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惜若蛮爱

1、面试风波

　　“我叫裴雨，24岁，有10年群演经验，今天是为了角色沈鑫而来。”
　　“沈鑫和我的个人经历有些相似，都有过丧失父母和被校园欺凌的遭遇，沈鑫在走投无路时出于无奈被迫臣服于江百智，给江百智做牛做马，就像是我为了生计不断奔波于各种工作和兼职中一样，我觉得我可以和沈鑫这个角色产生共鸣。”

　　偌大的面试厅内鸦雀无声，面试官们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裴雨的去留。
　　裴雨内心紧张，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在不断收紧。

　　一位面试官突然打破沉静，他开口问道：“请问这位面试者，你所说的产生共鸣具体可以指代哪些？”
　　裴雨垂下眼皮，睫毛微微颤抖。
　　所有面试官都耐心的等待着。

　　“可以指代……”裴雨有些难言，他抬起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比如沈鑫被关在厕所被泼冷水的剧情，我也有过。”
　　他顿了顿，又道：“我经历的比沈鑫还要糟糕一点，我是被关在厕所里，被打了很久，最后泼了一整桶冷水，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被打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可以把我直接打死就好了，而那桶冷水又告诉我，我死不掉，因为很冷，人的本能让我在霸凌我的人离开后，产生了多么强烈的求生欲。”
　　“我认为，我可以演好这个角色。”
　　他抬眸，神色坚定。

　　面试官们已经哑口无言。
　　就在气氛沉闷时，大厅的门被推开了。
　　“干嘛呢，面试一个人要这么久？”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惹得裴雨也禁不住回头看向了他。

　　下一秒，他的表情完全僵硬。
　　这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
　　是霸凌他的人群里的一个。

　　“彦燊，你来的正好，我们找到沈鑫了。”
　　面试官用的是找到，而不是选到。
　　裴雨不可置信的想到自己是被录取了，但同时又对刚进来的人产生不可回避的恐惧。

　　“哦？是吗，是这位吗？”彦燊直直的看向坐在正中间的裴雨，在看见脸之后表情出现了一丝疑惑。
　　“这位有些眼熟啊？”

　　裴雨内心的恐惧不可制止的攀升，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对着面试官鞠了几躬，急忙说道：“抱歉，我可能演不了了！把我除名吧！”
　　说完就要慌忙跑路。

　　在一众面试官被这一系列反应怔住时，彦燊一把抓住了要逃跑的裴雨的胳膊。
　　“你跑什么？”
　　和记忆里的话语重叠，裴雨痛苦的甩开那只手，抱着头蹲下了身子，发出悲伤到极致的哀嚎。

　　彦燊微微呆愣，看了眼自己被甩开的手。
　　“怎么了，怎么了？？”
　　“需要打救护车吗！”
　　彦燊看着蹲下的人半晌，抬手制止了众人。
　　他也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放在了裴雨的头顶。

　　裴雨猛然抬头，两眼失焦，泪水横流。
　　“救…救救我！”裴雨伸出双手，死死抓紧了彦燊的肩膀，“我，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能不能，能不能阻止他们，不要再打我了！”
　　哭声不再被抑制，裴雨埋进彦燊的肩膀，浑身颤抖。

　　彦燊被裴雨的力道抓的有些疼，他的思绪迅速转动，这张脸在他脑海里重现，那是张比现在还要稚嫩，苍白，楚楚可怜的脸。
　　彦燊的眸子猛的收缩，他想起来了一切。

　　那是10多年前的事情。

　　彦燊和一群不良厮混，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一个低年级的学生。
　　那个人长了张白白净净的脸，眼神中带着脆弱的倔强，神情永远是不屈的。

　　不良老大看上的女孩子喜欢那个低年级的，被不良老大发现了。
　　于是他就带着所有跟着他厮混的人天天围堵那个学生。

　　一开始还只是普通的把他关进厕所，然后一群人躲在外面听里面求救的声音和哭泣声。
　　后来那个女生拒绝了不良老大，也表明不喜欢那个被欺负的学生，让不良老大彻底恶劣起来。
　　他带着人群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那个学生。

　　用水泼是最轻的欺负方式。

　　有一次不良老大因为成绩太差，在家里被打了一顿，第二天他就带着人去堵了那个学生，连打带踹把他打的站不起来后，又用一整桶水浇在他身上，完事了还用拖把在他头顶磨了半天。
　　拖把上有着不明液体和固体，各种臭味混杂。

　　彦燊在他们每一次霸凌那个学生的时候都选择了旁观，他既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只是用一双静静的眸子看着全过程，就算有和那个学生对视的瞬间，他也只是淡淡的把视线移向别处。
　　只是因为那个学生眼神里倔强到脆弱的坚持，足以让他心头震颤。

　　彦燊的思绪回来，他抬手回抱了在他怀里哭泣的裴雨。
　　当年的错事虽然他一项都没有参与，但是却一项不缺他的存在。

　　裴雨渐渐冷静下来，他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神情淡漠的向后退去，站起身朝着彦燊鞠了一躬。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蹲着的人衣领湿润，那是裴雨的眼泪。

　　裴雨略有尴尬的向他道歉，“您的衣服被我弄脏了，要不给我，我帮您洗干净再送回来？”

　　彦燊没说话，只是慢慢站了起来。
　　“我的衣服是高定，40万，不可手洗和水洗。”
　　裴雨听后，呆愣在原地。

　　“我……”他有些苦涩的开口。
　　“如果你答应接这部电影的沈鑫，可以不用你赔付。”

　　面试官面面相觑，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况。

　　裴雨的脸已经是苍白了，他咬牙。
　　40万的衣服他肯定赔不起，更别说现在他快要连吃饭的钱都要没有了的情况下。

　　“那个，裴雨，我们这边呢，也认为你是最合适沈鑫的人选，你的眼里有和沈鑫一样不屈的光芒，这一点是我们选人时最看重的一点！”面试官之一开口解场。

　　“对啊对啊，演技可以磨合，但是气质和精神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贵，您可以考虑考虑啊。”另一位面试官附和道。
　　裴雨衡量轻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我接受。”

　　他要和过去的数年一样，为钱而屈服他人。

　　选角就这么结束，后面的面试者收到的也都只是等候通知的消息，也就等于石落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