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行》霁行川

2、车辆抛锚，细雨相遇

　　回到学校后刚好离开会还有小半个小时，宋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提前去了会议室，这次的会议内容主要是做最后的准备工作，随着宋泉他们一起去的还有这次学校为支教学校赠送的书籍和学习用品，这些东西已经陆陆续续在今天装载完成发送到目的地。
　　简单的做了最后的部署功课，宋泉和其他几位小组成员一起做了教前宣誓，时间就慢慢到了临行那天。
　　这几天宋泉也确实没有再受到宋醒的打扰。早上从公寓出来就拉着行李直奔校园广场，那里正停着一辆拉他们到机场的小公交，张老师他们已经被学生们围的水泄不通，宋泉一去，他班的学生也围上去，宋泉接过自班班长送的花，看着一个个熟悉的样子，也有一种怅然若失感。
　　到底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宋泉和身边的学生叮嘱了几句话，上课铃声响起来，学生们也都前后向教学楼跑去。
　　和张主任又沟通过后，宋泉就提着行李上了那辆小公交。
　　车上只有他们几人，一时有点安静。宋泉环顾了一圈，去机场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到地方大概下午三点左右，但是支教学校所在地有点远，还要从市区乘坐大巴到镇上，这又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算是一天都不得停。
　　这时于真真突然说话“诶，我刚刚查了一下，我们去的那个地方还挺好看的呐，还有雪山诶!”
　　车里安静状态一经打破，几个人就自然而然的说起话来。
　　宋泉也加入里面，张老师是老前辈，去的地方多了，经验足。之前就在群里分享了好多相关的资料。
　　他们支教的学校因为少数民族的学生较多，所以，相关的基本民族风俗什么的也是他们要学习的。
　　一路上不停歇的终于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下飞机后，一群人都像没了魂一样。
　　因为海拔相差较大，再加上几个人都是做飞机来的，一下子落地，感觉头和脚都不是自己的。
　　宋泉还好，不算特别难受，其他几个，尤其是高南琪，整个人都要焉了的样子。只能一直吸氧才可以。
　　在飞机上还好好的天气，一下机就下起了哗哗大雨，一群人站在大厅，打眼就看到了几个人站在一块牌子下，牌子上面写着“欢迎祁华中学教师”几个大字。
　　几个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挥手。
　　终于找到组织了，宋泉心里感叹。
　　张老师拖着行李先去前面和他们说话，宋泉掺着还腿软着的高南琪和两个女生一起跟过去。
　　对方领头的是这个学校的校主任兼校长叫汪远。看着高高黑黑的，一派正气的样子，不像是汉族人。
　　“扎西得嘞”汪远将洁白的哈达和其他几位老师献给宋泉他们道祝福，几个人连忙弯腰伸头双手合十，就连平时一派从容镇定的张启常都局促了起来。
　　幸好几个人恶补了藏族的基本礼仪，倒也不显得无措。
　　正式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宋泉看着来来往往有穿着民族服饰的人，说着各种不同口音的话。陡然感觉像从天上落到了实处一样，竟然感觉无比开阔。
　　汪远安排了两辆越野车来接他们。因为到镇上有一段路不太好走，最关键是现在下着大雨，怕积水和泥泞路。
　　几个人分别上车后，看着外面闪过的，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风景。白墙红砖，路上到处可见的经幡，街两边的店铺上名字都由汉语和藏语组成，各种蕴含着藏文化的物品和吃食。下了雨后路上的车和人很少，可还是能看到一些磕长头的人。五体伏地，虔诚至极。
　　三个新任教师在低声讨论着，宋泉坐在最前面和汪远了解相关事宜，听到后也侧目望着外面。
　　“这是我们藏传佛教中信仰者最为虔诚的礼佛方式之一”汪远说道。
　　饮风食露，向着信仰地跪拜前行。
　　从飞机上下来到现在，渐渐习惯了现在身处的环境后，几个人都从绵绵的状态中走出。
　　外面雨越下越大，出市区后的路渐渐变得狭窄起来，但还很平整，越往前跑路况越不好。
　　“怎么雨还越下越大了”陈倩说道
　　“没事，咱们越野车应该没问题”高南琪话音刚落车子就“咚”的一声，半边车身就喜提降低。
