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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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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是之言最大的竞争对手,两家公司都是初创企业,主营业务也多有重合,一年前,之言起诉文心不正当竞争,之后两家公司一直交恶。
文心想从之言挖人是司马昭之心,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文心竟然能挖走漠北。
漠北是之言合作最紧密的优质作者,之言像亲儿子一样对待他,给他最好的生态位,最多的宣传投入,漠北也一直很争气,产出了许多爆款。
这样猝不及防的离开,对之言影响很大,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三天之后就要举办的读者见面会。
这次读者见面会是之言上半年最重要的运营活动,他们计划请来那些最受欢迎的优质创作者和粉丝见面。
线下的场地,活动的流程已经安排完毕,在各个媒体平台上也已经炒热话题,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漠北完全联系不上,有同事甚至开车去家里找也扑了个空,蹊跷的是,负责维护漠北与公司关系的同事也失联不接电话。
张凛直接给出了判断,“老刘,不用找了,那个同事应该是文心派来的,专门来挖角漠北的。”
商场尔虞我诈,互相构陷挖坑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刘文鼎气的不行,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替代的人,这人的实力不能比漠北差,要不然会给人留下诓骗粉丝的口实。
一整天,公司上上下下都忙于找人,陈予竹也联系自己熟悉的伙伴朋友,但一无所获。
陈予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她像脱水的鱼一样躺在沙发上,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但脑袋出于惯性仍在工作。
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了电话,是刘文鼎。
有好消息。
“什么?你找到人了。”陈予竹兴奋的确认。
“不是我找到的,是我们的金主爸爸张凛。” 刘文鼎笑着纠正他。
陈予竹愣神,刘文鼎仍有话要说,
“予竹,为了保证我们明天的顺利谈判,需要你伸出援手”。
“好,要我做什么?”
“你还记得高中的校医张文丽吗?我们找的作者是她的女儿。”
陈予竹幸不辱命,隔一天就去拜访了张老师,她在篮球队的时候没少接触校医,张老师从高中时就很喜欢陈予竹,自然是帮她向女儿说了很多好话,不一会儿好消息传来,刘文鼎那边已经顺利签约。
这么多天兵荒马乱的忙碌,总算顺利解决了。
唯一的意外是,这次拜访是张凛陪着陈予竹一起去的,他们俩在家门口一出现,张老师就认出了他们,她五年前退休,被一家体检机构返聘,一周工作两个半天。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张老师絮絮叨叨,也把张凛和陈予竹拖进了曾经那段时光。那些恍惚的甜蜜回忆像一把泡了盐水的刀子,锋利地刺痛了心脏。
张老师家离学校很近,走出家门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向操场。他们在操场的看台上坐下,看着远处跑动的学生,青春的明艳比阳光还刺眼。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这么多年,他们做过无数次有关高中的梦,在梦里重温那些勇敢坚强的反抗,青春的悸动与离别,梦醒之后,再一个人孤单的上路去面对社会上的刀剑风霜。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陈予竹向张凛道谢,多亏了有他,才能顺利摆平。
她看着张凛,有着故人重逢的怔忪,她的脑海里存储他十年前的样子,正在和眼前的人快速对比。他的眼神还是像从前一样沉稳甚至更加坚定,但两鬓处的发根能看到一小片白色。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应该很操劳。
“没关系,只是顺手的事。”张凛也看向陈予竹,她比十年前更让人心动,微卷的长发,精致的套装,能闻到柠檬草混合茉莉的香水味。
张凛不想让陈予竹觉得亏欠了他,其实这件事很棘手,但他是心甘情愿的在帮陈予竹。对他而言,帮她是一件不需要犹豫的事。他找到了一位曾经合作过的投资人,那人辗转了好几层关系才联系到合适的人选。
他们聊起了周围人的近况,袁朗现在在一家知名律所工作,年前晋升为中层,许静和朱茜茜还在医学的苦海中挣扎,陈秉立的中医馆还在开着,但他已经想退休了,正在物色养老的地方。
