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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按下开始后就不能结束的强制性R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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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和明智吾郎的聊天很快就结束了。
这对我来说完全是意料之中,毕竟其实在[第一次的记忆]中,我和明智吾郎的关系就算不上融洽。
雨宫同学和明智同学之间至少挂着“朋友”的名号,而若是把对象换成我,我很难不去猜想,如果不是狮童正义的命令,明智吾郎会不会愿意来接触我。
因为实际上,我和明智吾郎的契合度不能说是陌生,说一句天生不对盘都是委婉了,虽然以心理医生的角度对他下结论不太好,但是很明显,明智吾郎是个不会太在意其他人的人,他大约毕生只在乎过一个人,那就是他的母亲。
而对于狮童正义,我以上帝视角来看,都知道假若有朝一日,狮童正义真的被他蒙骗着让他登堂入室了,明智吾郎恐怕下一刻就会让狮童正义尝尝那由狮童正义亲手交给他的利刃(人格面具)的滋味。
——所以我真的十分好奇,雨宫同学和明智吾郎的相处到底是何种方式,到最后,雨宫同学居然真的打动了明智吾郎——不能说是打动,但是能让明智吾郎这种相当薄情而自利的个性为他做出牺牲,雨宫同学恐怕确实是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有着我无法企及的天赋。
不过现在去思考这个也无甚意义,毕竟雨宫同学现在还在乡下上学呢。
015
明智吾郎自然不可能真的对我袒露心扉,所以似是而非的聊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之后,他就把话题拐到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上。
“丸喜医生之前也是研究这方面的吧?芳泽同学的情况……确实很棘手,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是世界上真的有能针对心灵疾病的见效药就好了。看她这样子,我也很难受。”
我与一色若叶虽然同处一个研究项目,但是我和她的延伸方式与研究手段并不一致,一色若叶研究的是“认知诃学”,而我研究的则是这种心灵具象化影响现实的手段,是否也可以用来医治心理疾病:这曾经是我能找到的唯一能治愈留美的方式。
“嗯,我也这样子想的,虽然这段时间我和她见过几次面,但是效果一直不太理想,我在考虑是否要换一种方式……毕竟芳泽同学实际上一直不肯敞开心扉来真正和我说话。这也不怪她。”
明智吾郎挑了挑眉毛,他想听的当然不是这种回答,不过很明显,他也得到了一部分他想得到的东西,所以他微笑着说道。
“丸喜老师愿意为芳泽同学如此尽心尽力真是太好了,我会多劝劝芳泽同学的。”
我又想叹气了,我真的不喜欢这种说一句话要耍八个心眼子的对话,明智吾郎自然没指望我会说漏嘴,所以他的打算很明显了,那就是盯紧我和芳泽同学。
如果芳泽同学的治疗进程出现了一些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恐怕我和他的下一次见面就不是在我家门口,而是在我的殿堂门口了。
真是怪吓人的,明智同学。
016
所以我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明智同学,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发生的原因并不是人为,所以我认为这种痛苦,这种难题,并不是非要去面对和解决的。”
我的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
“芳泽同学的父母给我的要求是……让芳泽同学恢复正常的生活,而这个条件里,并没有要求我鼓励芳泽同学振作起来,去面对她不想面对的那些她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这句话是实话,芳泽家在日本政界也算小有名气,失去了能为家庭扬名的芳泽霞之后,陷入了心理囚笼的芳泽堇因为无法面对姐姐的去世,自然也无法承担起曾经的芳泽家对芳泽霞的厚望。
芳泽同学希望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姐姐,无非只是因为在芳泽霞的葬礼上,父母失望的眼神,那些亲戚好友们窃窃私语的围观,和撑着雨伞站在芳泽霞的墓碑前时,从人群中听到的那句——
“可惜了,死的是芳泽家那个很出名的大女儿呢。”
[第一次]时,我尚且还不懂如何使用阿撒托斯,所以当芳泽同学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之后,她的情绪感染了我,我在那一瞬间认为,这就是芳泽同学的愿望。
——然后阿撒托斯实现了我对她的期许。
[第二次]从头再来之后,再去重新观察自己以前并未注意到的事情,尤其是望着眼前,这个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双手染血也在所不惜的明智同学,我在那么一瞬间,了悟到了一种相当悲哀的事实。
“如果背负着别人的愿望才能过的好受一点的话,那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说道。
“不是什么事情……都非要黑白分明,清清楚楚才算好,明智同学。”
017
明智吾郎那双淡红色的瞳孔显而易见的皱缩了一下。
他显然很清楚我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世与真实身份,所以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他的嘴角显而易见的垂了下来,带着一种审视性的讥诮,掩饰的很好,可惜逃不过我的眼睛。
“丸喜医生,您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您会和我说一堆慷慨激昂,感人肺腑的发言呢。”
“不过话说回来,您和我说这种话,就不怕我和芳泽同学的父母告状吗?”
好吧——我耸了耸肩,果然,我就知道,对他来说,太正义的人他不喜欢,同样的,我这种“太现实”的人,他也不会喜欢。
“虽然我看错过很多人,不过我觉得明智同学不是那种人。”
我往后躺倒在沙发背上,语气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恼怒感。
“哪种人?”