　　汪远打开车门下去，看到后车轮胎陷到了水坑里，前面一摊水混着泥，宋泉打眼看还真估摸不出来这路上坑的深度。
　　后面跟着的另一辆车也停下来，之前和汪远一起来接的其他老师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本来是有拉绳就好了的，可这两辆车也实在是不巧。其中一位对着汪远说着藏语，几个人都听不懂。
　　汪远对着宋泉几人解释后，看起来也颇为懊恼。
　　宋泉和张启常赶忙说着没事。几个人商量下先让后面那辆车将两个女孩子拉去。随后再找拉绳过来。
　　两个女生跟上坐上另一辆车。接着小心翼翼的往前跑。幸好也是把这块艰难地给通过了。
　　汪远又上车试了试，宋泉和高南琪几个人在后面推了推还是没有办法。
　　坑太深还有水和泥车轮不停打滑。这辆越野车也确实有点年龄了看着。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几个人穿着雨衣，也是溅了一身泥。
　　一条路上只有他们几人外加一辆车。
　　湿泞的路上远远传来汽车辇过的声音，宋泉等人回望，果然看到又一辆越野车从身后过来，停在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后面。
　　车窗降下来，一颗脑袋从里面探出，朝宋泉他们喊道“前面的朋友们，能往旁边站站吗？怕水溅到你们身上。”
　　高南琪往宋泉旁边探头道“宋老师，我敢打赌，这辆车绝对能通过这个小天坑。”
　　宋泉他们顺着声音往路旁走，话音刚落，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一个冲刺，果然，那辆车很是顺利的跑过小天坑停在了他们车的前方。
　　这时的雨已经变成了细细牛毛状。恍然给出了一种江南的感觉。
　　驾驶位上下来了一个人，穿着条黑色的工装裤子，上衣是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外套，戴着副细框的银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朗目似星，眉峰如剑。就这一瞬间，宋泉没来由的像是看到了一棵古松一般，就是站在那里就感觉雨都像是陪衬。
　　随着那人出来的还有两男一女。
　　“您好，需要帮忙吗？”闻枫朝着宋泉一行人道。
　　“您好您好，会不会太麻烦了”汪远先道。
　　“不麻烦，我们也没太紧急的事情，我车上有拉绳。”话音落地，闻枫便又向身后的两个男孩子道“程敛，齐一，把车后面放的拉绳拿下来。”
　　“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没事，举手之劳”闻枫道。
　　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绕着车到前面看车辆的情况。
　　汪远也随着去帮忙查看。
　　这时宋泉才发现，这位“热心人”的头发是用一根竹簪绾起来的。
　　是长发。
　　宋泉他们也赶忙去前面看，看着对方娴熟的把拉绳将两辆车连接起来。
　　“程敛，你去我们车上，我说启动就启动。”
　　“好的，老师”
　　“这个坑有点深，估计只靠拉不太行”闻枫道。
　　“汪校长，您去开车吧，我们对这种情况都不太应手。”宋泉道。
　　“也好，辛苦各位了啊。”
　　宋泉等人在后面借着前车的力用力向前推着车，他站在车的边上，用力推着车，车身本来就溅上了泥，宋泉的手一个打滑，整个人都往地上扑，就在宋泉以为今天就要摔个狗啃泥的时候，一只大手拉着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回来，一下子撞在身后那人的肩上。
　　“没事吧?”闻枫问道。
　　“没事没事，谢谢你啊”宋泉反应过来赶忙感谢道。
　　毕竟摔在泥坑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宋泉眼里的感谢两个字都快溢出来了，闻枫看着他殷切的感谢，低声笑了笑。
　　宋泉又尴尬又不好意思，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
　　几人合力终于将车从“天坑”中带出来。倒也没费多长时间。
　　汪远下车后连忙给前面那辆车打电话，问题解决了，也就不用再来这一趟了。
　　“谢谢你啊，不然也不知道再等多长时间。”宋泉走上前和眼前的人握手道。
　　“没事，在路上挺常遇到这种情况。”闻枫回握。
　　“这位朋友不是本地人吧，我听刚刚那位小伙子叫你老师。”张启常道。
