夏踩着自己的影子，笑的像是喝醉了，开心地道。
“不管是被在意想法，还是表达自己的想法……”桶谷彩夏松开我的手，走到我身前站定，看着我，“都让我像做梦一样高兴。”
“高兴就好。”我点点头。
“谢谢你，小玉。”桶谷彩夏认真道。
“……我接受了。”我勾起唇角，也笑起来，向桶谷彩夏伸出手。
我喜欢手挽手，会有很贴心的感觉。
桶谷彩夏失神了一瞬，然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我的手。
我晃了晃她的手，轻快地走到她身边，“回家啦。”
“……呐，小玉。”桶谷彩夏挽着我的手笑道，“五十岚家三兄妹，你最喜欢哪一个？”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认真思考起来。
我最喜欢五十岚妈妈，但她不是三兄妹里的。
“嗯……大二吧。”我摸着下巴沉思道，“虽然最先认识的是樱，但我更在意大二一点。”
“为什么？”桶谷彩夏好奇问道。
“他好看。”
“……这样啊。”桶谷彩夏忍不住失笑，“回答的超快啊小玉！”
因为他真的好看。我没有说话，眨眨眼睛。
我喜欢他那种好看。
“那，一辉君呢？小玉怎么看一辉君？”桶谷彩夏又问道。
“……想，摸摸五十岚一辉的喉结。”这次我思考的有些久，拉着桶谷彩夏的手甩了甩，“还有他嘴角两边的痣。”
“看起来很性感。”
“……小玉真是视觉动物！”桶谷彩夏大声控诉道，又小声道，“为什么大二君和小樱就是‘大二’和‘樱’，我和一辉君就……”
又是这个问题。
我眨眨眼，我处理这个问题已经很熟练了，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彩夏。”
“彩夏。”
这次，我不仅念了日语的，还念了中文的。
彩夏抓着我的手指的手收紧了。
“璇、玑。”她不熟练地念着我的名字，“……很感谢你。”
“最——喜欢了！”
我也最喜欢我自己了。
夜晚，吹雪一向作息正常，已经回蛋里休息了，我跟彩夏说了晚安，然后独自出了门。
玉衡不知道从哪里来，跟在了我身边。
真是难得，平常我身边跟着的都是吹雪的。
做完了我要做的事，回家的路上，玉衡突然指向一条灯火通明灯红酒绿的巷子，“走这边，有惊喜哦。”
？我不喜欢玉衡的惊喜！
我毅然决然地远离了那条巷子。
然后又折回来。
可恶！我好好奇！会被玉衡称为惊喜的东西！
可恶！我又不想进去！那巷子看起来就不像正经地方！
就这么一犹豫，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我不熟悉黑色系的衣服，出现在了我眼前。
“咦？”我疑惑地出声。
大……二？
不，不对。感觉不对。
我视线扫过他明显烫过的微卷的头发，和弹着下巴的手指上的黑色指甲油，最后定格在他明显涂了唇膏颜色鲜亮的嘴唇。
脑子一个走神。
是……什么味道的唇膏……？
和大二长了相同的脸的男人看到我也明显一怔，而后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像是讥讽又像是玩味。
我看向他的眼睛，铁灰色，眸色偏浅，有种非人的特质。
明明是同样的眼睛，大二就好像温柔的小鹿，而眼前的人却横生一股媚态。
我斟酌着，缓缓开口：“你是……大二……”
“嗯？”他挑起一边眉毛，轻轻哼出一个不满的鼻音。
“——的双胞胎弟弟……吗？”
我犹疑着问道。
脑子里已经脑补完了一系列双胞胎狗血文剧情。
“……”蜃楼语塞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大二熬夜补的番，又饶有兴致地看向我，语带笑意：“我是蜃楼，servant蜃楼。”
“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我睁大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蜃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