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魔界·妖剑女战士篇》月涟漪

41、第四十章 摩侯罗伽

　　“不……”
　　耳边的声音好虚弱，竟是出自我口中。
　　我低头，愣愣地瞪着左手背上大睁的邪眼，那血红的瞳人中倒映出我的眼睛，一双冰银色大如铜铃的蛇眼……
　　“不——”
　　我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睁开。
　　半晌，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耽误时间，得尽快离开这儿。
　　在孟菲力回来之前！
　　这一回，我颤抖着眼皮，缓缓睁开眼，迟疑地又望向手背上的邪眼……
　　“呼……还好。”蛇眼不见了，我的眼睛又变回原来大小的人眼，眼瞳颜色也恢复回血红色了。
　　转过头，我来到囚禁我的房门前，泛着黑木光泽的木材看来很厚实结实，不过这对我而言还构不成阻碍。只是担心孟菲力是否在这门上下了封印，我能轻易地打烂这扇门，但不会破解魔法的力量。
　　我下意识握紧右手，突然又一愣。右手是空的……已经习惯了握剑的感觉……
　　唉，我的剑，魑魅……
　　算了，先出去再说吧。

　　☆ ☆ ☆

　　没想到离开竟是那么容易，出乎我意料之外。
　　很轻松地踹开锁上的房门，并无任何魔法力量阻拦，这让我惊讶。不过，出来后才发现，周围都是石墙，只有一条往下延伸向黑暗的石砌阶梯。除此以外，别无出口。
　　我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下去。
　　左手扶着墙，摸到石墙上罩着的古旧织布布幔。右手紧握戒备，不知黑暗中会出现什么怪物。每一步，我都小心踩踏。幸好可可拉给我吃过缇拉果，让我有了夜视能力，否则眼下一片黑暗，更令人不安。人类对于黑暗，总有出于本能的恐惧。
　　不过这缇拉果……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效力呢？
　　缇拉果，似乎连名字也很耳熟……
　　“阿缇拉——”
　　我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突然想起阿缇拉。
　　是啊，缇拉果，阿缇拉。为什么名字竟会一样？难道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抱着重重疑虑，我走过蜿蜒往下的阶梯，空气中漂浮霉味的阴暗，再再诉说这座城堡的历史。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困在城堡的什么地方。
　　铺在石砌阶梯上的绒毯已经褪了色，但仍能隐约看出其华丽细致的图纹。只是走在上面完全没有脚步声，长时间下来，一个人独自在黑暗中摸索行走，不免产生惶恐的心理。
　　再走了一段，我旋绕了好几个圈，仿佛深入更深的黑暗，就快达到死亡之地。焦虑不安的同时，却隐隐有种熟悉感……这种不断通往黑暗的感觉……
　　莫名的，我蓦然想起这句话——那伽住在地下的宫殿中，四处珍宝环绕。
　　就在疑虑中，似乎是走到终点了，我来到阶梯的尽头，一块黑暗空旷的地方。我想看得更清楚些，但来到这儿却只见黑暗，夜视能力好象没用了，空气中挤满阴暗，黑压压的直逼向人心头，象是被施了魔法。
　　突然，黑暗中有几把火光亮起，同一时刻，一股异香交织着歌声一起传来。

　　摩侯罗伽摩侯罗伽揭谛摩诃
　　摩侯罗伽摩侯罗伽揭谛摩诃
　　那伽之女一曲婆娑
　　世人心眼都着了魔
　　别叹息色是空、空是色
　　只问谁能不爱惜
　　听我唱出惜色的歌
　　可怜末世摩侯罗伽

　　摩侯罗伽摩侯罗伽揭谛摩诃
　　摩侯罗伽摩侯罗伽揭谛摩诃
　　摩侯罗伽正是我
　　命运将我从死亡之地驱逐
　　人们祈祷祝福都毫无意义
　　冰冷的泥土再无法将我埋没
　　看我扭动腰肢与你缠绵
　　让血红的热情烧烫灵魂

