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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云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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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达到,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想到这里,澜远走出殿外,抬头看向天空,如湖水般静谧蔚蓝的天空让她有些失神。
她想,将来她要远比这宫墙内可见的彩云自由的多,想到开心的事情,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向着天与边交界的地方迈去。
入夜,孤月殿内阁,璮夜端坐在地毯正中方,脊背挺直,身形消瘦,他手指纤细,指骨凸起,双手施法几下,嘴里低喃几声。
“以我之名,唤神荼郁垒之力,以我之躯,我之血肉,请降神力。”
璮夜身下出现一圈圈的咒文,散发着暗红色的光影。周围黑气涌动,像是有千军万马的冤魂、恶鬼要从地毯下闯出来,耳畔是杂乱的。嘈杂的冤魂恶鬼的怨灵响,震的璮夜耳朵疼,顺着脉络神经,乱入心府,连带着大脑差点不受控制,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青紫。
距离孤月殿不近的偏宅里,澜远早已睡下,头发散在塌上,借着月光映衬,乌黑亮丽像绸缎一般。麻烦睡在她脚边,古黄的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瞳孔放大,将四周看的清清楚楚。
他本就是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冤魂怨灵他最清楚不过,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多冤魂聚集在一起的味道了。
麻烦跳到窗边,抬头用鼻子嗅了嗅,味道很冲,召集鬼魂的人并没有隐瞒压制,很快他就锁定了方向 。
他跑回澜远身边,喵喵的叫着,用爪子推她,澜远被他烦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
“阿源,有动静,西北侧天色大变,有人召了幽冥神。”
“幽冥神?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澜远翻了翻身,不打算和他半夜讨论这个问题,合上了眼睛。
“虽然比牛头马面差些,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恶鬼,他要是重获世间,别说消失几千年前的神女出现,就连整个人族都要陪葬!”
“陪葬!”
澜远惊醒,猛地坐起来。什么神啊鬼啊的她不在乎 ,但要全族陪葬这她没办法坐视不管,立马把衣服套在身上。
孤月殿是神族神王住的地方,离她们并不近,她们紧赶慢赶才跑到殿门口,又是钻狗洞,又是低腰难爬的。就为了给麻花拿解药,她这几天可是没少干这窝囊事,一次是出皇宫,一次是现在。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自认为躲藏的很好,要知道深夜私闯深宫可是死罪,但除了外殿那几波轮流值守的神侍,越往里走,守卫越少,到了澜远对面的没门前,更是空无一人。
难道都躲在暗处了?她心里这么想着,觉得疑惑,脚下不由得慢下来,停住不动。打算再看看再说。
麻烦抖了抖耳朵,没听见周围有其他生灵的气息,溜进了殿内,澜远见他进去了,自己也紧忙跟了上去。
店里没烛火,月光被遮挡,澜远拿起腰间悬挂的坠子,这坠子通体雪白,中间雪莲的花蕊处泛着淡蓝色的光,此物名为长灯影莲,可吸纳邪物祟气,澜远提在手上,借着莹莹光亮,向前摸索。
“这里,阿源”。
黑暗是麻烦最熟悉的场合,他闻着味道,已经找到了怨灵的来源。
澜远走过去,看见一团黑倒在地上,勉强能看出是个人,他那怨灵恶鬼所幻化成的黑气正是从他身上散播出来的。那人身下有一层层的血咒,眼下倒在中间的人流了很多血,像是喂饱了血咒,呈现暗色。
“这是有多恨他呀,怨灵都召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澜远皱了皱眉,靠近血咒,她拿起长月影莲,这坠子像是感应到什么,飘在空中缓缓向倒在地上的人移去。长月影莲同体发出银白色的光,将黑气吸纳进白莲内,等到她收完黑气,又回到了澜远手里,又恢复到原有的沉寂,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花蕊浅蓝色的淡光深了几分。
澜远向中间走去,想看看那人是不是还活着,她踩过血咒,谁成想刚迈上去,血咒原本的暗淡竟光亮起来,但也就这是如此再无其他,与此同时澜远额头上闪过绯红色梅花痕迹,刹那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碰了碰倒在地上的人,“你还好吗?”那人没有回她,手指轻微动了动。麻烦走过来,朝他闻了闻,
“阿源,他还活着。”
澜远将她扶起来,靠着自己的肩膀,这人看着不轻,但真靠在自己身上反而并不沉重这人头上还有一双鹿角。
“灵族的人?”据说灵族是神兽化形为人的族类,所以他们有些人有兽类的形态并不奇怪。但神族的人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神族与灵族世代交好,不应该出现囚禁遭受酷刑的事情发生才对。
刚才没仔细看他,现在看来,这男子长的真是清秀,澜远觉得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子不太稳妥,可他长的实在是好看,睫毛长长的向下耷拉像小扇子,闭着眼睛,鼻峰挺拔,薄嘴上沾了血,在苍白的脸上显出些气色。
这人不知道糟了多少事,受了多少刑,身体冰冷,像在铉冰水里泡过一样,让人心生怜悯。也是个可怜的人,要遭受这样的折磨,既然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澜远摸了摸他的脉搏,又翻出身上的百转丹让他含下,片刻,璮夜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死死盯着澜远。澜远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看见他醒了有些欣喜。
“你醒了。”
“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出去。”
璮夜眼皮沉的厉害,想反驳她,但伤的太重,呼吸用力些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昏了过去。
璮夜背在身上并不重,他这样的身形,反倒显得瘦弱。澜远将他背出孤月殿,没有将他带去自己的住所,把他藏到偏僻的地方,查看他的脉象就离开了。
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还不知道他是好是坏,怎么出现在神殿王族的深宫之中,受到如此歹毒的邪术。怕是有人要治他于死地,让他受极刑折磨而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操控者应该法术高强,精通邪魔外道,只怕她自己也凶多吉少。此地不宜久留,这人也不可多救。想到这里,澜远要把早日离开的计划提前了。
次日,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夜色还未消退,澜远便带着芝麻乘着贩卖粮草的牛车按原路返回。
回到日莫原,澜远悄悄带着麻烦从皇宫偏僻处溜回自己的晨瑶阁,刚进门就看见侍女闲闲着急的神态,“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澜远挥挥手,示意她有事等下再说,脚步迈向自己的寝殿,闲闲连忙跟上去,一路上和她讲述她不告而别这几天陛下派人来了好几次问她行踪。
澜远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出去玩几天,以前又不是没去过,何必大惊小怪。澜远捏了捏闲闲的手,让她放松一些。
“等下我处理完事,就立马去和父皇禀告,你就放心吧。”
“我这几日不在,麻花的毒怎么样了?”
