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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谢谢你,到最后都没有放弃我。 ...

  •   那只鬼发出了孩童的嘻嘻笑声,“姐姐不记得了?我是豆包呀。”

      我愣住了,那团陌生的黑雾里发出的确实是豆包絮叨了一整天的熟悉声音。

      只是,我是亲眼看着他走的,亲手燃的符咒,怎么会……

      “不可能……”我喃喃着,试图说服自己。

      黑雾里的笑声并没有停止,“姐姐,是不是我这个样子,你就不认我了,你还会给我热包子吗?”

      “我问你——”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如何身亡的?”

      对面宁宇竟然直接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前面这一出好戏。

      恶鬼:“姐姐,我没骗你。我确实是因为偷钱包被一个纨绔少爷给打死了。不过,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你娘——”我怒极了,嘴角牵起一抹冷笑,“那是你娘吗,她也才三十多吧!”

      豆包从黑雾里爬出来,一个瘦的皮包骨一样的人形架子,撑着一个险些支撑不住的大脑袋,是豆包的脸,他佝偻着背,将黑雾慢慢收进身体里。

      “姐姐,我饿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伸手指向地上坐着的宁宇。

      “他是鬼宿杀,你刚才吞了我的咒符——擎巨刹,若你能再吞了他,就不会觉得饿了。”

      宁宇双手鼓起掌:“好一个隔山打牛,你玩的是真溜。”

      豆包转过身,黑雾刚收进他身体里,又被散出来,而且是成倍的放出。

      他的身形被包裹住,越裹越高,越裹越大。

      不多时,已经高出房檐。

      宁宇将一只手撑在地上,站起身来,再一抬头,豆包已经比刚才又高大了两倍,整个院子都快容不下他和他的雾气。

      我抱起女孩的头颅,扶着司冬先进屋。

      司冬已经可以站了,走路还有些吃力。我不得已把沾满鲜血的头交给他:

      “阿冬,你先带着她从窗户翻出去,这个屋子一会估计会被他俩搞塌。”

      司冬:“你呢?”

      “我不能走,不然他俩一定会先来追我。他们会觉得我在骗人。”

      事实上,我确实是在骗人,无论他俩谁把谁吃了,我都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样子。

      司冬:“那我也不走。”

      “不行,你带着她先去找她的躯干,针线你也拿着,应该还来得及救她。”

      司冬执意留下,我急了,捧着他的脸说:“阿冬,我还没过门呢,你就不听话了。”

      你不是说以后都会听我的?

      司冬终是止不住眼泪:“我昨天不该去追他,应该留下来陪你……”

      他用了很久的力气才翻出窗户,总算是磕磕绊绊的走远了。

      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巨响,门板掀在我旁边的石墙上,砸出一个洞,石砖边缘都在簌簌的向下掉粉屑。

      那张门板离我只有一寸距离,风带过来时,不知道夹杂了什么东西,我的胳膊被划了好大一个口子,感觉到疼时,血已经蜿蜒着流到手腕处。

      我捂着胳膊出了门,院子里的桌椅和树被两个怪物的戾气搅成了碎片,一边的墙也倒了。

      天知道,我竟然还在庆幸,当时多花了些钱买的独门独院,房子虽小,但邻居住的都不挨着,不然这会,恐怕又要多上几条性命。

      还不等我回神,就感觉一股大力将我掀倒在后面墙上,我掉在地上的时候,那扇门板正好被我压在下面,我骂了一句,捂着后脊椎,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外面还不断的有气流灌入,我一抬头,不敢骂了。

      那两个东西各自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鬼宿杀的长发变成银色披到后背,额前的碎发被气流捣的乱飞,他的眼瞳赤红,是竖着的圆。

      他的手变成了爪,指甲有手指那么长,此时五指连同指甲正贯穿进豆包的肩头。

      当然,他是离地的状态,因为豆包现在应该有一座塔那么高了,黑漆漆的一大团,只有上方两只眼睛的位置是发光的紫色,在旁人看来,似乎鬼宿杀正被豆包吊在半空。

      如果不是仔细看,绝看不到鬼宿杀指甲穿出的五个孔正在慢慢的腐蚀着豆包的黑雾。

      到此,我仍看不出,这两个东西,谁占上风。他们两个的能量已经高到,对我来说,十分悬殊的级别,也许他们自己知道,但我能量太弱小了,弱小到勘不破。

      豆包的黑雾越聚越多,慢慢的,这半边城都被黑雾笼罩。黑雾所及之处,草木皆朽。人们慌乱的从房间里跑出,满脸都是被雾气灼伤的呼救。

      整个城郭乱成一团。

      我坐在地上,倚着后墙,看着房顶上的瓦片一块块掉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自己砸死。

