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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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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将茶推近了他几分:“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女想问问今日在朝堂上,殿下为何拒绝了皇上的赐婚。”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还悄悄打量了一眼褚砚,又道:“臣女真的这么入不了殿下的眼么?上次是冉冉不懂事才险些误了父亲的事,殿下还在记仇吗?”
听她这么说,褚砚倒是好奇了起来:“你上次被胡娘子用刀抵着脖子,此时竟还敢与本殿谈婚论嫁,就不怕她用先入府的身份压你一头吗?”
江冉冉听他这么说:“殿下多心了,若殿下真的娶冉冉入门,臣女是正妃难道还怕她不成,再说不是还有您吗?”
胡玉微在对面竖着耳朵听着二人的对话,她只听见什么“她压你一头”“不是还有您吗”之类的话。
其他的也听不清楚。
心道差不多该是她出场搅乱二人的密会的时候了,这才猛灌一口茶,站起来从屋里出去。
褚砚听她这样说,不知怎的心中就是一股恶心上来。
他府中只有胡玉微,此时见她这般献殷勤反而一脸无语。
“江娘子尚且年轻,这般说话怕是僭越了。”
说罢也不去看她的表情,站起身来道:“你想嫁的是什么人我知道,只是在下给不了。”
江冉冉听他这样说,以为他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忙道:“臣女是当朝宰相之女,殿下娶臣女只会得到更多的益处,若他日想再上一层也未尝不可!”
再上一层,未尝不可!
这句话一出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那个位子的邀请,加上她的温柔小意,哪儿有人忍心拒绝这么大的好处呢。
往日太子尚在时,他没少对自己献殷勤,只是自己并不属意于他,而且看起来就是个短命的皇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可褚砚不一样,长得如玉出尘般模样,又是当今炽手可热的皇子,甚是对她胃口。
褚砚看着跪坐在面前的人,终于没什么耐心了,只一字一句道:“我此生心中只有胡玉微一人,至于你跟你的宰相父亲,本殿毫无兴趣。”
此话一出,江冉冉愣在了原地。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胡玉微那个贱人有什么好,出身没有她好,与自己相比她不过是空有几分美貌。
再说褚砚娶了她自己都能忍,现在这么好的选择摆在褚砚面前,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拒绝了自己。
她忙来扯他的衣袖,神情尽是温婉顺从的样子:“殿下,不......臣女属意您,您若愿意,臣女怎样都......”
尚未说完,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胡玉微原本没想用多大的力,怎料一个不小心力气使大了,门都砸的一声响。
而此时的结果就是,当她去看房中的两人时,这两人都用同样一种惊讶的目光来看她。
江冉冉下意识就是一阵怒火往胸口冲,可又碍于褚砚在不好发作。
若非她的存在,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将王妃之位搞到手了,哪儿还用得着借他爹的名义将人骗出来,搞得自己脸面全无呢。
褚砚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惊讶之余,心中浮现的却是她恼怒吃醋的样子。
他好像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平日里除了张牙舞爪就是一脸不情愿靠近任何人的样子。
三人安静了有一会儿,还是褚砚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胡玉微今日本就是来破坏他的好事的,此时见二人没了刚才的浓情蜜意,心中就知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再看看江冉冉那张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顿时觉得离成功不远了。
她道:“我来捉奸!”
江冉冉的脸更黑了。
胡玉微见状却不知有多么高兴,越是样她的目的就离成功越进了一步。
“殿下尚未娶王妃,你来此竟敢口口声声说是捉奸,好大的胆子!”江冉冉忍不住开口嘲讽道。
胡玉微回她一笑,这竟是将自己直接当成未来安承王府的王妃了。
她道:“的确是这样,那不如你们再聊一会儿?”
她太知道褚砚这个人了,撞破他的秘密不要紧,要紧的是要在他的秘密之上疯狂嘲讽,就像此时,越是表现的平静,越是能让人感到被羞辱。
而且今日做的也差不多了,她若在出格,难保褚砚不会怜香惜玉当场要了她的命。
说罢就要转身走。
褚砚却皱起眉头,起身:“等等。”
胡玉微闻言顿住了转身的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不是来捉奸么,本王这就跟你回去思过。”
什么?褚砚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简直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说要跟她回去思过,说罢还往她这儿走来。
胡玉微一时摸不着头脑。
江冉冉却是急了:“殿下,我还没说完呢,殿下......”
褚砚回视她的眼睛,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江娘子有什么话快说,不要耽误本王回府思过的时间。”
江冉冉这次彻底愣住了。
褚砚见她不开口,大步跨出门外,一把拉起胡玉微的手就往楼下走了,只留下那杯已经放冷了却丝毫未动的茶。
褚砚的手抓着她的力道死死的,直到走出了望月楼,她才反应过来想要挣脱。
可怎么甩也挣不脱他的力道。
她望着他,心中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日本是来假装撞破二人私会的,可此时他却扔下江冉冉,拉着自己往回走。
“你松手!”她道。
褚砚见她挣扎,松开了握着她的那只手,手挽上却已经红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劲儿使大了。
他忙问:“弄疼你了?”