但谁都没有提到彼此,他们绕着圆心聊了几轮,谁都不想碰触圆心的禁地,继续维持着故人的关系。
日头西斜,天色由橘黄转成了紫红,操场上的人学生陆续都走了,门卫在招呼着人群尽快离开。
彩云易散,偷来的东西从来都无法长久。无论是宝物还是时间。
张凛和陈予竹走向停车处,突然陈予竹停住了脚步,说出了憋了很久的话:“张凛,我年底就要去欧洲工作了,陈老头已经找好了养老的地方,他打算去西班牙定居。以后我回来的次数会很少。”
她深吸了几口气,把胸腔处的憋闷和难受拼命压下去,轻声说:“那祝你未来一切都好。”
如同夜色处的惊雷,张凛被震惊得无法动弹,惊讶慌张,痛苦无力,他本以为这次重逢是上天的礼物和机会,但结果却是更重的打击。
陈予竹转身欲走,可刚一迈步,就被张凛抓住了手腕,他捏着很疼,这种痛苦让她心里的伤口也更痛了。
张凛抓着她却不知要说什么,挽留,表白,他好像都没有资格,只能不断不断的呼喊着陈予竹的名字。
他逐渐哽咽,终至无法开口,陈予竹也同样泪如雨下,比张凛更清醒的人是她,两人永远没办法复合,当初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难题仍在,甚至比之前更无力撼动。
张凛一步步接近徐美珍的期待,也就一步步离陈予竹,离他真实的自己越远。
陈予竹拍了拍他的手背,是劝慰也是告别,张凛慢慢地垂下了手。
她离开了。
张凛在车里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响起了警报声,他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下了大雨。他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陈予竹到家了没有,会不会淋湿。
想到这里他的心更痛,他趴在方向盘上啜泣,爱她至此,却不能在一起,从十年前到现在,他孤单得悬崖边的石头,无人踏足过他的心,他的心也没为任何人敞开过。
解开他心的钥匙只握在一个人手里,它只握在陈予竹的手里。
韩岚是第二次听到张凛哭,这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第一次大概在五年前,他打电话一开口就是不断地重复他撑不住了,韩岚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张凛的公司或者是徐美珍出了意外,结果不是,在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她第一次听到陈予竹的名字,原来张凛撑不住是因为想要去找陈予竹,却被徐美珍拦住。
韩岚心疼张凛的痛苦,好几次都想私下劝解徐美珍,但每一次开起这个话头,就被徐美珍有意的岔开。那时她又进行了二次手术,身边人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她的恢复。所以韩岚也放弃了。
亲情的捆绑是爱情最大的死敌,反抗这种束缚就像把心置于炭火中煎熬,很多人连反抗的决心都摇摇摆摆,她是过来人她非常清楚。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个人选择,它实际上是和社会价值观在打擂台,一旦他迈出这一步,即便他和陈予竹能重新在一起,他们要如何去面对周围人的眼光,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张凛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可是从目前的状态来看,张凛比五年前更脆弱了。
没有希望的时候他还可以骗自己等下去,
可有了希望又失去的他还能拿什么理由骗自己呢?
韩岚意识到她必须要帮助张凛,当年她执意出国的时候身边人都反对,但只有张凛的爸爸私下里支持她,现在她要把这份恩情还到张凛身上。
突破口在徐美珍。
她驱车来到了徐美珍家里,但没见到人,她又去了医院,也没找到人。
……
韩岚几乎找了一天都见不到人影,她的心揪得更紧了,这俩母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后脑勺一下下磕着驾驶座的头枕,她在想可能的地方,突然她的心开始狂跳,还有个地方,徐美珍一定在那里。
墓园安静如画,青山翠柏包围的长眠之地,徐美珍在默默的擦拭张凛父亲的墓碑。
韩岚放下花,蹲在徐美珍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哪怕隔着衣服,她也能摸出来徐美珍的背骨,她更瘦了,脸色苍白,衣服捂得很厚。
韩岚担心她发烧,用手背探了她额头的温度,吓了一跳,她连忙扶起徐美珍,着急地说:“姐,你发烧了,我带你回医院。”
徐美珍没有挣扎,她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一开始只是看着窗外,突然又哭又笑起来,韩岚急忙把车停到紧急车道。
徐美珍泪痕满面,她呆呆地盯着前方,用近似嘲弄的口吻问韩岚。
“你还记得住在我家老房子的神婆赵玉芬吗?”
韩岚瞪大了眼睛,仿佛噩梦再现,“她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