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枫，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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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诉说着惆怅，与枯树做好了最后的离别，从枝头倚风而落，带着一丝眷恋，在风中打着旋，最终埋没于一地的金色当中，整条街道都是金黄色，像是时空隧道，而每一枚叶子都是音符，唱着季节轮转之歌。
什么时候会再次下雪呢？程谙靠着玻璃窗撑着脑袋看着外面的景色，暖黄的灯光打在清秀的面庞上，却是照出了一股没落之感。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操着浓重的英语口音，听的程谙脑子发胀。
李雁南端来一杯冒着香气的咖啡，在程谙面前的座位坐了下来，“你每天都坐在这里看外面，在看什么？”
“我在等雪。”程谙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却转了话题。“这里人说话语速很快，你听的明白么？”
李雁南心沉了一些，眼底挂着些悲伤，没有拆穿程谙生硬的转换话题，依旧一笑，“一开始听不明白，但在魁北克这么多年了，英语再烂也能说个所以然了，自然而然也就听明白了。”
程谙笑了笑，“这里是真的美，怪不得你会来这儿，……不过也是为了谁吧。”
李雁南顺着程谙的视线往外看，“你总能看穿我的意图，就像当年一样，一点也没变。”
“他们说，人总是会反复爱上最初爱的那个人，而你是一直都爱她，不是反复，所以你每次的所作所为都会是有关于她的，不需要去猜测。”程谙道。
李雁南苦笑，“这么多年，我都没遇见过她，不是说地球是圆的吗？”
“圆形的圆和缘分的缘又不是一个字，这怎么能一样？”
“要是缘分是圆形的圆就好了，那就是圆满的，真的就是相逢的人会再次相逢。”
“你要一直在这么？”程谙看向他。
“或许吧，我想暂时停一下，为自己活一次，能待多久是多久，我挺喜欢这里的。”李雁南道，“你呢，还要去更多的地方？”
程谙点了点头，“嗯，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呢，本来是想和他一起去的。”
李雁南愣了一下，如果是很多年前，他一定会看到眼前的女孩说到悲伤的事情时掩面哭泣，但程谙面色冷漠，看不出来任何情绪，说到心结也只是微愣，然后恢复神情。
就如同恢复了出厂设置，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呢 ，李雁南有些好奇，他也很想当做不记得那个人一样，不再为某个人活着。
“为什么又喜欢冬天了？”于是李雁南还是问。
程谙抿着咖啡，一股甜腻在口中炸开，她皱了皱眉，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不适应甜的味道了。
她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我在想，下雪天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他在回应我。”程谙笑了笑，“可是他连我要对他说的话都没听见，怎么回应我呢？”
李雁南愣了一下，被程谙的笑容刺痛到。
“太甜了。”程谙皱着眉。
“我记得你喜欢甜的。”李雁南道。
“不喜欢了。”程谙道。
李雁南闻言愣怔着，沉默良久，转眼看到一枚雪花落在了外面的窗边。
“下雪了。”李雁南道。
程谙愣了一下，慢慢看向窗外。
雪不是很大，都和枫叶一样悠悠的落了下来，落到了地面融化，落到了程谙的心上。
而此时门上的风铃一响，一对情人依偎着走了进来。
“我去招待客人，你在这坐。”李雁南起身。
“不了。”程谙也跟着起身，“我得走了。”
“去哪？”李雁南微微蹙眉。
“不知道，去哪都行。”
李雁南对身后的那对情人交代了几句，两人笑着赞叹了咖啡店的情调，让他继续和朋友叙旧，然后笑着看了眼程谙。
程谙也笑了笑，转身推开门冲李雁南挥了挥手，瞳眸清亮，李雁南愣着，从她眼中读出了悲伤。
像是害怕产生依赖与眷恋舍不得离开似的，匆忙告别，避免悲伤的离别。
