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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擅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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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妇好不容易从沈悯处捡回一条命,心还没落实,叫一连串声响吓着了。从她去豆蔻楼给林桑目接生,惹来一串麻烦事,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不禁肝郁起来。封寻见状,把颜妇往屋里推,道:“阿妈你先进去躲躲,我看看是谁。”
他此时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多镇定,在大人眼里也只是个小孩,再说哪有当妈的遇见事情反躲起来?颜妇自然不同意,道:“你一个小孩掺和什么?”虽惊魂未定,她却听出了叫门的人是谁。这一晚上可把她折腾坏了,心道真是晦气!她挨了沈悯几脚,吃了一通惊心的子弹,正是一股恼火不知从何处发作之时,这送上门的正好拿来出气!
这样一想,她便抓起倚在门边的扫帚,腾的把门栓开了,看也不看,直照对方面门打下去。那男人猝不及防吃她一嘴竹枝,横眉怒竖,道:“你个天杀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找我晦气来了!”
他比颜妇高两个个头,轻而易举攥住颜妇的头发往地下按。颜妇尖叫起来,抡起扫帚打,也不管打到人哪里、有没有打中。那男人曲起膝盖顶住她腹部,狠狠捅一下,她便捂肚瘫坐在地,却是停也不停,抓起台阶边上的板砖砸过去,道:“烦死了!滚——!给我滚!给我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那男人一个巴掌掴下去,扇得颜妇懵了一下。也是这间隙,俞希闻才看清楚这人长的什么样——他颧骨高起,脸颊微微凹陷,一双眼睛蹬得如铜铃肚般大——正怒着相。正是林一叶无疑。只是这时的他要年轻许多,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身上只着了件干净的白褂子。若不是破口大骂败相,其实瞧着还是挺斯文一人。
俞希闻还注意到边上搁着一条长杆的勺子、一个桶、一辆元宝形状的车。刚进来时没见到这些东西,想必是林一叶带来的。
这个元宝形状的车是什么……
项鸣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那是装粪用的粪车,勺子和桶是拿来挖粪用的。这一套工具是‘粪夫’用的,即被粪场子雇佣的人。”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别看这活儿臭、脏,当时却能卖出个好价钱——粪便能用来加工做肥料,无论是粪片儿还是粪捡儿,都是有利可图的,更别提论车售卖的冻块。就连有些没被粪场子雇佣的人也会隔三差五去串巷捡粪,只不过指定的粪道都是粪场子掏自个腰包盘下来的,他们底下的粪夫们有各自要管的道儿,如果发现自己地盘被人侵越偷了粪,就会起争执。不过再怎么挣都挣不过开粪场的老板,不出一分钱就白得肥料,还能按月收取清洁费,碰上节假日还能多收几重,是纯赚的活儿。”
俞希闻笑了笑,听他一通解释得顺,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你以前捡过粪啊?”
项鸣从胸膛中发出一声哼,拦腰抱实俞希闻,掐住他下巴,拇指摸进他下唇。眼带笑意,显然刚才的榫卯相合让他心情大盛,说:“怎么?要是我真的捡过粪,你就嫌弃我?”
俞希闻本也只是随口一说,闻言好奇地眨眨眼:“不是吧?”
项鸣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俞希闻说:“为什么会嫌弃?不会啊。你问得很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说的。啊!我懂了……怎么说呢,这个世上虽然有千万种职业,但在我看来不分什么高贵低贱啊,无论在做什么工作,不都是一种体验?都是在为别人而服务啊。”
项鸣道:“你跟安允想的一样。”
俞希闻好奇宝宝状:“所以你真的捡过?”
项鸣堵住他的嘴,把他压在墙上亲。俞希闻脸红脖子红,身上已经被种了很多红印子。还来啊?真的受不住了。他推开项鸣的脸,说:“你怎么回事啊?先别这样,回去再做好不好?我们……”
“你不喜欢?真不喜欢?是谁招惹的我?”项鸣抚摸他光滑的脖颈,含着他的舌头,吸吮两下,道:“——待会儿如果不想看粪便战,就专心地吻我。”
“啊?”