　　美妙的歌声幽幽缈缈，奇特的异国语调，宛若沾了毒的诱惑，每一个字的吟唱都似醇酒般沁透人的灵魂。
　　随着这极富魅惑力的声音，一条蜿蜒的黑影在火光照耀下徐徐扭动着出现，一切都倒映我眼前的石墙上。
　　此刻，我的身体却僵硬如石，那股异香仿佛绳子般圈圈缠绕住我，竟使我不得动弹。只见墙上的蜿蜒黑影时而与光影重叠，时而又在跳跃的火光间舞动，看影子舞动的形状，那分明是一条蛇尾。
　　火光艳艳燃烧，影子迤俪而出，随着缠绵的歌声起舞。我无法发出声音来，只能默默看着，喉咙象是被什么卡住了。从听到这歌声、嗅到这香味起，我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听使唤，四肢百骸的神经竟渐渐麻痹。
　　我明知身后有威胁出现，却什么也不能做。
　　而墙上的蛇影越拖越长，最后竟现出一副女人的身形，曲线玲珑诱人，伴着火光摇曳的幅度，踩着美妙歌声，妖娆扭动，仿佛那墙上的黑影随时都会跳下来与人缱绻。

　　摩侯罗伽摩侯罗伽揭谛摩诃
　　摩侯罗伽摩侯罗伽揭谛摩诃
　　……

　　歌声越来越缥缈，墙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慢动作地扭动，更让人看清楚那半人半蛇的妖形。
　　墙上映出一双纤细臂膀的影子，那双手合拢扭动着直往上窜起，柔媚入骨的动作就象两条挑情的小蛇。而那上半身属于女人的侧身线条充分显露出完美的曲线诱惑，胸脯丰满浑圆，腰肢细如杨柳摇摆，姿态之美妙妖娆，活生生是男人心底最深的渴望所幻化的诱惑。
　　但细看黑影整体弓身的姿势，竟怎么看都象是一条急欲攻击的蛇！
　　我心下戒备，只听身后传来“呼呼”风响，正有东西朝我攻击而来。
　　当下，感受一阵剧痛的同时，我看见一条火红色蛇尾缠上了我的双腿，在足踝处渐渐收紧。接着，顺势一拉，我被迫拉转过身，眼前赫然是一条艳光熠熠的长长蛇尾，另一端蜿蜒伸向黑暗。
　　黑暗中，我看见一双闪烁艳蓝流光的眸子，正妖媚地弯起，似笑非笑。
　　渐渐，她露出了容貌，让我震惊。
　　竟然是……竟然是……
　　薇拉！
　　我的薇拉，可爱任性又深深爱着我依恋我的薇拉，每当她对我露出微笑的时候，就好象绽放在我面前的一朵金色耀眼的太阳花，散发着光与热，温暖着害怕冰冷的我。我美丽的薇拉，她一直是我小心守护的珍宝。
　　但眼前的魔女怎么可能是我的薇拉！
　　此刻，那双本该明媚的眸子却藏着毒辣如蛇的眼神，我的薇拉没有这样狠毒的眼神，她从来都是淘气又任性的啊。
　　“你……究竟是谁？”我瞪着眼前与薇拉相同模样的女人，越来越怀疑她的身份。
　　“叫我玛姬吧。你的薇拉早就死了，死于孟菲力献给魔族的祭祀中。”她笑了，眸光流转间尽是诱惑，我的薇拉没有这样的眼神。“不，从某种意义上说，薇拉也算活着，至少她的身体还活着。”
　　“什么？”我心焦如焚，急问道：“你们究竟把薇拉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我需要她的身体，只有人类的身体才能唤醒蛇之力。虽然这副活死人的躯体维持不了多久，不过也够了。”这自称为“玛姬”的魔女笑了，诡丽诱惑，却美得可怕。
　　是的，我记得，薇拉已经死了，魔族曾用薇拉的灵魂作要挟逼我唤醒妖剑。尽管眼前的女人活脱脱如薇拉的再生，却是满身阴邪。她就象一团幽暗的□□，尤其那双魅人的眸子，无法只用妩媚来形容，美丽更不足以将她衬托，那魔性的妖娆不光吸引人的身体，更剥夺人的灵魂！
　　“玛姬，这名字原本是你为我取的。自从来到你们那伽一族后，他只肯唤我‘玛姬’。”长长的蛇尾在火光下反射出灿灿若宝石的光泽，我无法移开自己的双眼，只能任那团交织艳光幽蓝的□□逐渐烧上身。“你忘了，你已经不是伊兰提，你把一切都忘了。我过去曾叫‘摩休勒’，属于‘摩侯罗伽’一族，后来为了阿缇拉，我背弃了我的族裔，投身那伽。结果，我仍是什么也没得到……”
