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青梅水

35、怎么追

　　之前帮他追周束，高彦催着、逼着，也就不过非让他发句“你在干嘛”。现如今轮到高彦自己了，什么体面都没了，想一出是一出，张口就是“想你”。

　　不过他那时候没有告白，试探阶段，的确也没有语出惊人的权利。

　　裴松恩想了想，又觉得怪不对劲，打开微信一搜“你在干嘛”，和高彦的对话框里足足有50条相关聊天记录，他们才一起住了多久？

　　越想越心乱，之前那些友好的关心都变得居心叵测起来，但裴松恩胆子只有一粒米那么大，敌不动我不动，他惴惴不安地等着，先把其他同事等来了。

　　人家看了他吓一跳：“小裴？来这么早啊。”

　　“张哥。”裴松恩不好意思笑道，“睡不着了。”

　　“噢，哎哟，你这脸色，睡不着还是没睡啊？”

　　“眯了一会儿，没事。”

　　“你这岁数，不应该啊。”同事忧心道，“保重身体。”

　　裴松恩尴尬一笑，想起昨晚还用了抗老面膜，很是扼腕，那玩意只怕是不便宜，真白用了。

　　一说到面霜，又想到高彦。

　　裴松恩回忆起中学生物课做的草履虫实验，一滴盐下去草履虫拼命躲，游去了另一端。但他不是草履虫，不是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拔腿跑就可以。

　　他第一次被人说喜欢，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如果两人只差一层窗户纸，就会呈现出一种罗曼蒂克的氛围，一句“喜欢”只是情感的催化剂——这个当然不适用于自己，他都吓成这样了；如果其中一方并不知情，就会瞪大眼睛，发出惊讶的叹息，然后镜头会给到一些特写，展示主演的可爱——这个也不对，他既不是在演戏，跟和可爱这个词没什么关系；亦或者是冷酷地鼻孔看人，然后直接无视掉走开——也不可能发生，高彦对他那么好，又不是铁石心肠，再说他们还住在一起呢。

　　裴松恩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剧情，越想脑子越乱，真闹心。

　　高彦踩点到的。

　　裴松恩本来感觉不到饿，看见他只觉得胃都拧起来了，突突跳。他甚至有种错觉，自高彦踏进来那一秒，整个办公室都在偷偷看他。

　　“给你。”高彦走过来，把手里的塑料袋往裴松恩桌上一放，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我走了。”

　　包子油条豆浆，一股香味扑出来，裴松恩看着他故作潇洒的背影呆若木鸡。

　　不是做早餐吗？

　　他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实在是丢人。

　　“小裴，分我个包子。”

　　“……噢，好。”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失落啊？”同事看他脸色，伸出去半只手又缩回去了，“要不我还是不要了……”

　　“没有没有，你吃，我是有别的事。”裴松恩连忙解释道。

　　“那我真拿了？”

　　“拿吧。”

　　裴松恩陪完笑，有些失落地瘫在工位上，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答。

　　中午照旧还是三个人一起吃饭，周束一坐下就问他：“你吃那生化武器了吗？”

　　“什么？”

　　“诶诶诶诶！”高彦跟被踩了一脚似的开始嚎，周束了然一笑，哪能放过他，赶紧拿出手机给裴松恩翻聊天记录。

　　“你看，他还问我能不能救呢，我一看，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辙。”

　　高彦那边要抢，不过就一张照片，裴松恩一眼就看清了。

　　几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乌漆麻黑的东西躺在锅底，锅子本身也被烧干的调料弄得这一块那一块的。

　　“……这是什么。”

　　“高某人说是糖饼。”周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裴松恩扭过头看向高彦，对方再也装不出潇洒，耳根爆红不知道在往哪儿看，总之不敢同自己对视。

　　“啊啊啊不想活了……”

　　“至于吗？谁不知道你厨房废物。”周束斜了他一眼，“还是你终于长出羞耻心了？”

　　“闭嘴吧，就你懂，一张嘴叽里呱啦的。”高彦无力反驳，只能徒劳骂骂咧咧。

　　“你真别妄想了，少进厨房吧，再造出点什么来给人小裴药死了，是吧小裴。”

　　高彦虽然没缓过劲，也下意识看了过去。对方突然被点了名，表情僵了僵，但还是给高彦捕捉到了他消散前的笑意。

　　他的五官小小的，很秀丽，连笑容都很淡。

　　“也不至于……”裴松恩摆手道。

　　“怎么不至于了，你就是太好拿捏了，我儿子才敢在厨房里造生化武器。”周束啧了几声，“雪沁还说你们吵架了，我看不像啊。”

　　裴松恩僵着了，夹起来的一块山药差点滚到地上。

　　“苏雪沁说我们吵架了？”高彦听得瞪眼，“她有千里眼啊？怎么造谣呢。”

　　“对你嫂子放尊重点。”周束听得不乐意了，“亏她隔了老远还在关心你们，真不识好歹。”

　　裴松恩冷汗涔涔，心虚不已，没吃两口就说饱了要撤。他心事重重从食堂溜出来，发现后头还跟着个人。

　　“我请你吃点别的去。”高彦对他说，“是不是发现跟这人说话还挺晦气挺倒胃口的。”

　　裴松恩不好接他话，没做声。

　　“不会是看了那图片犯恶心了吧？”高彦拽着他胳膊，委屈巴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已经挺努力了，而且我收拾干净了，你回家肯定能看到一特别美丽完整的厨房。”

　　“不是……”裴松恩以为人兴师问罪来的，结果高彦根本没往他身上想，这会儿被抓着，他又开始冒烟，“放手，来来往往的都是同事。”

　　“不行，一放你跑了。”高彦起了逗他的心思，两只手都用上了，给他扣在前边，“你被逮捕了。”

　　“……”

　　裴松恩一天怀疑八百遍他口里的喜欢是不是说着玩的，每回气氛旖旎一点儿高彦就开始演喜剧胡说八道，好像深怕他真陷到氛围里了。

　　他挣扎半天，没有一点用，高彦老鹰抓小鸡，给他逮到楼下餐馆，里面还真有几桌坐着其他部门来聚餐同事，一路打着招呼进去的。

　　他们俩单独找了个小桌坐下，特别突兀。

　　“多多，给。”高彦把菜单递给裴松恩，“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