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海大的日子里》三花旎旎

2、初入立海大

　　悉叶困乏地走在前往立海大附属中学的路上，哈欠连天地用手捂嘴。一个人从他身旁飞奔而过，惊得他一个趔趄。

　　“喂！”悉叶皱着眉头，刚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前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顶着海带一样头发的男孩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急着赶火车吗？”悉叶恼怒地嘀咕。叹了一口气，随着人群继续向前走。

　　眼前是成群结队的穿着立海校服的少男少女们，才是春季，但天空中却是艳阳高悬，喷吐着炽热的火焰锻烤着大地。悉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走在扭曲的空气中，有一瞬间他居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嘈杂的人声逐渐拉回了青木悉叶的意识，他看到不远处立海大附属中学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自嘲地摇了摇头道：“我真是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这是叶悉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那天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下一刻却猛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房间一片昏暗，只有窗户透着淡淡微光，窗外圆盘似得月亮高高悬挂在藏青色的夜空之中，周围一片安静祥和。

　　叶悉慢慢坐起身，意外地发现身上没有一处疼痛，他借着月光检查了一下自己，也没有发现一点伤痕。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吗？叶悉想，他又瞬间反应过来之前绝不可能是在做梦。而且从而刚才到现在，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叶悉不明所以的下床想要开灯，这一下床就发现了问题，这个房间明显不是他的房间，布局根本不一样。叶悉的心里生出了寒意，他小心的扒着墙慢慢摸索，终于找到了灯的开关，一按下去，房间顿时大亮。

　　叶悉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这不仅不是他的房间，还可能是个小孩的房间。幼稚的卡通贴纸贴在床头，床边是专门给孩子矫正姿势的书桌，毛茸茸的地毯上横七竖八的放着几个毛绒玩具。墙上贴着动漫人物的海报，还挂着一副网球拍。玄关处的墙上有一面镜子。

　　叶悉隐隐约约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咬着牙，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向镜子，表情严肃如即将上刑场的烈士。镜子远远的映出一个身影，叶悉一步步走近，直到走到镜子面前。

　　“！！！”看清楚镜中的人，叶悉惊愕的向后退了一步，霎时间悲与喜一起袭来，心情简直复杂的难以言喻。

　　叶悉看着镜中这个熟悉的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镜中的人，正是他自己，或者应该说是大约十岁出头的他自己。幼稚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皮肤白嫩嫩的，俨然就是一个热腾腾，软萌萌的小包子。

　　镜中的小叶悉眨了眨的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掀起了身上的衣服，果然，连痣的位置都一抹一样。

　　还没等叶悉认定了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又发现了一些端倪。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一间房间。

　　叶悉心中疑云重生，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将视线放在了书桌上，那里还有一本本子是摊开的。叶悉拿起那本厚厚的本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文字记录着种种见闻，这居然是本日记！叶悉心中霎时间充溢着柳暗花明的激动与欣喜。

　　他把日记翻到最前面认真读了起来。情绪震荡下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本日记是完全由日文写的，而他却看的一点都没有障碍。

　　叶悉看着一个小孩子用幼稚的文笔写出了自己遇见的每一件事，深埋在记忆深处岁月的吉光片羽封终于被唤醒了，他们在叶悉的脑海中翻飞舞蹈，最终组成了连续延绵的影像。记忆中的人动着说着，那么鲜明流畅，共同演绎着一个小男孩短暂而又鲜活的人生。

　　那些记忆是叶悉现在的这个身体的。

　　那个小男孩，叫青木悉叶。

　　叶悉轻轻地合上了日记，他红着双眼，将手伸进嘴里狠狠咬住，平复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神来。

　　原来我还是死了。

　　“不过这个小孩也怪倒霉的。”叶悉苦中作乐的自言自语，“最后还便宜了我……”

　　可是这个孩子的记忆仍然让他耿耿于怀，尤其是之中出现的孩子的家人。孩子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和叶悉自己的爸爸妈妈姐姐长得一模一样，连给他的感觉都一模一样，以至于让他差点失态。

　　一想起早就和父亲离婚的妈妈，还有和妈妈一起离开的姐姐，叶悉的心中就止不住的难过。但男孩的记忆又给了他一丝如幻觉般渺茫的希望。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男孩就是这个世界的我自己呢？毕竟我们一模一样……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我的妈妈姐姐，还有爸爸又回到我身边了呢？

　　叶悉凭着美好而卑微的希冀振作了精神。他在房间附带的小卫生间里洗了洗脸，走出来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停下了脚步。

