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无间--第二部》沉渊

91、第 91 章

　　半空中，博泽一个侧转，嗖，黑暗中一道醒目的银光闪过，□□箭矢流星般激射而去，噗嗤一声，箭弩准确的射入那身影的后脑颈窝处。
　　那身影嗷的一声低嚎，从半空跌落在地，溅起一地的泥泞。片刻，见那东西倒地一动不动，众人才谨慎的围了上去。火光近出，终于看清这东西的模样。
　　这是一具全身似乎着了深蓝色紧身衣，颈勃间紧紧套了一只银色金属圆环的人形怪物，手指骨节粗大，指尖却纤细如少女，肤色惨白无丝毫血色，五官似乎与常人无异，却是在额头眉心处有一个隐隐光彩流离的圆孔，宛如常人多生了一只妖异的眼睛。
　　博泽翻身落地，蹲下身去，俯身查看那怪物片刻，双手在那怪物颈边执环一分，砰的一声响动，银环从中分开，那怪物眉心间的圆孔立时失去了光彩。博泽将那银环从怪物颈中取下交给一旁的博政，沉声说道：“还有四只妖奴，应该就在这附近！”吩咐道，“将这片区域搜查清楚！”

　　一个时辰后，分队搜寻的众人又聚在一处。看着博政手中的五枚银环，博泽微蹙了眉头。
　　博政道：“只找到三只妖奴，也没发现卫旌的尸体。”微微一笑，“这卫旌倒是命大，其他人都做了妖奴的点心，他还能逃过一命。可惜他却是不知道，这洞中布满瘴气，即便他能耐再大，今日也无法逃出升天。”
　　博泽微微点头，“看来这处已无妖奴藏身，我们抓紧赶去中核地带。”缓步正要走过这处洞穴，却是眉毛一扬，走到通道边壁处，停了脚步，蹙眉静立片刻，伸手轻轻一推，挡在边壁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被推了开去，石后露出一个几尺见方大小的水潭。
　　听得这方的动静，博政身行一展，立时掠了过来。也不命随从举过火把，运起目力向那水潭中一打量，不由眉毛一扬，唇边失笑，调侃道：“卫将军可真是好定力，这般情形下还能悠闲的在此泡山泉。”
　　却见潭水中浮着几缕发丝，一人身子蜷曲着全身浸在水潭里，嘴里含了根通气石笋条。潭水寒凉透骨，那人本已是冻得全身发抖。听得遮挡的石头被移了开去，身子更是抖得厉害，一潭幽绿的潭水也被抖得涟漪激荡，水面泛起细小的水花。
　　两名侍从一左一右，俯身提了卫旌的胳膊将他一把提出水潭，扔在地上。
　　卫旌半爬在地，大口喘息，四肢颤抖半会，才慢慢缓过气来，战战兢兢的抬起身子，面色犹自是冻得发青，双眼发直，看了众人，口中语无伦次道：“妖怪，妖怪，他们竟然不怕火。竟然有不怕火的妖怪。”
　　博政讥讽道，“是么！原来他们不怕火！”
　　卫旌只道博政不肯相信，扑到博政脚边，颤声道，“是，是真的。那些决不是什么野兽，是妖怪，是吸人血的妖怪。他们，他们不怕火，还，还用妖眼杀人。额头上那只会放红光的妖眼，那么一眨，就把人杀了，把人杀了！”眼中是深深的恐惧，急促道，“他们还，还吸人血，把人吸干了，吸干了，我，我亲眼看见他们吸血，就用手指，用手指那么一撮，就把人血给吸干了。他们是妖怪，是妖怪！！......”伸手如爪想去抓博政的衣角，博政微一侧身，让了开去。卫旌抓了个空，双手在空中乱挥，惊恐万状道，“带我出去，求求你们带我出去。那妖怪在里面，他，他要出来吸我的血。不，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妖怪吸血，带我出去，带我出去！”话到后面，已变成了嘶声低嚎。
　　众人自然明白卫旌刚才看到了什么，心头也是一悸，倘若不是在监器院中受过特训，今日今时的情景，任谁见了也会神智失常，陷于疯狂。
　　博政冷冷道，“你既然如此热衷要进来，又何必再出去。”单指一探，点了卫旌的穴道，命人将他架起来，在他嘴里塞了颗丹药，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天门的秘密么，今日我便带你去看个清楚。”

