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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怪生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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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鹿村那金灿灿的“保护罩”不算太厂,只堪堪包围了这个小村庄。
“保护罩”就像一块巨大的剔透璀璨的玻璃盖,表面却泛着波光粼粼的金色波澜。
韦姨驾车渐渐驶近鸣鹿村的边缘,毫无阻拦的穿过了“保护罩”。陆闲舒感觉自己像穿过了一层水膜,暴露在外的皮肤竟有一些轻微的灼痛。在陆闲舒看不到的地方,她右脸上的纹路微亮了一下。
罩子外果然有极大的不同,雾霭沉沉,空气阴凉潮湿。不过最明显的变化是,陆闲舒微妙的发现自己竟然能轻微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陆闲舒在心里嘶了一声,该不会,她之前那样是被镇压了?
不是她说这也太像了吧,一离开那个“保护罩”她身体就舒服了百倍,像是才抖开泥土舒展身体的草叶,又或是乘风而起的蒲公英种子,瞬间轻盈了起来。
陆闲舒早就死了,她的死因很不光彩,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中还是愤愤不平。
她在公司中没有什么背景,但长得却尤为漂亮,故而被公司选中去陪酒。被油腻肥胖的中年男老板一眼看上,欲行不轨。
陆闲舒自然不愿意,她拼命奋斗,才从愚昧野蛮的原生家庭中脱离,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嫁人,换取那微薄的彩礼。
得不到别人的尊重的人,往往有最强烈的自尊心。
陆闲舒恶心欲呕,疯狂挣扎中被推下了高楼。年轻美好的生命化作了昙花一现的血玫瑰,然后又瞬间凋零。
是不是因为她怨气太重,哪怕寄居在这个新身体中,也依旧改不了厉鬼的本质,所以被镇压了?
陆闲舒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本就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盛满了苦痛绝望。
怪不得早早就要走,这怪生林极大,马车颠簸了一天,窗外的天色渐渐转暗,也远远没有走出这怪生林。
怪生林中的土路崎岖不平,弯弯绕绕,不少地方还长着凌乱的杂草和怪石。一看就人迹罕至,很少有人走,对于行路而言格外艰难。
陆闲舒躺在简陋的马车里,哪怕身下垫着厚实的被子,也被颠簸的恶心欲吐,头晕眼花。怪不得常说古代赶路艰难,没有必要绝不出远门。
韦姨看着经验十足,临近傍晚,天边厚重的绛色晚霞铺染开,她便停了下来。
她先用一种做工精巧的黑色棍状物插入泥土,在马车周围的一片深深的画上了一个圈,然后又掏出几个纸包,把里面褐红色的粉末倒入其中,最后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褐红粉末遇火即燃,幽蓝色的火焰不过燃了一会便熄灭了,那粉末褪为白色,像融化了一般融入地中。
韦姨捡了些木柴升起了篝火,她虽沉默,却贴心地把陆闲舒从马车里抱了出来,让她靠到巨石上,烤一烤火。
焰火将陆闲舒苍白的脸庞镀亮,她右脸上赤红的纹路更显得娇艳欲滴,唇色却更加寡淡。
陆闲舒偏了偏头,好像忍受不了这种耀眼的光芒,把右脸隐在暗处,望向远方发呆。
天色暗的极快,再加上弥漫不散的灰色雾霾,陆闲舒感觉她们好像被黑暗包裹,除却身前那一捧明亮的篝火,四周全是漆黑一片。
但这死寂的无声的黑暗,却无端让陆闲舒有几分安心,她一直紧绷着的身躯都不禁松懈了。
可就在这时,陆闲舒的余光里却出现了几颗忽明忽暗的绿色荧光,在幽寂的黑暗角落里缓缓闪烁,带着无法忽视的森冷恶意。
冷风袭来,卷起陆闲舒鞋边的落叶,哗啦作响。
陆闲舒僵着身子和那些晃晃的幽绿莹光对视,背后刷地起了一层白毛汗。静了半晌,她蠕动喉头短促地“啊”了一声,声音干涩喑哑极了。
所幸韦姨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她,第一时间发觉异常,连忙放下手中正在准备的饭食,急切的凑上前去,询问道:“怎么了?”
在发出第一个音节后,后续的发声就顺畅多了。这个世界的人说话其实跟陆闲舒原本的世界很不一样,但她莫名其妙就是会了,就是说出来的语调难免会有些怪异。陆闲舒抬手指向那处:“那里,有、眼睛——”
韦姨原本温情的眼睛立刻如锐利的刀锋般扫射过去,她拧着眉,一寸一寸的把那个角落刮过。可是,乌黑臃肿的瘤木和低矮的灌木丛在空气中凝滞着,连只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眼睛。
韦姨当然不至于不相信陆闲舒,相反,因为什么也没发现,她更显得紧张忧虑了。她翻出一只白净的细颈瓷瓶,从中倒出一些清液,用手沾湿了,边在口中念叨着,边在地上描描画画写什么。
一切做完后,韦姨好像安心了些许,在一旁的溪水边细细洗净手上的泥灰,又继续架起大锅熬起汤食。
汤的颜色清亮活泼,漂浮着几点油花,滚着鲜艳的胡萝卜块和野菜,锅底沉着些炖煮软烂的肉片,热气腾腾,香的陆闲舒都精神起来了。
陆闲舒赶路一天,只能硬塞些干粮,娇贵的胃早就被噎涩得抽痛。此时闻着热汤的香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也忘却了紧张。
陆闲舒如坐针毡的期待了好半晌,韦姨这么严肃的性子都被她馋嘴的模样惹得发笑。
韦姨用木勺在锅中搅了搅,盛出两碗香气扑鼻的汤,用木碗装了端给陆闲舒,两人靠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喝着汤。
陆闲舒喝完还依依不舍舔着唇瓣,眼睫乖巧的搭着,好似还在回味。
韦姨的手艺着实不错,普普通通的食材也能给她做出香醇的滋味,拯救了她被摧残多天的味蕾。
韦姨身手麻利的把用过的锅碗洗刷干净,放入马车底。随后她却突然又蹲坐到了陆闲舒的身边,然后探手碰了碰她脸上的红纹,手上蕴含的灵光猛地亮了一下,随后又重新暗淡下来,几不可见的光点在她肌肤的绒毛间飞舞盘旋。
陆闲舒惊诧的瞪圆了眼,唯物主义的内心再次遭受重创。
“可能是因为这东西,”韦姨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能看到‘真实’。别担心,祖灵庇佑着我们,妖鬼嗅闻不到生人的气息。”
“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陆闲舒在心中暗暗叫苦,这faly立的,不出事都显得奇怪好吧。
但在这充满灵异的异界,撑着一具孱弱身躯的陆闲舒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