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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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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天注定我的生活不会永远开心。
夏季多雨,连着几天雷暴。闪电如银亮的匕首划破长空,雷声鸣鸣,银针肆意砸下。
我百无聊赖坐在窗边,看着雨落雷鸣。
“喵呜喵呜”
哪来的猫叫,我透着窗户张望,猛然在那个小溪看到一只落水的猫。
湍急的溪水将要冲走它,它的爪子紧紧抓住一块石头,裂痕在石头上逐渐浮现。
我立马冲出房间,“伯父,有只小猫....”
“猫?很正常,每年都有几只会死”
“那可以....”
“没事,那么多猫死,都看惯了,你待在家就好,别........”
我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讲什么,我只知道,从小就这样,你们都是旁观者,你们都是帮凶。
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去巡视众生。
就连我也半斤八两。我是无视者,连旁观都不愿意。好像世上一切都与我无关,这样我也会轻松很多,没有任何压力。
可秋砚告诉我不是的,我知道如果是秋砚,他肯定会救小猫。
那我呢?
我站在原地,一脸踌躇,额头冒出细汗。
最后我毅然决然地拿了把伞跑出去,满脑子都是第一次遇见秋砚的场面。
他光着脚丫,背着个竹篓,嘴里还叼了跟稻穗,伸手将水里的我拉起。
雨水异常凶猛,拿着的伞都承受不住它的压力,吃力地拔腿前行,白光一闪,爆炸般的声音,我的心突突地跳,祈求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很快,我全身湿透地到小溪边,那只小猫还在做它最后的挣扎,我一只脚扎进水里,伸手将小猫抓起。
它奋力挣扎,我忙把它抱进怀里,一切都是那样顺利。
突然,我感觉脚下一滑,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跌倒小溪里。溪流很急,加上暴雨,更急。
头撞到石头上,在雨中,视线模糊中能看到一些红色。小猫挣开我,向别处跑去。
头痛得要裂开,血水混着溪水一起流淌,腹部这时也适宜地传来疼痛,手臂艰难地抓住一块石头,水呛进鼻子,刺骨的痛蔓延到眼睛和肺部。
我挣扎着,终于忍不住痛哭了。
石头上的苔藓滑得我抓不住它,意识模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只知道醒来时,我躺在医院。
父亲站在一旁说要提前带我回去。
就这样,在医院待了几天,我便迷迷糊糊地坐上我爸的车走了。甚至衣服和暑假作业都没来得及拿。按我爸的说法是,他有钱,能买。
有钱了不起啊。我想。脸却湿了,眼泪不知不觉间便落下来了。
溺水后,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时常头疼。
直到回到家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我突然想起那天秋砚带我去山腰看萤火虫,这样美丽的梦还是破碎了。
离别总是来得措不及防,即使我早已习惯这种事,但想到早上醒来再也见不到那个笑容灿烂,有着溪水般纯净的眼睛的少年,心总是一阵抽疼。
告别就好像,当你在仰望天空时,闭眼一瞬,山风就再也吹不回来了。
我开始上学,开始跑医院,开始沉默,好像一切都回到原点。
但我还是给秋砚写信。只是他从没有回过。也许是我的地址写得不好,也许是他没有纸,也许是大山太远。
我努力开心地活着,只要熬过这年,暑假又可以回去了。我听从医生的建议,认真养病;我不再理会我爸和他外面的小三;我开始打电话给我妈;我试着不去听那些同学的议论;我尝试社交;我时常仰望天空,却等不到山风。
终于,一年过去,我说我想回乡下,我父亲却拒绝了。任我闹,他都不肯,甚至将我的银行卡冻结了。
没关系,那就再等一年。
我从未停止过写信,期盼着哪天能收到回信。
可还要再等一年,我还能坚持下去吗?我还会记得他吗?有时候,想起那萤火漫天,稻谷飘香,溪水潺潺,山风温热的画面,我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去过这些地方。
第二年,我爸让我去国外留学,签证都办好了,我没法拒绝。
我早已麻木,就像不再执着于逝去的童年。
我的直肠炎虽然好了,可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压抑,我再次成为一个无视者,没有朋友,有人关心,我也不关心任何人。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我在给秋砚的最后一封信这样写道,然后登上飞往荷兰的飞机,彻底和那大山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