      “也好,”我想,“原是我罪孽深重,召唤出了豆包,害了这一城的百姓。

      我突然想起那个女孩在地上奋力摇动的头颅,喃喃道:“你是对的。胆大妄为者,终会罪孽滔天。”

      蜉蝣何以比日月,蚍蜉何以撼树。

      “鬼鬼!”

      一个尖锐的声音险些被满城的哭喊淹没。

      “鬼鬼!”这次声音更大了些。

      豆包慢慢停下来,收起了黑雾。

      他变得越来越小,朝声音处飞去。

      是那个女人,白天里,他说那是他娘,让我帮她治病。

      她从拐角处走近,豆包似乎想扑到她怀里。

      也就半秒吧,鬼宿杀的手指甲穿过她的胸膛,连同豆包的脑袋一起穿过,两个人张开嘴,刚想发出一些疼痛的喊叫——

      只是鬼宿杀张开了嘴,他竟有张巨大的口,里面是两排紧密的尖齿獠牙。

      一口将二人一起吞没。

      鬼宿杀咀嚼了片刻,身体周边冒着紫气,慢慢被吸收纳进。

      然后,他变回了之前人类的模样。

      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朝我走来,越来越近。

      他迈过倒下的树,迈过门槛,迈过破门板,停在我面前。

      我知死期将至。

      外面传来人们忍痛的嘶喊和终于得救的痛哭。

      好在,没有铸成大错。

      我想,如果天意让我用这一命,挽救亲手造成的这一切,也算是公平。

      我闭上眼睛。

      听见对面打了个饱嗝。

      ……

      宁宇:“肚子有点难受,不能吃人的,一吃就难受。”

      我抬起头望向他,他虽恢复了人样,但脸色铁青,着实难看。

      “你倒是没骗我。那鬼我吃下去,果然能量提升了很多,其实吧,我也不缺这东西,聊胜于无嘛。倒是那个女人有点麻烦——不连她一起吃下,估计还得跟那小东西战上一会儿,这天也快亮了,我还真不一定能在太阳出来前把他耗完。不过吃了这女人,我也要缓几天了,至于你嘛——”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干脆也坐在地上,将手撑在我旁边的石墙上,“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会好好享用你的。”

      宁宇将手放在我的头上,那手冰凉的触感一下子贯穿了我的头顶。

      “走了。”临了他说。

      待他走远,待天初亮,我终是倒在门板上,张开嘴大哭,却不想发出声音。

      任由面目狰狞,贴着门板,蹭了半脸灰。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我艰难的站起身,走出院子。人们已经开始忙前忙后的就医,包扎,补救房屋,整个城镇又充满了生机。

      我在城里寻了半天司冬,都找不到人,只得往城外走。

      在他之前落水的河边,我捡到了那个女孩的头颅。

      幸好是在树荫下,没有直接晒到太阳,她还有意识,眼睛一直盯着那条河。

      我也是在下游捞起她的身子,将她带回家缝好。

      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

      再然后,我白天修缮房屋,晚上将她放在院子里晒,到第三天的时候,她的舌头长好了,身体上断口也长结实了。

      又晒了足足七天,她才醒——我险些以为她醒不过来了。

      她从院里的桌子上爬起来坐着,看着才修缮了一半的墙壁半响,才说:“不用修了,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我在旁边供她靠着,听到这里心咯噔一下。

      其实我知道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如果会回来,早就回来了。我只是怕他遭遇了什么危险。

      “他没有遭遇什么。我用眼神指路,以为他会帮我找身体。到了城外那条河,城里的黑雾和满城的呼救都传到了天上。他把我扔到树林里,自己跑了。”

      我低头嗯了一声,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靠在我后背上,抬起头看着残月,她说:“虽然死了,但是我还活着,真好。”

      “谢谢你,到最后都没有放弃我。”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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