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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沈胭盯着这张请帖,烫金的表皮,肮脏的内里,和江千陵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也正如沈家,表面上是堂堂户部尚书,二品大员的府邸,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沈永年是名副其实的草包,才华不足一斗,且不思实干。

      多年来,沈永年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嫡女和其他几个庶出子女,即便他汲汲营营,沈家的未来也还是未知数。

      沈胭早对江千陵的霸道有所体会,猜到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却也对沈永年的嘴脸愈发厌恶起来。

      三月十五,宏福寺庙会。

      大昭广兴庙会,上至京都下至偏远郊区,每逢初一十五,庙会应时而开。最初庙会只为娱神,又因人潮汹涌,商贩众多,逐渐发展成货物种类繁多的市集。

      这天一早,宏福寺两边的街道就热闹起来。

      有小贩在售卖一些小玩意,风筝、泥人、糖画、钗环,也有傀儡戏和杂耍,最多的还是各类茶点,馄饨、豌豆黄、卤煮、炸豆腐,香味从街头飘到巷尾。

      在一片人间烟火声中,高官勋贵们的家眷从专用官道排着队进入了宏福寺。

      来往祈福上香的人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道。寺内香烟袅袅,恍若炊烟。

      一片竹林之中,沈胭一袭月青色宽袖襦裙,和一僧人相对而坐。腰间一条绣兰花如意腰带,勾勒出曼妙身形。

      而僧人穿着素色圆领方袍,慈眉善目,看起来是最寻常的老人家,但眼中睿智的光却显示出他的不凡。若是有人路过,怕是会惊呼一声法华大师。

      棋盘上黑白双方皆是布局巧妙,每一步都是充满智慧的精心谋算,棋局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是扑朔迷离,沈胭执的黑棋几乎被逼到死路。

      终于,沈胭嫩白的手指将棋子放在棋盘一角,法华大师的眸光微动,欣然开口,“施主另辟蹊径,实属巧思,这局棋,是为和棋。”

      沈胭牵起嘴角,上一世她被关在房间不得外出许久,整天闷在房间里,连曾经最讨厌的棋谱她也都背熟了。渐渐地,下棋竟也有模有样。

      “大师过谦了,是大师有意教导。大师曾连败诸国,我输给大师不冤。”

      下棋可观人,法华大师端详着面前的沈胭,心下叹息,难得棋逢对手,法华大师多说了几句,“施主天资聪颖,往往能够随机应变,我观施主气度自若,成竹在胸,想来定会否极泰来。”

      沈胭面上的笑意真实了一些,带着一往无前的笃定,“那便借大师吉言,称不上是成竹在胸,只不过有一腔孤勇罢了。”

      她拾起一颗黑子,轻敲在棋盘,带起一声利落的脆响,面上竟有肃杀之色,“惟愿侥幸胜天半子。”

      丫鬟杏柳迷茫地看看主子,又看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和尚,不懂主子为什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下棋。

      还有这对话怎么听得怪怪的,像是在说棋,又像是在说些别的东西。

      正迷糊间,却见沈胭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在和这和尚告别,杏柳恭顺地跟在主子身后。

      嫩绿的竹叶沙沙作响,春日的风微凉,乱了沈胭鬓边的碎发。沈胭却无意理会,莲步款款,转身离开。刚出竹林,不远处似有人经过,沈胭神色不动,恍若未知。

      而竹林里,法华大师身边的小沙弥迷茫地看了看师父,声音疑惑不解,“师父怎么今日竟话多了起来。”

      “我佛慈悲”,法华叹息一声,没有多言。这位女施主看起来年纪尚轻,但似乎经历了很多苦难,又有绝处逢生的面相。

      又见太子崔衍已在对面落座,法华大师压下心中所思,专心应对起棋局来。

      许久,法华大师放下棋子,“太子心不静。”

      棋局紊乱,恰如崔衍波动的内心。沈胭和法华对弈,崔衍在暗中早已观察许久。

      女子下棋时微微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微垂,脸颊白皙精致,唇瓣丰盈,雪峰微微隆起,腰间束带掐出一把不盈一握的纤腰,极尽妖娆妩媚。崔衍的心,忽地动了一下。

      慧竹斋。

      沈胭应约来到江千陵所说的阁楼。江千陵虽然凶名在外,但也没人质疑过他的美色。

      今日他的抹额上点缀着一颗红宝石,鲜红的颜色垂在额间,衬得他眉眼愈发妖艳,又透出些刺骨的冰冷。

      清风阵阵,环境清幽,隐约听见僧人诵经的声音。所见所闻,都是高雅之物,谁能想到,里面的人是要做什么龌龊之事呢?