可是这一别，又何时再见呢？
“李雁南。”程谙见他愣着，笑了笑，“北雁南飞，你应该去更温暖的地方。”
说完，风铃因为门被人关上而又发出清脆的声音，李雁南看着程谙的浅色风衣从风中扬起。
如同振翅而飞的蝴蝶。
『窗外枫树的剪映被拉得很长，一直绵延到人的心上，成为了一曲弯折的心脉，给予了心口喜悦与悲伤。』
教室里的挂扇呜呜作响，讲台上的余菲仔细剖析着枯燥的文言文，与挂扇一唱一和，唱得人昏昏欲睡，和得人疲倦不堪。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班上人的心被留在了家里，程谙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暖黄的夕阳照耀着的枫树，快要闭上眼的时候终于打了下课铃。
“程谙，你去吃饭还是洗头？”杨馨从教室那头蹦了过来，“你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你熬夜玩手机了？”
“没，我还在留恋暑假啊啊啊。”程谙生不如死般的坐直身子，“对了，今天早上赵情让我下午去她办公室，你去和林望她们一起吃饭吧。”
“她找你干嘛？”杨馨问道。
“不知道，去看看吧。”
“那我先走了。”
“OK。”
程谙晃晃悠悠站起身，听见一群男生在操场那边欢呼着，于是拖着如同没了骨头的身体走到走廊外，看见班上一些男生在操场打羽毛球，叫唤的像一群猴子。
她撇了撇嘴，向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挤满了学生，都是程谙在高二年级里没见过的，要么就是高一那群二比，要么都是快要高考的高三生，她惊叹他们的努力，穿过如同念经一般的讨论声，站在了赵情面前。
“坐。”赵情招呼了一声。
赵情是高一的英语组组长，也是程谙班上的班主任，长相普通，却胜在气质出众，一卷波浪长发迎着光，显出了几分缱倦温柔出来。
程谙坐了下来，看着赵情从某本书里抽出来一张成绩单。
“我看了你分班考的成绩，简单分析了一下，不是很理想，英语不上不下的中等水平，语文也是不高不低，其他科目也不是很出色，数学究极差。”
程谙听她用了“究极”这两个字，心里呕血。
“程谙不会是故意考成那样的吧。”对面的熊少铎吃着面，抬头道。
熊少铎也是资深数学老师了，但他却不像其他数学老师年轻的时候早早绝了顶，依旧是一头茂密的头发。
“啧，别打扰我。”赵情瞥了他一眼，玩笑道。
熊少铎举手投降示意她继续。
“所以你这几门加起来总分不是很高，排名自然也是不高的。”赵情继续道。
“多找老师问问题吧，英语不用担心，我能给你提起来。但是啊，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努力程度。”赵情道。
“不过也不用太急，现在时间还多的是，慢慢来。”
“下周有场学校组织的英语竞赛，我希望你和杨馨能有个第一名出来。”赵情看着她，眼神认真。
程谙愣了一下，“啊？什么竞赛？”
“就是考试而已。”赵情无奈，“学校说组织的活动太少，家长会不知道干巴巴讲啥，总不能一直讲学习成绩，还打算开个运动会艺术节啥的。”
程谙点了点头，听到家长会有片刻的无语，但听到最后，心里竟有些开始期待起来。
“卷子不会很难就竞赛题，你看你想不想试一试？”赵情问。
“好。”程谙一口答应下来，笑道，“有奖为什么不拿？”
赵情笑了，“行，回去吧。”
程谙点点头，准备起身，转眼看见了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赵老师。”
一片阴影投在程谙面前，声音也带着少年独有的张扬，程谙抬眼，与他对上视线。
他是我们班的么？怎么从未见过。
程谙心里暗暗想着，就听见赵情皱着眉道，“任叙深？干嘛去了，出这么多汗。”
“打球。”任叙深视线下移，看见了程谙。
程谙看见他看向自己，连忙收回视线，火速起身走了。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程谙听见赵情对任叙深说什么英语成绩太垃圾之类的话。
程谙没在意许多，想到刚才的对视，觉得这个任叙深眼睛还挺好看的。
程谙趴在栏杆上，听着广播里的带着特有青春气味的歌。
夕阳已落，空中漫着阳光的独特气息，操场上的少年们在欢呼雀跃，她的青春应当简单却美好。
她伸了个懒腰，蹦跳着回了班。
