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分不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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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小芝麻？”于月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道。
她嘴角的痣就像美人鱼眼角的泪一样，闪着微光。似是夏天吃了巧克力雪糕过后残留的一点余渣，香甜地入了我的眼。
她忽然抬手，低头，抿嘴。
“哎呀，你别这样看我，小芝麻。”
她将滑落到脸侧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灯光下，她浅棕色的头发像是被光洗过了一样，清澈地零散着。
“哦，对了，我有名有姓，你就叫我名字吧。”我对她说道。
“啊？我以为那样叫你会显得亲切些。”她有些不解。
“有一种不是在喊我的感觉。”我叹了口气。
“原来你是这样觉得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次突然想到了。”
“唉。那我叫你，言芝？和他们一样那样叫你？”
“嗯。”
“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吗？”
“说不上喜欢。”
“你的名字…确实蛮好听的，至少比我的好听几倍。可是我一直觉得，我们一生下来的名字都是爸爸妈妈取的，是他们强加给我们的。它就那样随意地不经过本人允许地，要跟我一辈子。我觉得不合理，太不合理了。我应该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我一定要在十八岁那天，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嗯，我之前也这样想过。”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取什么其他的名字？”
“想过，但很快就否定了。太正式了，反而不真实。”
“或许吧。那我只能和他们一样，千篇一律地那样叫你了。”
“你叫我阿布拉克萨斯吧。”
“啊？”
“黑塞的——”
“黑塞吗——？”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愣了愣，她于是继续说。
“我去年读的《德米安彷徨少年时》的时候，对这个印象很深。‘鸟要挣脱出壳。蛋就是世界。人要诞于世上，就得摧毁这个世界。鸟飞向神。神的名字叫阿布拉克萨斯。’阿布拉克萨斯，是自我也是善恶的结合，人间最真实的神。相比起耶稣基督或者佛祖，我更喜欢阿布拉克萨斯。”
“嗯。没想到你也看过。”
“可不是嘛，真巧哦。”
“那我就不叫阿布纳克萨斯了吧，怪不好意思的。都被你知道了。”我微微有些害羞。
“哈哈……”于月笑道，“不好意思的林言芝……可爱！”
“其实我想知道，”我红着脸，“你喜欢我，是哪种喜欢？”
我贴近她，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我怕被哥哥听见。
她浅浅的笑了，凑过来，也摁着我的耳朵轻声道：
“像喜欢我自己一样喜欢着你。”
我疑惑地看着她，仿佛我之前的疑惑突然被刺激出来了一样，我感到深深的痛和不安，如树根一般往下扎得更深，更尖锐，更沉沦……它叫我找不到我的位置，我为何站在这里，为何与我眼前人交谈。可她偏偏如春芽破土，叫我沾着春泥的余韵，从地底被连根拔起，我的周围都在轰隆隆地倒塌，只剩下湿漉漉的空气，和无边无际又莫名其妙的愁绪。
我在愁什么？
——我愁她爱的是我身上的她自己，愁我这个原本独一无二的存在，居然会与世界上的另一个人相吻合。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了。
明明，我曾渴望有那样热切的灵魂，深深地懂得我。
而终于有了这样的人过后，我竟然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我分不清，分不清。
我只是个阴沉无趣的人罢了。
天杀的，喜欢，这个庞大又复杂的词。
为什么念出来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分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