俞希闻叫他吻没气儿了,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还没消除呢,就见林一叶一口唾沫吐地上,道:“你有什么脸面让我滚?!我女儿死在了你这双手上!你平时是怎么跟人吹牛逼的?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好看——”他操起板砖就要砸在颜妇脑门上,这时门内冲来一人,封寻一扬簸箕从林一叶身后招呼,将他拦腰勾住往后拉。林一叶没设防,被勾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抬眼见一个少年拉起颜妇往门内撤,便道:“你哪里走!我女儿死在了你这双接生的手上,你把她赔给我——”果然抓起粪勺往粪车里挖了一下,随后展臂往颜妇抛过去。
俞希闻:“……”
漫天粪便抛如细雨,究竟是人粪还是畜生粪,抑或者两者兼有,俞希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林一叶做惯了这活儿,手臂肌肉虬结,抛粪抛得叫一个轻松。那场景,不要太雅观。虽然这里是幻境,这些粪抛不到身上来,也闻不到,但俞希闻还是有些汗颜,要不是海霸主甩出一道石壁挡住,他现在就在观看这场“粪瀑”,回去还得洗洗眼睛。
只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林一叶下一步要抛粪?是预知,还是亲身经历过?抑或是……
思绪繁复,俞希闻不愿细想。他闭上眼睛,专心和项鸣接吻。其实,他这会儿还很潮,才结束没多久就再次亲密,反应只会更加明显。而项鸣明显比他更耐不住,也不知是受什么刺激,明明出门前他还很耐素,接个吻都扭捏来着,现在倒是愿意把手探进他衣服里。
俞希闻满意地哼了一声,道:“我……”
项鸣道:“什么?”
俞希闻没说出来,他失声了。
“叫老公。”项鸣手背青筋绽出,道。
俞希闻可劲儿坏,都猫嘤一声了,还唱反调:“……不叫。”
“叫。”项鸣强势道。
又是一声失魂。
这边颜妇躲闪不及,被泼了满身的粪,尖叫起来,拽着封寻把他往门里塞。“阿妈——”砰一声!封寻的话被大门声掩住。颜妇愤怒地操/起扫帚往林一叶身上砸。又趁着林一叶躲闪时进门,谁知,才一只脚跨进门槛,就被拽住头发往后拖。
颜妇身上已臭烘烘了,林一叶捡惯了粪便,自然不在意,他一勺子敲在颜妇脑袋,砸得她晕头转向,扣住她,高声大呼道:“笼巷院里的都出来看看这贼婆娘的好事!都出来看看!我女儿林桑目好好一俏人,今天却死在了她接生的这双手上。天地良心,我就一个乖女儿!本想着抱得儿孙归,结果一尸两命!我找谁赔偿去!?都好好看一看!这就是大家伙儿平时口中的最好的接生婆!她什么技术大家伙真的清楚?你们还敢找她接生吗?”
他戳着颜妇的脊梁骨大声唾骂,言语难堪。封寻憋不住,打开门骂他骗人,急红了眼:“你胡说!我阿妈才没有!!”
“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你是她儿子,”林一叶吼道:“自然帮亲不帮理!”
眼看他要推封寻,颜妇忙拉开儿子,一个巴掌呼过去。
住在笼巷一院的街坊早就齐刷刷地打开自家门窗听热闹。闻言,七嘴八舌道:
“这满地都是粪啊,我看这跑海的说的话能信。”
“怪眼熟的……诶,不就是那桃源班班主家的大哥?”
“林一叶啊,那难怪。早上我经过时还见一个狐媚子过来请颜氏去豆蔻……”“豆蔻那边不是起火了吗?是跟这件事有关?”
“呦说人前先说说你自己,你女儿死在了她手上?什么时候有孕了啊?前天你不是说女儿还单着,让人帮忙相看一个好男人的吗?”“未婚生子?她跟谁好了?”“早上我看豆蔻楼的人带她过去接生,我听了一嘴,就是林家姑娘。本来颜轻车不想去的,可那人一提沈将军,颜轻车就变脸色了,这还用说?肯定是和沈将军好了呗……”
“他跟林桑目的感情有那么好?我去喝茶听人说林桑目都不回家,整天往他弟林二叶家里钻。听说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就是回家也得打起来。”“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他喝醉酒还打过林桑目。不过林桑目也是倔根儿,女儿家家的,直接抡起扫帚跟她爹打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个粪夫!倒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可那满身味儿谁闻不出来?那天还跟我说他就是个扛肩工人,只是路过时不小心踩到了屎。”
“我说颜氏你好歹说句话,杵门口有什么用?赶紧把事儿解决了,搞得这条道上都是屎,还差点泼我家里来,烦死了都他妈滚吧!谁有闲心听你们吵架!”
……
一时之间笼巷吵吵杂杂。颜妇就靠接生活儿混口饭吃,眼下正是封寻上学的时候,到处都要用钱,而言语是杀人利器,能让人于无形中招而不自知;她天生一张利嘴,靠着嘴皮功夫把收生行业里的活儿大包揽了,又靠着沈悯的将军名头维持到现在,如今谁不知她是最会给人接生的?成也此,败也此,她比谁都清楚,不过是一句话一口唾沫的事,因此最忌讳言语,当下咧开一排白厉厉的牙,光火地辩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弄死了你女儿?空口无凭!我看你是居心叵测想讹我钱!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正好借这关头我索性一次跟大家说个清楚:林桑目的确是产后死在了床上,却不是我接生时死的,而是我离去后,她元气大伤死的,我走的时候她可还好好的!——不信?你问过你大哥没有?——各位,他大哥就是桃源班班主林一叶。他可是亲眼看着孩子落地,当时为这事拜了你们林家的祖师爷请求保佑,母子平安后,还让豆蔻楼的老鸨请他吃饭,——我就问你,这些你个老愚头究竟问过没有?!”