　　“摩休勒？摩侯罗伽？”我不明白，这些饶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摩侯罗伽，是乐神的侍从，其形人身而蛇首。与那伽人身蛇尾不同，虽有相似，都有人身，但摩侯罗伽的整个身体都是人，惟独头是蛇。而那伽上身是人，姿态美妙更甚人类女子，地位也比摩侯罗伽更高，那伽是所有鳞虫族类的王，绝不会看上长着一颗丑陋蛇头、无法变身的摩侯罗伽。”冷冷的声音缠绕我耳边，可怕的魔女扭动着身体，一圈一圈缠上我，从小腿、大腿、腰腹，直到上身紧紧相贴。
　　异香直扑鼻间，我身下是紧紧的束缚，冰冷的蛇尾圈圈缠紧，让我无法逃离眼下那张越凑越近的脸，好象一条越逼越近的蛇，眼中闪烁清冷光辉。
　　明明是那么熟悉，却让我心中阵阵发悚，愈加惊恐。
　　一双柔软的手缠上我肩颈，她扑入我怀中，金色的秀发在我眼前飞扬起又落下，带来一阵靡丽浓香。香气钻入鼻端，我眼前的景象似乎模糊了起来，一片变幻莫测的诡艳旖旎仿佛要将我沦陷……
　　恍惚中，我看见一具美妙动人、肌肤细腻充满光泽的胴体披着轻纱起舞，那是令所有女人妒忌、男人渴望拥抱的身体，曲线妖娆似魔。但如此美丽的身体上，却极不协调地配了一颗蛇头颅，不禁让人望之生怯。
　　这如梦似幻的景象究竟是真是假？
　　那人身蛇头的奇异生物难道就是摩侯罗伽？
　　“铭——”
　　突然，一声惊喊刺破我的意识，眼前的迷景蓦地消失。
　　这声音是……
　　“可可拉？”我无法回头，身上还缠着可怕的魔女，只能凭声音判断方向。如果我没猜错，可可拉就在我身后。
　　“呵，没错，月魔族族长被囚禁在你身后，她是为你而来。”魔女轻笑，双手在我脖子上缠紧，不是很用力，我却产生了几欲窒息的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我被捉住了，突然间我竟想到可怜的飞虫被蛛丝粘缠的景象……
　　“铭，说来也该感谢她。要不是可可拉，你体内的那伽之力怎么会这么容易觉醒，多亏了她给你吃下那么多珍贵的生命果，否则已经转世为半人半魔的你想唤醒体内的蛇之力几乎不可能。”
　　魔女的声音缠绵如网，仿佛能轻易蛊惑人的意识。但她说的话，我不明白。
　　“什么是生命果？”我只记得可可拉给我吃过缇拉果啊。
　　“生命果就是缇拉果，用人类做种子。这世上最珍贵的生命果实。”
　　魔女的话让我震惊。“你说什么？用人类做种子？”
　　“没错。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活着就有牺牲。撒加王国信奉太阳女神倚靠人类的鲜血维持光与热，而魔族依靠用人类做种子的缇拉果而活。人也一样，为了活着要吃蔬果动物，祭祀无处不在。”魔女说出这番话时，神情是嘲讽的，我看得很清楚，她的脸近在眼前。
　　倏地，她低下头，额前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神，只露出半张脸，看进我眼中，更显阴沉。
　　“埃里伯斯需要的是那伽。那伽能活七千年，是因为每过一千年就会蜕一次皮，那伽的生命就是如此衍生的。男性那伽以金色为最尊贵，女性那伽以银色为最尊贵，属于至尊皇族的颜色。”说着，魔女竟放松了钳制，一手松开护住肚子，妖媚的篮眼竟浮现悲哀的神色。“金色的阿缇拉，是那么强大、那么美……可是他死了，我的阿缇拉死了……”
　　趁着她松懈这会儿，我一把抓紧她的身体，想将她推开。但魔女的下身是蛇尾，那条红光灿灿流转宝石光华的大蛇尾巴从我足踝直缠绕到我腰间。无法轻易将她甩脱。