“喜欢让大人掺和进来小孩子们的事情里的人。”
“……”
018
明智吾郎走了。
他总共也没待多久,但是我怀疑他大概在这里把半辈子的气都受完了,所以他关门的动作很大声,彭的一声巨响,我怀疑门锁是不是要被他摔烂了。
无论如何,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明智吾郎就不可能把我们刚才的聊天告诉任何人了:哪怕是对狮童正义,因为在[第一次]时,我就很清楚的知道,他相当讨厌别人打乱他的计划,或者不遵循他规划的结局,所以某种意义上,他非常讨厌那种否认他的努力,肆意插手指挥他的人。
所以当我把芳泽同学的事情划归到“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之后,这个本性实际上相当自尊自傲的侦探王子,用摔门声宣告他接受了我的“挑战”。
而输赢取决于,芳泽同学最终是会接受我的治疗方法,还是如同明智吾郎一样,怀抱着别人的愿望和期许,自欺欺人的认为这就是自己的理想。
我把速食面包送进微波炉的时候,默念了一句感谢雨宫同学给我的灵感,下一秒钟就被门铃声打断了思绪。
而很显然按响门铃的人只是意思性的通告了我一下,下一刻玄关处的大门就敞开了,我站在厨房水槽附近,脑子里的念头在“谁有我家的钥匙”和“入室抢劫”之间转了半秒钟,就被门扉后露出的那个身影给截断了思考方式。
“噗——”
我扭头,一口牛奶喷在了水槽里。
019
我觉得这是我刚才挖坑给明智吾郎跳的报应。
——幸好他现在不在。
门后现身的女性相貌秀丽。有一双明亮的蓝色猫眼,拥有一头黑亮的直长发,靠近额头中央的两侧各有一绺弯折状细发,扎着低马尾,打扮相当时髦,颇有一种都市丽人之感。
但是无论是她的出场方式,还是实际上应该认识她的人,都让我觉得棘手。
因为认识她的并不是“丸喜拓人”。
而是“乌丸莲耶”。
“您好。”
她大概拿不准我的身份,所以略带拘谨而谨慎的说道。
“我叫水无怜奈……您就是丸喜拓人医生吗?”
020
我一直都对“乌丸莲耶”的记忆和宫殿里具现化出的黄昏别馆没有任何代入感。
但是事实并不以这种感官方面为转移。
心灵欲望具现化的宫殿能影响现实,而同样的,当大众印象里的心灵深处,我的宫殿与黄昏别馆合并之后,也就代表着我继承了“乌丸莲耶”在现实世界中的位置。
这种力量最强大之处就在于,它影响的是每个人的认知与心灵源头,也就是说,哪怕“丸喜拓人”与“乌丸莲耶”在现实世界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也不会有任何认识“乌丸莲耶”的人认为我不是“乌丸莲耶”。
就像当初所有人都马上接受了芳泽同学一样,没有任何人对芳泽同学顶着芳泽霞的名字表达出任何异议。
因为阿撒托斯实现我的愿望的方式便是修改心之海里的事实,而这份事实具现化到现实中后,芳泽同学便如她所愿,成为了“芳泽霞”。
我有预感,黄昏别馆里大概存在着能解释为何“乌丸莲耶”会和“丸喜拓人”合二唯一的线索,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因为黄昏别馆现在只是存在与我的宫殿内,实际上它根本尚且未对我敞开大门。
在现实里寻找到那把“钥匙”之前,我只能顶替着这个名字,代替他完成一些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首要的就是必须要和黑衣组织进行接触。
我很确定,那把“钥匙”就存在于黑衣组织的深处。
021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我迟迟不愿意开始这第一步的原因。
这是一个死循环。
要知道真相,我就得去寻找打开黄昏别馆的钥匙,而要寻找钥匙,我就得代替乌丸莲耶,为他维持黑衣组织的生存与运转,而最终,黄昏别馆的真相,毫无疑问会让我同时在心之海深处与现实中陷入某种致命的危机。
我不觉得我有驾驭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的能力,尽管按照“乌丸莲耶”的记忆,大部分的工作都被他分润给了那几个他最得力的下属,而他只需要决定这艘船的方向即可。
但是无论如何,这不是我想沉默就能躲避的问题。
就像明智吾郎一样,哪怕他现在被我用这种逻辑暂时圈住了,等未来他再度和我起冲突的时候,他还是会对我出手的。
我除了接受,没有第二个选项。
除非我情愿坐着等死。
022
不能说我怕死,而是比起死,对我这种人而言,梦想破灭会更残忍。
而正巧,在这段时间,黑衣组织内部零星发生了一些“小事”——当然,这只是对“乌丸莲耶”而言的小事罢了。
组织内专门负责暗杀方面的负责人“琴酒”前段日子为乌丸莲耶报告了一件事,组织内部一位名叫“雪莉”的研究员因为其姐姐的死对组织心怀怨愤,拒不合作,于是搁置在她手上的一个相当重要的研究只能暂时停摆。
琴酒的短讯很简单,而看上去比起那位研究员,他很明显更在乎“乌丸莲耶”的态度。
如果此时做决定的是真正的“乌丸莲耶”,那么大概率琴酒只会得到一份处决令,然而我并不打算浪费这个机会。
“乌丸莲耶”是高高在上的“先生”,心腹众多,且除了明面上的贝尔摩德和琴酒,大部分都隐藏在水面下,互不相识,这方便了我钻空子。
[返信琴酒
送雪莉去看心理医生。
地址和姓名发给你了。
选个人保护好她。]
023
——我选择了以一个相当旁观的切入点来制造我的假身份。
而现在看来,琴酒的执行力相当雷厉风行。
我记得我昨天才回复完毕,今天这位水无怜奈小姐就上门了。
毫无疑问,她应该就是琴酒选中的“保护”雪莉的人。
虽然这份保护实际上说是监视更恰当。
我看向水无怜奈身后,她侧身推开门,于是我就看清了先前被她挡住的,站在门口附近的女性,她容貌明丽,却带着一种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气质,大约是被强制性“带”过来的,她嘴角紧紧的抿着,脸上虽然化了淡妆,但是眼眶下的黑眼圈还是不能完全被遮掩,气色很差,面孔苍白。
“——请进。”
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