林一叶张张嘴要辩解,便听颜妇冷哼了一声,刺道:“都知道你和林二叶不对付,年轻时你们两兄弟为了班主的位置争了那么久,早当众撕破脸皮,想来也没有问过他。哼,都这样了还装什么父女情深?平日里也没见你对林桑目有多关照。我可早就听人说了,她整天躲着你不回家,因为一回去就会被你鞭打。”
她说到这里乜了眼林一叶:“否则她也不会跑去林二叶那儿留宿。我没说错吧?你一点儿情况都不了解就找我要她的命?我看,你连她肚子的孩子是谁的都不清楚吧?!”
林一叶叫她戳中伤疤,脸色一变,道:“我跟你说东你扯什么西?死的是我女儿!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又关你什么事?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你刚才满身血地从外面回来?”
俞希闻也反应过来了,他生父到底是谁,庄周梦蝶镜也没给出个答案。于是他啄了项鸣两下,问:“我们在一起时,你知道我生父是谁吗?”
“在一起时你没跟我说过你生父是谁,”项鸣玩文字游戏。想了想,提醒道:“——反正不是沈悯。”
俞希闻不明所以,这关沈悯什么事?他奇怪地看了项鸣一眼。
这边,林一叶指着颜妇,固执己见:“你中午被豆蔻楼的人带去接生,没多久又折回去,之后豆蔻楼就起火了,不是你杀的人是谁杀的?你这满身的血是哪里来的?!敢不敢说真话!”
颜妇道:“人不是我杀的!你再血口喷人别怪我不客气!”
林一叶还是那句话:“你这满身的血是哪里来的?!敢不敢说真话!”
俞希闻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道:“他说话怎么怪怪的?不是很有逻辑,为什么一口认定是颜妇杀了林桑目?他的脑子是不是伤过?”
“不是……”项鸣道:“你晚点就知道了。”
其实,他本想多说几句,但觉察到俞希闻呼吸倏而停住,就闭了嘴。有些事,他不是不肯说,而是不说,效果反而会更好。胡思乱想间,胸膛一热,原来是俞希闻的手抚了上来。
“怎么了?”
俞希闻摇摇头,不管身上粘腻,下来把项鸣拉到石凳上,“坐这里。”
项鸣才坐下,他便坐在项鸣身上,胸贴胸抱着,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出戏。项鸣见状,便也看着。过会儿,觉得还是得清理一下,便掏出了毛巾。
林一叶的问题很棘手——这满身的血不好解释,毕竟是从沈悯那儿捡回的命,该怎么说才好对上那口径?总不能说自己走路没长眼磕碰到地上,谁信?好死不死还让林一叶看见了,看来在门口蹲她很久了……颜妇忽的眼珠子一转,灵光一闪,道:“——你要没问我这血哪里来的,我还没那么气!你当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跟老鸨跑去追那人贩子,就为了追回你那外孙子——就是林桑目刚生下来的孩子!如果不是去追,我也不会受伤!流那么多血!”
她说到这里胸脯起伏,心道幸好自己应变机智。而林一叶已瞪大眼睛,倒像是没想到能从她嘴里听到这个事实。只见他一时难掩激动,颤着语调道:“她生了个男孙?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对、对——”已语无伦次,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怎么见?”颜妇道:“——早被拐走了!我和老鸨两个妇人哪干得过一群持刀的人贩?如果不是后来沈将军的人赶到,命都捡不回来!”
一石激得千层浪。而林一叶已恓惶地杵在原地。众人见他一夜之间丧了女,又丢了孙子,纷纷唏嘘起来:“太可怜了。才生下来的孩子没看几眼就被拐走了?”“不然你们以为豆蔻楼的新鲜货色是哪里来的?”“唉,都是无父无母押着身契,哪家良民愿意往那勾栏送子女?不是拐来的就是买来的。”……
颜妇这番话却听得俞希闻咋舌。他算是彻底认识到了,有一张利嘴是什么样的体验: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不仅如此,还能黑白惨杂,叫人分不清真相。再看颜妇,心道虽说人不可貌相吧,可有时又得要相貌一下——难怪颜妇长有一张吹火嘴!这是大炮往哪里轰,哪里就被轰个正着啊!
