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鼓》如意123

3、3

　　我的额角开始冒汗，却从心底渗出了凉意，我用几近祈求的目光看向李夏。她一如往常，表现出她的专注和热爱。我却仿佛穿越到电影里，像是童年的女主，在封闭惊恐的空间里祈求得到些微的支援。然而她不曾留意过。反而将这话题继续。“虽然被擦拭得鲜亮，可是从鼓身的痕迹看来，也该有百年了。”“当然了，这只皮鼓传言是往日住在本地的一位军阀所有。”老太的声音微弱，夕阳由窗外投射进来，将她沉沉的半边脸笼罩着。“什么军阀？”我心里的疑惑渐渐地加深，直至逐渐掩盖了恐惧，在我看到老太凝视着这只人皮鼓沉吟再三的时候终于脱口相问。她看向我，眼中有讶异的神色。“有什么故事吗？”凭着我多年的恐怖电影的阅影经验，总觉得在这只人皮鼓的背后有一个相当离奇的故事。果然如我的料想，老太沉默了一阵，便开始为我们讲述，那样一个故事。
　　听说，那天的雨比往日的都要大。西镇被连续不散的阴霾所笼罩着。大雨也不能冲刷掉席卷整个镇子的幽闭感。是的，幽闭，听溺过水的人说，那种感觉与沉在水里无力呼吸的感受相似。就是在那样的一天，镇子里却迎来了一个新鲜的生命。是军阀曹市的四姨太生了。报喜的锣鼓还未曾敲响，传丧的讣告就接踵而来。生是生了，可是生下来的是一团没皮的血骷髅。四姨太当场吓死，一失两命。这对曹家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听说曹市本人看了小姨太生下来的骨肉，也吓得卧床不起。大太太这个人倒是有些本事的，当夜派人请了一路道士，打谯画符的，虽然没能够救回小姨太母子两的命，但是丈夫曹市的身子已经是眼见地好转了。只是在曹家将那个早夭的孩子下葬了没两天之后，就遭受一伙掘墓人盗取了随葬。随着一些金银锁饰小儿衣裳一同被挖出来的还有一只沾满血迹的皮鼓。传言那路掘墓人以为那也是个珍贵的宝贝，将其带回去好生擦洗过指望能够转卖个好价钱，只是那鼓皮上的红色血迹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擦拭不去。。
　　就是在我身旁，向来胆大的李夏听了这些以后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那么这鼓上的皮就是那个小孩的？”说话的时候，她的食指在嘴角不停地揉搓，看得出来，她有一些紧张。而本该更加紧张的我此时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焦虑。“当然不是，这鼓明显在它生下来之前就有了。”我凝视着鼓面那些暗红色的斑块，脑中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转动着。作为一个曾经在某网站发表过恐怖小说的人来说，凭着一个单纯的恐怖片段找到故事背后的真相是我的爱好之一。“你怎么知道的？”李夏的这个问题看起来复杂，实际上很简单。“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皮，怎么可能做了皮鼓呢。”我的出发点一直很简单，针对所有的恐怖故事，即便是有离奇玄幻的元素，有鬼神之论的成分，也不能够违背基本的发展逻辑。“那这人皮又是谁的？”她一脸好奇地看着我问起，似乎确定了我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我哑然失笑，原来无形当中我对她抱有的依赖，对我，她也有的。
　　只是光凭这些自然还不能够推断出完整。我期待着老太为我们补充。她的神情看上去依然健旺。我看向她的眼睛，甚至在经受长年累月渐却形成的沧桑背后看到了一些兴奋的微澜。尽管我不明白那些莫名的动容是从何而来，只是曾几何时，直觉克服过理智，暗喻过我，这个人，这个老人，和这个故事，都需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倾听者。而不单单，是需要看赏一只让人充满恐惧未敢靠近的皮鼓。这个时候的我，明显应该适合抛出疑问，并非适合因为恐惧而终结话题。“阿婆。关于这只鼓，还有更多的故事吗？”我轻声问她。于是她看向我，这次是完整地看向我回话。也使我看到了她完整的脸。是的，那是一张老人的脸，皮肤下垂得厉害，脸上的皱纹密集，沟壑纵横，只是精神尚好，眼神里有难得一见的灵动。这也使我猜想起她从前年轻的时候的容颜，不算得绝顶之色，但是凭恃着这双灵动的眼想必也惊动过一时的风云。“当然。”错觉里我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在朝我微笑。但她只是微笑，并没有解决我的疑惑，也并没有就这个故事继续说下去。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之后她又继续带着我们继续观赏店里其余的鼓品，我一直都在恍神。
　　我们走出鼓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明显地暗却下来。当夜我们仍然是住在之前的那一家宾馆内，入睡之前，李夏告诉我，于明确的记载中，人皮鼓远在千年之前便是有的。古时候的刑罚之中确实是有剥皮这一项，所以将那些“罪犯”的皮用来做鼓不无可能。她为我举了两个例子，百度上可以查阅得到。一个，是一位儿子早亡，在寺庙修行的女子，誓愿在死后将自己的皮献出做成鼓面，好于千敲万击之中庇护那些孤儿寡母。一个，是康熙帝为了惩治腐吏，将贪污官员的人皮制成了双面鼓，希望起到警示后人的作用。她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是历史对大部分无甚名籍的人，一笔带过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