　　“别一有点情绪波动就皱眉噘嘴了，那么傻，不能再傻个十几年啊。”叶悉看着镜中自己，心中带着隐隐的希望。

　　窗外的渐渐有些亮了，天空已经变成了蒙着一层纱的淡淡蓝色，旷野处传来了听不真切的鸡鸣。叶悉把自己蜷缩在床里。抱着满满的忐忑和希望，等待黎明的到来。

　　天已大亮，屋外传来了呼唤声：“悉叶，起来了，今天你不还要去和姐姐一起去公园吗。”

　　叶悉一惊，她觉得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像是他多年未见的妈妈的感觉。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叶悉忍下阵阵心悸，慢慢的推开了门。

　　走下楼梯，有个妇人正在餐桌前忙活，这个身影、这幅场景与叶悉珍藏在记忆深处那些繁琐却温暖的画面交织重叠，叶悉怔愣在那里，回过神时，眼里已盈满泪水。他极力克制却还是带出了哭腔：“妈妈……”

　　妇人转过头来，这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她惊讶极了：“悉叶，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的冲击太大了，叶悉冲上来紧紧抱住妇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妇人显然有些懵了，她摸摸儿子的头，担心的问到：“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叶悉声音闷闷的，“我就是突然有点想你。”

　　“好吧，可是如果在学校被欺负了的话，回家一定要和妈妈说啊。”妇人总是觉得自己的儿子看上去软乎乎的很容易被欺负。

　　“嗯……”

　　“好了。”妇人用手扶起叶悉的头，“悉叶，吃饭吧，你姐姐会在公园门口等你。”

　　“嗯。”叶悉坐下开始安静地吃饭，无数的错综复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放松和释然的笑容。

　　从今以后世界上就没有叶悉了，我是青木悉叶了。

　　世界熙熙攘攘，悉叶眼前渐渐清晰，立海大附中终于近在眼前了，热浪滚滚而来，悉叶擦擦头上冒出的细汗，加快了脚步。

　　教室里的空位还很多，大概还有很多新生没有到，悉叶随便找一个位置就坐下了。放好书包后，他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观察这些要陪他度过很多时间的同学们。

　　周围一张张面容年轻明媚，洋溢着笑容与活力，带着对新生活的好奇与憧憬。在欢声笑语中，悉叶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悉叶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却不经意间注意到身后的异常。后面位置上的男孩正低着头，仿佛对周围一点也不关心，正专心的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悉叶还没凑近了认真看，近在眼前似曾相识海带状头发就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恍然大悟：“早上那个男生就是你啊。”

　　海带头小男孩切原赤也疑惑地抬起了头：“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早上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我。”悉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些大惊小怪了。”

　　“我记得好像的确撞倒了人。对不起啊。”看着面前白白嫩嫩的小孩张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切原羞赧的挠了挠脑袋，“我跑得那么快，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因为你的头发长得太有特色了，老远就看见了……”悉叶笑着说。

　　“！！！”切原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恶狠狠地瞪大了眼。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头发的坏话了，头发就是就是他的痛点，一碰就炸。

　　然而面前男孩眼里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嘲笑。切原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但只看见了对方脸上纯然的好奇与善意。

　　切原一下子就泄了气，他郁闷的问：“我的头发真的有那么丑吗……”

　　悉叶这才反应过来切原刚才过激的反应是因为头发，他憋住笑，努力真心实意的夸赞：“没有啊，我觉得你的头发挺好看的，特别配你，很可爱。”

　　切原听着夸奖心中满满都是窃喜，但“可爱”的形容让他有点懊恼，又有些害羞。他憋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说：“你也挺不错的。那个……”切原别过脸别扭的说：“我是切原赤也。”

　　“我是青木悉叶。”悉叶瞬间领会了切原的小心思。

　　那天，切原对悉叶这个新朋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并且在放学前还表示明天会把新的游戏机带来让悉叶一起玩。悉叶倒是一头雾水，不过对于小孩子的善意还是很开心的接受了。

　　黄昏时，书桌前，趴在和煦的晚风中，悉叶仔细想了想今天的发生的一切。他隐约感觉到切原对他那么热情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称赞了他的的头发。想到这里，悉叶不禁哑然失笑。

　　“果然还是小孩啊。”悉叶对着窗外出神，“还挺让人羡慕的……”

　　摊开那本记录了青木悉叶一生的日记，轻轻翻到后面空白的一页。悉叶撑着脑袋默默想了许久，终于在月色温柔的抚摸中，写下了属于自己的崭新篇章。

　　青木悉叶的日记：

　　今天第一天上新的学校。一切都很好。

　　认识了新朋友。

　　切原赤也

　　挺好（傻）的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