这时,一旁有人插嘴道:“林桑目啊……听人说她光着屁股才学会走路时,就被逼着学习各种谋生技术。记得有一天她哭着把绣花小囊递到我跟前来,求我买一个。我看她手指头上都是针头,那么小就开始学绣工啊,一问才知是家里人逼着学的,可怜见儿,就买了一个。”
这戴着玉手镯、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显然见过林桑目,听说林桑目死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又被人牙子拐走,觉得林桑目这一生过得坎坷,不禁替她委屈起来。
俞希闻得知生母是林桑目之后,颇有些遗憾——他虽在庄周梦蝶镜内见过她的模样,但终究隔着黄泉不能接触。因此这老妇人谈及林桑目时,他听愣了神。项鸣见他全神贯注,似乎想借此言语来构建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林桑目,便也不闹他了,搂紧他,跟着听一嘴。
“她长得很好看。”俞希闻回忆林桑目的面容,说。他反趴在项鸣肩头上仔细听着。
老妇人继续道:“后来我在街上碰见她出来摆摊,叫卖些蒲帘子、稻草、饭囤,身边也没个大人照顾着,被几个孩童给欺负了,抢了堆蒲帘子要走,她嚎啕大哭跟人打起来,我就上去替她夺回来了。这次一问,才知道是家里人要她独立,才五岁啊,就出来卖东西了。而且都是她自己做的,托着满满一荆条筐啊,给我心疼得不行。
“我当时刚死了女儿没多久,外孙也没下落了——唉,也是被拐走的。见她这样,怕她在外面待太久不安全,就把她那条筐里的东西全买下来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我在邻街市场看见她卖炭!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年纪小小不好好在家玩,要出来做各种买卖。她说她娘不在了,爹让她早早出来谋生,好找条生路。又说自己现在在卖木炭,也是一时的,没准儿某天就走大运了。”
“可不是走大运嘛!”颜妇听到这里,立马插嘴道。她扭头对林一叶说:“你和你大哥老死不相往来,可曾想过她有一天可以靠着你大哥教会的东西得了沈将军的青睐?”
林桑目是技艺精湛的表演家,无论是木偶戏、南音、布偶戏、梨园戏,皆精通十分。当年她嗓音润泽,边舞枪边跳一曲红尘滚滚舞,姿态飒爽不失风情柔骨,名动整个阊城,当时沈悯听说后请她到家里唱了曲,这人人皆知。
林一叶听罢,只磨着牙,朝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而颜妇不等林一叶说话,已一轱辘地把在沈悯处串好的口径说出来。从沈悯是如何与林桑目相遇,为护着林桑目把人送去豆蔻楼藏娇,到温存后有了孩子,林桑目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却到底没回来,再到沈悯痛彻心扉差点死在大火中,不防孩子被人牙子劫走,讲得绘声绘色,惹得一群人吃惊再吃惊。都忍不住同情起林桑目来。而那接触过林桑目的老妇人,听得郁火堵胸,捂着心口连连哀叹。
“德爷的手下谢震手脚不干净,拐卖孩子拐到沈将军面前,在我回来的路上已经被当众枪杀了。你们不信的,可以赶明儿去打听打听,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总之,我颜妇所说的句句属实!而且沈将军会在永冶港口开间挂货屋子。这铺子明面上是收从小押店投标买来的、坐门市收买杂物来的经营货物,实际是为了招揽一些消息明通的人,以便寻他亲儿子。至于为什么——我相信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谢震好歹是德爷的得力干将,这么多年干下来,家底可厚实着呢,所以谁能保证谢震家里人不会在暗地里寻仇?而且,项小将军还在找机会要沈将军麻烦!就算是德爷……那可是沈将军的儿子!总之,不信的话,大家伙儿明天就去看看这铺子开没开,看看我颜妇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沈将军也跟我说了,谁要是能找到他的亲儿子,他重重有赏!”
那老妇人听到这里潸然泪下,该是联想到自己失踪多年的孙子。
“只是大家伙儿要明白,我今天是迫不得已说出口的。这挂货屋子究竟做什么用的,要闭好自己的嘴巴,别说漏了,否则——”颜妇冷哼一声,把手放在了脖子上。
众人倒吸一口气。
看得俞希闻再次叹道:好一张利嘴!这会摇唇鼓舌的劲儿,若是放在军中用,指定能煽惑敌人的军心!
一口气说完,颜妇面起潮红,喘了口气。这还没完。只见她逼视已然目瞪口呆的林一叶,道:“真相就是这样,你还要认定我是杀了你女儿的凶手吗?今天你跑来我家门口泼了我满身粪,谅你是丧了女儿痛心,”她说到这里扯了扯嘴角,心道是真痛心还是假痛心,谁知道?但面上还得装一装,传出去名声才好听些,“我颜妇就不和你计较了。你把这道上的粪给清理干净了就赶紧走人!如果还要纠缠,我们就去沈将军那儿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