　　蓦地，我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这魔女的身体是薇拉的，那怎么会变成这样？
　　薇拉是人啊！为什么现在薇拉的身体竟是人身蛇尾的样子，只有腰部以上不变，下面完全变异了。
　　“你们的时代早就结束了。不管你们是揭路荼、伊兰提，还是妖剑、天女，创世纪与神话纪都结束了，你们也是！阿缇拉死了，我的阿缇拉很早以前就死了，你们也别想活着！”魔女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我感觉下身及腰腹的束缚猛然收紧，几乎让我窒息。
　　正纠缠间，一片青金色的光芒从头洒下，魔女突然软化了蛇尾，我趁机将她甩开。然后忙转身寻找可可拉，这时，青金色的光芒替代火光照亮了黑暗，我看见可可拉被锁链囚于石墙一角。她身后还有个一身幽蓝的男人，但紧闭双眼，看来处于昏迷中。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我向可可拉奔去，伸手将她扶起，正欲扯断她身上的锁链时，可可拉却阻止——
　　“不，别动！这上面被施了魔法，不是普通锁链，你越是用力，被魔法反噬的力量就越大！”
　　听罢，我懊恼地放下手。
　　这时，魔女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可可拉，你真傻，我本可以放过你，但你却自找死路！呵呵，你想帮助铭，尽管你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及想法。我能告诉你，想听吗？”
　　我与可可拉沉默，等待魔女继续说下去。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让我迷惑。最初，我以为是魇魔族的达库拉想得到妖剑的力量才引发争端，但现在，达库拉死了，魑魅被可可拉封印后又自己觉醒，从此事态演变越发复杂。
　　我以为自己是人，没想到却是人和魔的结合。但最后，又出现一个占据薇拉身体的魔女，揭开让我无法理解的真相。
　　“最初你只是想利用铭寻找人类灵魂的秘密吧，但你没想到，从接触铭起就越来越受吸引。呵，这很正常，你也算是那伽族的后裔，保护伊兰提是身为那伽的责任。即使你不知道真相，但这份责任却是烙入骨血，与生俱来的。”魔女笑着逼近我和可可拉，照耀四周的青金色光芒正渐渐弱化，好象在暗示可可拉的力量正在流失。
　　“别白费力气了，你不是纯粹的那伽，怎么会是我的对手！”魔女冷笑，象条蛇一样正欲扑过来。
　　但可可拉却不躲不避，眼色担忧地望了眼身后昏迷的男性魔族。
　　当下，我毫不迟疑地迎向魔女，阻止了她。
　　“呵呵，很勇敢，比过去懦弱的伊兰提强多了。真是有趣的变化。”魔女扭动蛇尾，蜿蜒向我行来，口中轻轻哼唱着方才的歌声，似有魔力般恍惚人的神志。
　　为了保持清醒的意识，我狠狠握紧拳头，甚至指尖掐入掌心、汩出鲜血，一阵阵痛楚帮助我抵抗魔女的歌声。
　　就在我忍不住晕眩时，她却停了下来，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可怜末世摩侯罗伽，怎比得过那伽之女一曲婆娑将世人迷醉。”
　　听后，我更琐紧眉心，尽管意识清醒了，但我还是听不懂她的话。到底过去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我能确信，她就是操纵背后一切阴谋的那双魔手！
　　“玛姬，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