胡玉微:“没有。”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褚砚的这一系列反应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他明明应该斥责自己,实在不行自己也会渐渐被冷落,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也有点儿说不清。
好像他并未怎么把江冉冉放在心上,而是更加在乎自己。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就心道不好,赶紧打住了自己危险的想法,若褚砚真的将她放在心上,这才是她最恐惧的。
若这样想,那她就无法摆脱上一世的命运,摆脱他这个让自己葬身深宫的罪魁祸首。
不管怎样,她就是不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是逃也要逃出去。
她望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褚砚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以为她是恼怒自己与江冉冉今夜的事情,道:“都是我的错,今日本以为是江屹山有事相邀,却没想到是江......”
“你这么做会毁了我的!”尚未等他说完,她大声吼道。
是,他会毁了她。
不管是上一世的鸩酒,还是这一世选择去救他。
或许她在那天晚上就不该心软去救他,而自己为了那所谓的良心,又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她本是个没有心的人,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守住自己满身荣耀的人,尽管这些荣耀见不得光。
可自己偏偏像脑子出问题了,就是要去救他。
若这一世她再步入那一条死路,那她就是被自己给蠢死的。
褚砚愣怔了片刻,随即就反应过来她说的并不是今晚这见事。
“我何时想毁了你?”他试探着问。
胡玉微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她含着泪说道:“你会毁了我,不止现在,还有以前,还有以后!”
褚砚去抓她的肩:“我怎么舍得毁了你?你是怎么狠心说出这些话的?我的所作所为你都看不见吗?”
他低声质问,似乎想要一个答案,可眼前的人只流着泪看他,眼中含着惊恐。
他不知为何,直到现在她都这么害怕自己的靠近,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
胡玉微再也不想去看他了,就在这一刻,那个大胆又惊人的念头又跳了出来。
她要逃,逃的越远越好。
她挣脱褚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去。
直至人影越来越远,褚砚站在望月楼前,身影都没有挪动半分。
他累了,她也真的走了。
走了反而让自己更加轻松。
褚砚抬起头,头顶不见半颗星星,一片昏暗的夜里只剩浓重的夜色蔓延。
翌日一早,永贞帝的口谕就来了。
此时已是年末,除夕就要到了,昨夜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来,今早天一亮时竟在路边堆积的好一路的雪白。
永贞帝让他入宫,尚未说是什么事。
昨日他不知是怎么回来的,此时身上弥漫着一股酒气,连来传口谕的公公都皱了皱眉头。
“殿下快些吧,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那位公公提醒道。
褚砚这才沐浴更衣了一番,骑着马往宫里去。
寒风扑到人的脸上,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想起昨夜的事情来。
她一夜未归,不知跑去了何处,而自己也醉的不像样。
进了丹凤门,绕过宣政殿这才到了皇帝平日作息的紫宸殿来。
他进来时,永贞帝正在屋里跟褚琯下棋。
见了他来,永贞帝忙起来:“你来了!”
褚砚俯身行礼。
永贞帝示意他免礼,让人在案几前的软垫上跪坐下来,这才打量了他一眼。
“你昨日没休息好么?竟这般疲惫。”
褚砚答道:“儿臣有些失眠,这才误了进宫的时辰,请父皇责罚。”
永贞帝挥手道:“无妨,今日叫你来是有要事托付给你。”
褚砚垂首听着他讲。
“这些日子真觉得身子竟大不如前了,每每看奏折时都深感疲乏,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说罢,永贞帝深吸一口气,竟有些沧桑之感。
褚砚:“父皇正值壮年,乃万岁之身,当是延年益寿上天眷顾之人。”
永贞帝一声轻笑,别有以为地看了褚砚一眼。
想要坐这个位子就得等着他死呢,也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褚琯也在一旁道:“父皇定是长命百岁之人。”
“我老了,往后这褚家的天下,还得依仗你了。”永贞帝道。
“江屹山手段了得,且在朝中力量不容小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门儿清,你上次拒了的那桩婚事可是走错了一步棋。”
褚砚沉默良久,才开口:“儿臣并无此心。”
这话说完,褚砚注视着眼前的皇帝。
从哪有些高高在上的笑容里,渐渐看到了怒火。
“你说什么!”
褚砚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儿臣并无此意。”
这就有些可笑了,他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东西,不惜牺牲了多少人,如今送到他面前他却说并无此意。
不知是在讽刺谁。
“你只不过是一个皇子,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再者你不愿意,真是可笑,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不愿意!”
永贞帝望着眼前的人,忽然大口喘气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
只是这世上真的有人不在意,看见手足相残,人心倾轧的结局后,他仿佛也能遇见自己的命运。
永远困于宫墙之中,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