　　将这处洞穴搜查完毕后，众人继续向通道深处探去。这天然洞穴竟然有一条通道曲折向下，看似竟是直向地心延伸而去。想来是依地形震动的裂缝形成，通道高低深浅不一，有时通道上下间竟然深达数米之高，众人还需得借助绳索攀岩而下。
　　手中的火把又将燃尽时，博泽腕间的银环突然跳出一星红光，一闪即逝。
　　博泽手一抬，命众人停了脚步。取出罗盘查看片刻，运起目力，极目远眺，看向火把光亮不及之处，凝神打量片刻，说道，“我们已是下到地底深处，前面应该就是瘴气密集区。”吩咐博政道：“你留在这里，仔细周围环境。我前去查看一下。”
　　何本心听得此言，从背囊中取出一件银白色的宽大罩衣，上前为博泽披了身上，纤纤玉指小心的触着衣衫，从领口至靴跟，仔细为博泽系上扭结，而后为博泽兜上头帽，伸手在两边帽檐系上银白柔软的面罩，将博泽全身罩了个严实，只露了双眼和两只鼻孔，穿戴好后，又上下打量博泽片刻，面上满意的微微点头。这才取过系在腰间的药瓶，小心取出一颗丹药，递到博泽唇边，轻轻一送，将丹药喂进博泽嘴里，两指趁机轻触在博泽柔软的唇上，微微倾头，靠近了博泽，吐气如兰，麝兰般幽香的气息直扑在博泽面上，轻声说道，“殿下，奴婢随你一道去吧。”
　　博泽目光淡然，微微摇头，“我一人前往就行了，你还是留在小政子身边比较安全。”话语虽然平和，眼中却是不容违抗的神情。
　　听得这话，知道博泽绝不会改变心意，何本心只得幽幽叹息一声，嗔怨的看了博泽一眼，两指恋恋不舍的从博泽唇上滑下，方才应是退下。
　　见博泽准备停当，博政面色凝重道，“大哥，一切小心。”
　　博泽微微点头，接过侍从递过的火把，面色沉着，缓步向前走去。
　　博政等人静候在原地，看着博泽那颀长的银白色身影在摇曳不定的火把光亮中逐渐淡去，慢慢消逝在黑暗的洞穴深邃处。博政这才回头打量地势一眼，吩咐众人道，“退后，隐蔽。”
　　众人齐声应是，迅速退到较为宽敞处，分组隐身在岩石背后。

　　丁冬的滴水声在幽暗深长的洞穴通道中悠然回响，滴，滴，一声声丁冬清脆如滴在心房，众人在岩石后探头向前张望，一颗心便似随了这清晰得有几分诡异的滴水声咚咚跳动，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更增了几分。望着博泽身影消失的方向，眼底不免有些焦急不安，大殿下去了这么久，怎还不见回返，前面却不知还有什么凶险。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通道深处隐隐靴声橐橐，由远及近的传来。众人精神一振，正要探出身静候来人。
　　正在此时，却听得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响，似有人向这方快步走来。众人又是一惊，这洞中难道还藏有他人，听这脚步声，来者还不止一人。

　　博政眉头一抬，侧耳仔细倾听，来者应是两人，一男一女，女的步伐轻盈快捷，男的沉稳急促，过不多会，已听得那两人的脚步声已接近众人隐身之处。博政从岩石后站起身来，长身挡在通道中央，蹙眉看向那正那迎面而来的人影，低声喝道，“萱儿，你怎么下来了！”
　　江萱正急匆匆的在高低不平，崎岖泥泞的通道中连跑带跳的穿插前行，抬眼见博政无声无息的现身出来，拦在道前，江萱心头一喜，惊喜道：“二哥哥，可算是追到你们了。”几步小跑上前，拉了博政的衣袖，紧张道，“二哥哥，你们没事吧，你们几个时辰都不出来，可担心死我了。”满面紧张担忧，气息急促，四处张望。
　　一干随从见是江萱，都现身出来跟江萱见礼，江萱来不及答话，只目光四下寻找，见下洞的一干人都在这里，却不见博泽，心中惊疑，问道，“大哥哥呢？”
　　博政不答，一把抓过江萱，怒道，“告诉过你了，这洞里布满瘴气，你还下来！”怒容满面的厉声喝道，“你想找死啊！”口中怒斥，却也不忙着喝叫何本心取药丸，只握了江萱手脉，探得江萱脉搏正常，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甩开江萱的手，“算你聪明！”

　　江萱嘻嘻一笑，“二哥哥，我知道大哥哥是不想让我下来冒险而已，你们行事一向是准备充分，那药丸自然会多备下几颗给留守人员以防不测。”也不理会博政的气恼，又向那通道深处张头探望，追问道，“大哥哥呢？”
　　博政皱眉道，“大哥去前方探路了。”
　　江萱一声惊呼，“大哥哥只身一人去前面探路，那岂不是很危险。”急得双脚只跳，“二哥哥，你怎么能让大哥哥一人去冒险呢！”
　　博政狠狠的瞪着江萱，“大哥一人前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哼，你不听吩咐，贸然下洞来，那才是真的危险。”
　　见博政神情威严，江萱心头一跳，赶紧低了头，嚅嗫道，“二哥哥，我，我是有急事下来找你们，并不是故意不听你们的话。”
　　博政，“哦！”眉头一抬，目光威严看了紧随在江萱身后的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