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心》不池

3、第 3 章

　　“顾南听，你听好，你身上的追命锁我虽然解了，但你现在无法运转内力，如果强行运转，你会死，现在，你去我府邸，带走心石，那是帝师一族最重要的东西，那里有传送阵，会将你传送至我师弟那里，他们的目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心石，你母亲我自会救，如果你冲动行事，我们都会搭进去的，现在，听我的，快去，千万千万不要回来。”
　　顾南听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他只要司沉诜一个承诺。
　　“司沉诜，拜托你一定要将我娘带回来，你一定一定得把她带回来。”顾南听眼已猩红，他顾不得其他人，他只要她母后能回来，和从前一样，给他做最爱吃的绿豆糕，听她一遍一遍叙述自己的故事，他绝对会不厌其烦的听她讲，直到太阳初升，月挂枝头。
　　顾南听握着司沉诜的手越来越紧，他死死憋住，没让泪落下，他娘一定会回来，他怎么能让娘看到他不争气的样子呢？
　　“我一定一定把她带回来，等我”司沉诜声音哽咽，“你也一定一定得好好活下去！我将帝师令给你，你可以调动一切，待时局稳定，再行动，如今他们被人牵制，调动便暴露位置，一切具体事宜都等见我师弟后再做打算。”
　　语落，司沉诜早已不见踪影。

　　顾南帝看着手中空无一物，怒气值加满，看到旁边突然停止啜泣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目标转而变为旁边这个柔弱可欺的女人，“你的儿子和臣子都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他们对你的死活毫不关心，连你的男人都对你不闻不问，可笑可悲啊！”
　　顾南后冷笑，“要杀要剐，随你，只要我儿子平安无事，我便可含笑九泉。”
　　顾南后从他掐着顾南听脖子的开始，就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绝不是顾南帝。
　　顾南后望向远方，徐徐道来
　　“你可曾记得当年入宫，杏花开满枝了头，那样子可美了，我也是那样美的年纪，情窦初开，好奇心更盛，太容易爱上一个人，这一念，就是一辈子。”
　　顾南后眼中有些无奈，但讲到这却抑制不住的高兴。
　　“那时我看到一只鸟儿颤颤巍巍似要坠落，那时心地善良的我怎能坐视不理，我循着方向追去，没想到，这一追，就要追一辈子了。
　　等我追去的时候，就只见这一幕：
　　只见你不顾公公和宫女阻拦撕下衣衫，给它包扎，虽然包的很丑。但那纯真的笑容深深刻在我心里，久久留有余味。”顾南后提到顾南帝眼中的温柔难掩，讲到这情不自禁开怀大笑，“那时我便认定，这个人，我嫁定了！”
　　“我从未如此坚定的想得到，因为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我想做的，父亲总会倾尽所有，让我开心，快乐。
　　所以我对任何事物都保留着必得的信心，但是我错了，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愿，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像你想象那样发展。
　　我失败了，我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我落选了，我开始不吃不喝，父亲一刻也坐不住，他担心啊，他担心他捧在手心的珠子碎了。
　　他劝我，后宫不是我能像家一样如鱼得水的地方，那深墙之后，又有几人真得开心颜，又有多少人，困死在那深宫中，无人知晓，伊儿，哪怕你不愿出嫁，爹也能保你富贵一生，无忧无愁，爹只求你一件事，放弃进宫，好不好。

　　可我依旧死性不改，执意要进宫，毕竟，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我因为绝食，昏了三天三夜，等我醒来，听到的消息就是：

　　我的父亲，我那高大伟岸的父亲，为我弯下身子祈求得到那小小的宫位。

　　可我非但没有就此收手，而是更加贪婪。

　　那小小的宫位致使我得到那些本不属于我的阿谀奉承，我的野心一日日的滋长，我希望得到更多，我想得到你更多的目光，我想与你一同并肩而坐，我想得到后位。
　　我父亲当然知道我的想法，他苦口婆心劝服我，后宫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越往高处走，便越要做的滴水不漏。
　　他虽大权在握，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进宫了，他就再也护不住我，明枪暗箭，只能我一个人扛。
　　他怕我再作践自己的身体，虽然嘴上那么说，他又去求你，给我封后。
　　可我不知道的是，这一跪，让我父亲在朝中的名誉大打折扣，古往今来，这是从来没有的记载，他坏了恒古不变的规矩，有人猜测，他是有夺权的野心了，偏偏有人深信不疑，我父亲一生经营的好名声，被谣言轻易击破，也是，谁能容下一个夺权的人呢？