      江千陵目光露骨地打量着沈胭,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身边的侍从恭敬地递上茶水,江千陵漫不经心地接过,视线在沈胭身上打转,显而易见,他对沈胭还算满意。

      沈胭强迫自己忽视这令人作呕的视线,心平气静地坐在缠枝花纹交椅上。

      半晌,江千陵慢吞吞地放下茶杯,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做我的妾室,三日之后迎你过门。”

      沈胭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泛起了愤怒的薄红,江千陵的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

      话本子里的场景忽地在她眼前鲜活起来。那些发生在她的身上,由江千陵主导,和宋灵灵共同施加在她身上的耻辱,前所未有的鲜明。

      汹涌的恨意席卷着沈胭,掩在袖口中的手指捏得泛白。明亮的眼中几乎泛起泪水,却勇敢地迎上江千陵的视线,“我不同意。”

      江千陵视若无睹,黝黑的目光掠过沈胭泛着水光的眼睛,和带着艳色的面颊,忽而大步挪到沈胭身边,手指抚上沈胭发间,抬起手靠近鼻尖。

      “好香。我必须提醒你,沈小姐,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沈胭偏头,躲开他的手,“江大人,还请自重。”

      江千陵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话,“自重?”

      他强势地扯过沈烟的手,带着她的手便要解开他腰间的玉带扣,“你若是喜欢在这里,我也可以接受。”

      身边的杏柳完全被吓傻了,正要放声尖叫,就被青鳞捂住嘴拖了下去。

      江千陵迅速失去了耐心,语气也变得恶狠狠起来,“你的答案呢?要在这里吗?”

      沈胭贝齿轻咬唇瓣,“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江千陵嗤笑一声,“装得跟贞洁烈女一样,最后还不是要乖乖谈起价码。”他因沈胭拒绝产生的兴趣忽地散了几分,“说吧。”

      日光穿过菱窗照进阁楼,竹叶的阴影倾斜到沈胭的脸上,光影交错之间,沈胭的神色忽明忽暗,难以看清。

      她左手袖口中划出一支尖锐的银簪,紧紧抵在她那和宋灵灵三分相似的脸上,几乎要戳破皮肉,溢出鲜血。

      “我要你查出我表妹和我父亲的真正关系,既然江大人喜欢这张脸,你若不答应,我必找准时机自毁容颜。”

      提到宋灵灵,江千陵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眼神倏忽复杂起来。

      他本来就没打算今天放过沈胭,房间里点了迷情香,听她一番讨价还价,不过是事前的情趣罢了。

      沈胭的这番话,却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他时常在宋灵灵身边,单纯的宋灵灵只觉姨丈对自己甚好,他却早就查到了二人真正的关系,
      宋灵灵实则是沈胭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如果日后宋灵灵知道了真相,发现自己与她的姐姐成婚,怕是要闹起来。姐妹同嫁一夫,听起来可并不好听。

      虽说是个妾室,但他是知道宋灵灵的,那个小傻瓜甚至还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能给她这样的承诺也就罢了,怎能让宋灵灵心中存在这样一根刺?

      她这样得单纯善良,若是自己将她得姐姐如何了,恐怕再也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江千陵扣住沈胭的手,缓缓松开。

      片刻,江千陵大力摔门而去。门扇啪地一声合上,青鳞随江千陵离去,杏柳终于得以脱身,沈胭对上了杏柳惊惧的目光。

      娇嫩的手指被江千陵捏的泛青,沈胭却像感觉不到,终于放松下来。

      杏柳拿出手帕,替主子擦拭额上的虚汗,沈胭脚步发飘,几乎是倚在杏柳身上回到了自家的马车。

      沈胭的脑海里想到一个人。

      江千陵需要忌惮的未来国君,宋灵灵梦寐以求的新婚佳婿,太子崔衍。

      崔衍,大昭皇帝最得意的儿子。作为配角,崔衍在话本子里多是出现在宋灵灵的视角。

      宋灵灵有一堆未曾送出的信笺,张张写满对崔衍的憧憬。江千陵折断沈胭手腕那次,就是发现了这些信笺。

      崔衍没有任何不良爱好,不进花柳巷喝花酒,不年纪轻轻通房无数,他被教导的端方明月,公正不阿,心中所想的似乎只有政事。

      话本子里宋灵灵不止一次对崔衍献媚,甚至当着崔衍的面跳水,却也没有换来他的一眼。

      崔衍看到有人落水,没有如宋灵灵所愿去演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只是随手指了太监去搭救。

      崔衍。沈胭把这两个字反复思量,仔细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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