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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来自后室 ...

  •   红已经在这个未知层级游荡了很久了。

      这里是后室(与现实世界“前厅”相对),现实中的时间与空间尺度在这里毫无用处。后室分为多个层级,每一个都有独立的大小与物理法则,拥有不同的性质。被迫从前厅切出(类似于游戏的卡bug)落入后室的人类被统一称为“流浪者”,他们穿梭于无穷无尽的层级之中,试图寻找回到前厅的方法。

      红是最早一批落入后室的倒霉蛋。

      她关于落入后室时的记忆已经在无穷无尽的时间中被磨损,与之一起的还有她的名字,年龄。她只记得前厅中有亲友等着她回来,尽管红早已忘记了他们的长相与声音。往日鲜活的记忆已如镜中花水中月,唯有回到现实世界的执念支撑着她,不断探索噩梦般的后室。

      她初入后室时,后室中从未有“流浪者”这个概念,在离开level0“新手教程”后,她在level1“宜居地带”中遇见了第一个同类。

      那是一段艰苦却难忘的时间,他们帮助着从level0幸存的同胞,虽然这些同胞们时空、语言各不相同,但他们依旧亲如一家。他们建立了最初的流浪者互助组织,致力于带领被世界抛弃的流浪者们回到前厅。

      红本以为她会一直待在组织中,直到逃出后室。

      人心无常。在未探索完全level1且组织力薄弱的情况下,处于物资匮乏,人们很快内乱了起来。来自前厅的人类不曾了解后室,后室的刷新物资“杏仁水”、“能量棒”等在当时的人类看来属于“可疑物品”,他们依旧寄希望于寻找“蔬菜”“肉类”等前厅称之为“食物”的东西。故而红每当想起那场内乱时,只能发出“无妄之灾”的感慨。

      当时的红被迫逃离组织,却失足掉入了level1子层级level1.5“颠倒”。

      那是一片未知属性,混乱且极不稳定,存在未知实体的区域。初入该层级的红明显感受到了异常,她被寂静中带有呢喃的空气包裹,并明显感觉到被未知实体窥伺。这里的一切都是颠倒而紊乱的,黑暗的阴影呈现亮色,光明的区域笼罩黑暗,声音与距离成反比。在这里,一切感官都将欺骗大脑,她无法判断前方有什么,只能在无尽的走廊中通向未知。

      喃喃的低语声几乎会逼疯每一个误入其中的正常人,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没有人类,并且存在着一个极为强大的实体,“她”——红很疑惑为什么自己要称它为“她”——在召唤着红来到她的身边。那是一种强烈的预感,使她不断向着那片令人恐惧的,呼吸困难的区域前进。

      在炽热而难以忍受的痛苦中,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红终于感受到了那个强大实体的存在。

      她在低语,她在呢喃。

      “过来,孩子,妈妈爱你。”

      ……

      ……

      当红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level2“管道噩梦”的地板上。她在level1.5中损坏的衣服被换成了一件鲜红的长款冲锋衣,脑子混沌如一片浆糊。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来历以及大部分关于前厅的记忆,仿佛她生来就是后室的居民。

      在往后的岁月中,红穿着那件仿佛会自动修补的红色冲锋衣,握着小刀跨越了无数层级。可能是因为被实体“母亲”改变了生理结构,她变得不老不死,代价便是,所有见过她的流浪者都会在她离开时忘记她的存在。红成为了认知意义上的“幽灵”。

      感谢后室中网络与电脑的存在,红常以匿名形式向M.E.G(探险者总署)发送新发现层级的信息。由于红探索的层级大多危险而很难被普通流浪者勘探,M.E.G在确认其真实性后,甚至一度怀疑这个匿名账户是某个未知强大友善实体通过网络馈赠给人类的礼物。

      或许他们并没有说错,我的确已经是一个非人实体了,红看见论坛上关于她的猜测,讽刺地想。

      红从未放弃寻找回到前厅的方法,她探索过的层级数量已经不可考证,她凭借着不死之身,穿梭于死区之中。

      而这一次,红坐在一片灰白的草地上,冷静地想,她的探索之旅恐怕要结束在这里了。

      她从未在一个层级中停留如此之长的时间。红寻找了各种方法从这里切出,但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死寂,所有方法都是无济于事。她感受不到疲惫与饥饿,而脚下的草地正在侵吞她的情感与意志。红甚至久违地想要放弃归途,长眠于这片死亡的土地。

      这里仿佛是一切的重点,红躺了下去,闻到了草地中腐烂苦涩的气息,闭上了眼睛。灵魂在归家的途中不断被冲刷,此时,它终将沉寂。

      然而没等她躺多久,一股温暖的气息停留在了她的耳边。

      “醒醒,一切还没有结束。”

      甜腻而奇妙,仿佛如歌唱一般的声音回荡在红的周身,注入了一股力量。红终于挣脱了这个层级施加给她的疲惰感,是的,她还要找到回家的路。她奋力起身回头,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光球,撒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红甚至可以发誓她看见了蓝色光芒中飘荡着浅淡的数据流。这是什么该层级特殊的实体吗?红沉默着远离这团不明光球。

      就当她准备拔腿狂奔时,那个宛如沁了糖浆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要回到前厅是吗?那我们为什么不来一个小小的交易呢?”

      红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了不明物体。

      陷阱。红想,她应该装作没听见,迅速地离开这里,可是身体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是的,她失败了无数次,回到前厅遥不可及,可她一旦停下脚步,她将失去活着的信念。从未有生物询问过她是否想要回到前厅,可是这一次,冥冥之中,红感觉到这可能是她唯一实现梦想的途径。
      红没有犹豫:“你想要什么。”

      蓝色光球消失了一瞬,下一秒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很有脑子的小家伙,”声音好像更加抑扬顿挫了,“我需要你前往不同的‘前厅’,将‘后室’的种子埋入,让它们成长完全——”

      光球闪烁了一下,接着声音放大:“发育完全的前厅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我们——必须有所作为。”红怀疑自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擤鼻涕的声音。

      “总之,我会把你投放到不同的前厅,你的目标就是寻找到合适的切出点,至于后室发芽生根的方法,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蓝色光球说完便安静下来,仿佛在等待红的回答。

      虽然荒诞,但听上去只是另一种探索。红谨慎地问道:“我能够得到什么?”

      “每完成一个世界,你将会获得三天时间停留在你的前厅。”光球回答,“当然,我会归还你在前厅的记忆。”

      红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认识level1.5的‘母亲’?”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片刻,光球的光芒突然闪烁了一下:“哦,当然,当然!那只是一个顽皮的小女孩...”它的声音僵硬了一下,接着飞快地转移话题,变得急不可耐起来,“准备好了吗?”

      它在逃避什么,它绝不是该层级的某一生物,应该是存在于“后室”这个概念中的神级实体。红的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再询问一些能够触碰到后室“真相”的东西,哪怕眼前的光球和善得可疑,而她看似掌握了主动权。

      红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确认无误后,向眼前的光球点了点头。

      “好——我们的小旅客已经就位,她将会拯救那些身处水深火热的,不完整的可怜前厅们,”光球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光芒几乎在一瞬间使人睁不开眼,声音逐渐放大甚至能让人产生耳鸣。

      “祝你旅途愉快,女士。”

      光芒笼罩了红的全身,下一秒,未知层级恢复了死寂,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来自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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