闲闲面上依旧焦急,“麻花的毒一直都不曾好转,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兽医开的药有关。”
“兽医的药应该没问题,长毒草就是这样,毒性不大,但毒期时间长,用一般的药房要一直服用很长时间才能将毒素消化完。”
但依麻花贪吃的性子,这段时间要让她少吃多动才能快点去除毒素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果然和澜远想的一样,麻花趴在床上,确实瘦了不少,虚弱的没有精神,诶呦诶呦的叫个不停,但旁人听不懂兽语,只觉得这小兔子聒噪叽叽喳喳个没完。见澜远回来了,更是委屈的不行。
“阿源,我是不是不行了,我还有好多萝卜,果子没吃过呢,后殿苗圃里我好多菜还没熟呢,你一定帮我好好照顾她们,别让麻烦把我的菜地给糟蹋了……”
边说边用长耳朵擦自己的眼泪,澜远只觉得她好玩,这小兔子平日里除了吃就是和麻烦斗嘴,哪见过她现在这副模样。
麻烦见不惯她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扯开她毛茸茸的耳朵,贴着耳朵大声告诉她:“我们找到救你的办法了!”
麻花眨了眨眼,“找到了?找到了!”激动的两只耳朵上下扑闪个不停,眼睛亮晶晶的。
澜远把灵资草拿出来让她吃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麻花蹦蹦跳跳个不停,围着麻烦一直转。
朝云殿内,一抹深黑锦衣,金丝御龙盘旋在脚边长摆,显得男子身形高挑,多年的操劳在脸上显现,一双慧眼洞察秋毫,指掌人心,眼尾多了几丝皱纹,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此时正埋头批阅奏折,万年青握在手中细细的用朱砂墨水研写,显得认真庄重。
“哼。”
他轻哼一声,语气里并没有不满,到有些宠溺,澜笙没有丝毫意外,眼睛看都没看,动作依旧,手里的奏折合上放在自己的右前方,又从旁边拿起另一本奏折批阅。
来的人脚步放慢,近乎没有声响,小心翼翼的走到君王身后,双手抬起,下一秒猛地拍向君王肩膀,看似力度很大实则落在肩上只是轻轻一笔。
“父皇!”
澜远本想吓他一下,奈何这种小把戏每次对父皇都没用,澜笙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奏折细细放好,抬头看向她。
澜远长的清冷,但她母亲暮秋云生的艳丽,一点也不向她。澜远长的像澜笙,性子却随了母亲,活泼跳脱,灵动肆意。
澜笙看着澜远觉得这样也好,秋云在时常说他太过沉闷,无趣得很。
“玩的怎么样?”澜笙问道,抬手将桌上的糕点朝她推了推。
“还不错,整个街坊码头都逛了个遍,我还买了很多小玩意给您。”澜远捏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澜笙和她聊了很多,对她这次外出并没有微词,她以前也没少走街串巷。
寻常官宦家的小姐都整日在闺中练习琴棋书画,久居深宅。但澜远不同,她从小就能与兽类交流,这些小兽也很亲近她,从小到大没少和这些小兽玩闹,澜笙也从未有过苛责。
父皇没问,她也就没和父皇说明在神族发生的种种。神族与人族想来势均力敌,只怕这些只会徒增他的担心,父皇每天已经够累了,自己就让他少费些心吧。
从朝云殿出来回了晨瑶阁,澜远趴在塌上,旁边放着一盘瓜果,麻烦和麻花趴在瓜果旁,嘴里的樱桃、桑葚就没断过,麻花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丝毫不影响她食欲,麻烦向她讲述在鹿云昔的事情,澜远顺手拿了一颗荔枝,心不在焉的剥着。
“那个男子真是灵族的美人吗?当真有那么好看?”麻花抬头问澜远,显然是对麻烦的夸大其词没有丝毫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