　　“嗯，带学生来这边研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巧了，同行遇同行了”
　　“是吗?那确实。”闻枫勾起嘴角点头道。
　　这时汪远也过来，道谢后告诉宋泉他们已经和前车告知过了。
　　雨终于完全停了，就算已经仲春，可是到底海拔高，又下了雨，在外面站了会儿，穿的再厚也多少都有点冷。
　　跟着闻枫的三个学生也过来，相互打了招呼。
　　“你们是来这里挺长时间了?”高南琪问。
　　“没有，我们三个是第一次来，但闻老师已经来过挺多次了。”那个刚刚在前面开车的程敛道。
　　眼看着天色渐暗，几个人也不能长耽搁，相互道别后，就各自坐车走了。
　　宋泉他们回到车上后，看着前面那辆车，两辆车是一前一后的跑着。
　　“宋老师，刚刚那个人还挺帅的。”
　　“比你都帅?”张启常听到后打笑着问他。
　　“那是自然，我很难承认一个人的帅的。他看着又礼貌又酷。”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老是和陈倩吹嘘你是最酷的吗？”张启常笑问。
　　“这并不冲突，还是要敢于承认别人的优秀的，嘿嘿”
　　几个人在车上来回打趣。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子终于进入了一个城镇。
　　镇子一看就很大，车跑在街区也能看到房子和房子之间的距离，并不是紧挨在一起的。但也不是落后，看起来就是地广人稀。
　　开过街区，又过了几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了目的地。到了街区后前面那辆车就和他们分别去了相对的路。
　　几个人下车后，看着眼前的学校。
　　仍然是国旗位于最中央，操场看着挺大，学校也看着不小，现在天色早就暗下去，学生都下学回家有段时间了。
　　来前已经了解过，这所学校是小初合并的，从一年级到九年级。将近三四百人，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
　　校门是个大铁门，旁边挂着一个竖牌匾，上面是藏音校名藏玛森巴，寓意为纯净心灵。同时还有个汉名写着阳光中小学校。
　　大铁门上面拉了两条横幅，借着校门口的两盏路灯能看到红布黄字写着“欢迎祁华中学教师支援我校”和“对口支教，手拉手，心连心。”门口还站了几个人，应该也是老师或是在学校工作的人，手上都拿着哈达。
　　宋泉几人跟着汪远连忙进去，排排站接受哈达和洗礼仪式。
　　操场中间的国旗下摆着几张红木桌凳，估计是明天用来开欢迎大会的。
　　宋泉几个和两位先到的两个女老师会和后，
　　把行李拿到宿舍，两个女生被分到二楼，三个男的在一楼，一人一间房，倒是也整洁干净。
　　放完行李后，就被汪远和其他几位老师带去食堂吃饭。纯正的酥油茶和牦牛肉一下子抚慰了几个人的肚子，女孩们都已经吃过了，舟车劳顿了一天，都去休息了。
　　汪远还在谈论今天的事情，车上的拉绳原来是被一位嬷嬷借走了。
　　一顿饭很快吃完，没有再多说什么，几个人先后到学校里面的公共浴室里痛快的洗了个澡。
　　几个人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他们都是南方很少甚至说没有在公共浴室里洗过澡。
　　可是累了一天了，还被泥点溅了一身。宋泉进去看了下，还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一片都是淋雨头没有遮挡物的那种，还是有挡板和浴帘的，也算隐私。
　　挺汪远说这边的洗澡水都是地道的西藏温泉水，水中富含矿物质，能活血通络，很是舒服。
　　一天的疲倦都随着水流冲走，回到宿舍后，东西都没整理，铺上被褥，宋泉就滚到床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边，闻枫一行人也到了客栈。洗完澡后，穿上舒适的米色毛衣，和灰色睡裤，散着没有干完的头发，在客栈阳台，闻枫将带来的大家伙都抬到阳台，三台天文望远镜对着天空，又泡了杯咖啡，坐在阳台桌旁，摆弄着另一台摄影设备，一圈圈大炮似的镜头对着天空。
　　客栈门前的照明灯定时关闭。
　　此时，万籁俱寂，一颗颗星星钻石一样镶在天上，一片云都没有，月亮刚被雨洗过月华似水撒在大地。
　　闻枫站在望远镜前拿着文件夹记录着行星的位置，银色的眼镜框被月光折射出柔和的光。直到手机电量显示不足的声音传出，才把他从空中拉回来。
　　看了眼手机，已经将近凌晨。
　　闻枫最后查看了下设备，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