　　于是我的父亲也就成了朝臣中的眼中钉，个个都传他老了，不择手段了，转性了，暴露本性了，成了为巩固自己势力不择手段的奸臣，更可悲的是，你也开始忌惮他了，不，应该是很早就忌惮了。
　　之前，他可是被群臣景仰的左相，什么时候，他的腰是那样弯，两鬓是那样斑白，终于，父亲被你以年迈的理由让他荣归故里。父亲离开的那一天，与我告了别，他没有对我说太多话，大概是对他的女儿失望了吧。
　　可能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你可能怀着些许愧疚，也可能碍于我皇后的身份，一直把我晾着可能会等来大臣们如山的奏书，加之你还没有任何皇嗣。
　　于是我有了我们的孩子，在怀胎的日子里，我终于明白这深宫中的机关暗箭是那么多，那么毒，稍微行差走错，便是万丈深渊，我害怕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成为她们的靶子，我希望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要像我一样，总惹父亲不痛快，与他作对，我知道，你压根对这个孩子不感兴趣，也不会给他亲自赐名，我自己取了，他叫顾南听。我争取变得越来越透明，我希望我的儿子不那么显眼，你是不是想问，你甘心吗？确实在很多年前，我会高高扬起头，坚定的说不甘心，确实，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绽放光彩，让人看见呢？可是，在这深宫之中，那深红的宫墙，多少枯骨隐没在血色之中。
　　在这宫墙之内，已没有任何倚靠的我，赌的起吗？我有筹码吗？没有。
　　于是我的爱意随我的胆小，随着听儿渐渐长大的时间深深埋藏，不知什么时候，竟如此麻木，我与你见的面越来越少。的确，后宫的美人很多，确实足够你一个个去见。
　　后来，我们各自相安无事度过了好几个春秋冬夏，不知什么时候，对时间竟全然无概念，我想，这份爱，对你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吧。
　　这些，这是我憋了好久好久的话，我知道，你应该听不到了，但是，我希望有人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对你心心念念，对你忠贞不二，被你的善良，这一泓清泉暖心的人。
　　同样，我也恨，我恨你的眼中为什么容不下我，多我一个又怎样？你的目光哪怕有一分一秒看向我，怎能不会发现我那炽烈的爱意，可是你没有，至始至终，你都认为我是那个权臣，那个老奸巨猾的人的一颗巩固地位的棋子。”顾南后闭眼，一行清泪滑落，那刻骨铭心的痛，痛彻心扉，寒冷刺骨。
　　顾南帝的眼中屯积着泪水，眼神却冰冷无情，忽然，顾南帝面部扭曲，像有什么要冲破封印，终于，那眼神不在那么没有温度，而是浸满了温柔，似是多年未见，久别重逢，泪水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间久的让人遗忘，听你表兄说他有个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小才女，那时我和他都师承太傅，与他作对成了常态，听他那得意的劲儿，他对自家妹妹都没这样夸过，那时候我当然不信，自是想找找证据，阴他一手，让他得意。”
　　于是我开始漫长的收集证据，我总是偷偷溜出宫，偷看你，
　　第一日，你弹琴弹错一音，记下
　　第二日，饭后偷拿膳房点心，记下
　　第三日，围棋残局一天才破解，记下
　　……
　　第十六日，被相国府千金(恶意)推下水，(很狼狈)，不过被英明神武的我(加重点)救了，记下，以后得记着我的好。
　　……
　　第八十五日，吃了一串糖葫芦，把隔壁小孩馋哭了，(她笑的好甜！)
　　……
　　不知从什么时候，我所记录的性质变了，我越发对你沉迷，我希望天天都能见到你，可是不行了，父亲的恶疾致使我不得不登基，于是我困在了皇宫里，我好想见到你。
　　终于，我等到了选秀，得知你要来的那天，我抑制不住的兴奋，可是，一封加急密信送到了我手上，那是你父亲寄来的，他求我让你落选，如果换做平常人，我会让他掉脑袋，可是他不一样，他是你父亲啊，他说不想让你困在这深宫之中，我深知困于宫中的滋味，我答应了。
　　几日之后，你父亲到访，他向我求得一个小小宫位，那时候，我开心的快疯掉了，但我却只能将这份狂喜藏在心里，脸上不能表现出半分。
　　几日之后，你搬进宫，我想方设法去偷看你，偷偷关心你，给你安排了几个嘴甜的侍女。
　　不知过了几个春秋，你父亲到访，为你谋求后位，他为此，可以放弃他的权利，他让我不要担心他位高权重，只求我能远离你，保你在后宫中安全度过余生，求我将你照顾周全，别让你卷入后宫纷争，我答应了。
　　待他告老还乡，也就是那一天晚上，我中了迷药，我对你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我对你的位置熟悉到蒙眼都能找到。
　　于是我找到了你，我终于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你，你也没有拒绝。
　　黎明时分，我昏昏沉沉回到书房，没想到，那是一个圈套，他们趁我不备，附之我身，据我所知，那秘术很早便已失传，且于苍桔国失传，本不该出现。”
　　顾南帝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转而是一张凶狠非常的脸，他锁住顾南后的喉。
　　“今天就让你和他一同去吧”
　　”你什么意思？他是谁？”顾南后急了，她还没从刚才的话中缓过神来。
　　“他，当然是顾南帝了啊，他从我的精神中挣脱出来，怕是冒着必死的心了，他察觉到我的杀意，不顾自己的死活了，他以为他可以控制住我很长时间，可惜啊，我儿来了这里，他便是使尽浑身解数也没用了，就在刚才，他的精神意志，不剩一分了，哈哈哈哈哈”
　　似是魔鬼的狂笑，催命的铃铛，魔性可恨，让人憎恶。
　　顾南后失声痛哭，泪从眼中不带一丝停歇的流出。
　　他们才刚刚相爱，她的爱才刚刚开始啊，她的爱才见了一点光亮，怎么这么快就灭了，她不曾想到，他对她，是那么的好，他对她，爱的那么深沉，他对她的爱，是那样克制。
　　她知道了，他爱她，一点不比她爱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