教室里的人不少，程谙回到座位捞出一张英语卷子准备掏出手机听听力，抬眼看见任叙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酷似英语卷子的纸。
谁都少不了赵情的荼毒啊，不过他居然真的是跟她一个班的。
程谙收回视线，不再乱想，将耳机塞了一只到耳朵里，进入了刷题状态。
刷完阅读，班上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杨馨拿着一袋零食从后门窜回位置。
“给我买的？”程谙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买这么多，谢谢你啊。”
“滚蛋吧。”杨馨睨了她一眼，“你也配拥有我买的东西？”
程谙笑了笑，低声道：“给肖复？”
“嗯。”杨馨点头。
众所周知，杨馨喜欢肖复已经有小半年了。
“我刚看到一个贼变态的七选五，你要不要看看？”程谙将卷子推到杨馨桌子上。
“行。”杨馨点点头，“赵情说啥了？”
“说下周有个英语啥啥竞赛，学校搞的，说没活动多搞点活动，还有运动会艺术节啥东西的。”
“我靠？真的假的？”杨馨惊道，“英语竞赛她只让你参加？”
“没，还有你。”
杨馨点点头。
“对了，我问你个事儿，刚我不是在赵情办公室嘛，有个男生也在。”程谙道。
“昂。”
“就是那个。”程谙指了一下前排的座位。
“任叙深？我之前跟他一个班的，他学习可好了。”杨馨看向程谙，“你一见钟情啊。”
“没，就问问而已。”程谙笑了笑。
“行呗。”杨馨撇嘴。
“我现在才发现前排坐的都是学习很好的。”程谙啧了一声。
“不然？学习好的肯定选前面的位置啊。”杨馨看了一眼窗外，“靠，多多来了。”
“多……多？”程谙有些疑惑，转眼看见一个面色黝黑的老师走了进来。
“他叫廖多多，他之前是我们班班主任，后来好像因为他老伴生病了，没有当了。”杨馨道。
“他……严不严？”
“严，我上他物理课都不敢动。”杨馨点点头。
“啧。”程谙撇嘴，“完了，我作业没写完就交了。”
“那你自生自灭吧，等着他找你。”
程谙生无可恋地扭过去，盯着廖多多手中的那沓作业。
“这些人站后面去。”廖多多扫视全班，眼神犀利。
“王辰扬，李雁南，姜莉，程谙……”
程谙那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拿起笔起身，“再见了，我亲爱的同桌。”
“滚吧。”杨馨无所谓地招招手。
“都给我拿出精神气儿来！别整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干就过去了！这样还上什么大学啊上！”
众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撼到，呼吸也轻轻的，程谙站在后门那边吹着风，把紧张出来的汗吹了下去。
“累么？”
程谙昏昏欲睡，听见有人跟她说话，缓缓扭过头，发觉跟他说话的是语文课代表李雁南。
“什么？”程谙问。
李雁南用脚踢来一个凳子，“累不累，坐么？”
程谙瞪大眼睛，使劲摇头，“我不要命还是你不要命？”
“啧，怕什么，坐。”李雁南又踢了踢。
“不了，你坐。”程谙看了一眼多多。
李雁南没动。
程谙啧了一声，认命的挡住移到了一边，用身体挡住他。
李雁南没想到她真的会挡，笑了一下，“我不坐，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挡住我？”
程谙闻言有些无语。
“同学，你叫啥名？”
“程谙。”
“卧槽，你就是那个英语一百三的？”李雁南惊呼。
“你不也是那个语文一百三的变态吗？年级都传遍了。”程谙看着黑板小声与他交流。
李雁南怔了怔。
“嗐，这不就是缘分么？”李雁南恢复了神情。
“孽缘。”程谙低声道，“说真的，我看了一眼课表，物理课怎么这么多。”
“其实没有数学多。”
“没看出来。”
“多多的课主打一个难熬。”李雁南实话实说。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程谙哀叹。
“不用担心，只要你老实写完作业，不干扰他上课他一般不会注意你。”
“行，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聊了一节课，终于打了下课铃，程谙回到座位又像丢了魂魄一样瘫痪。
“我算是见到物理的变态了。”
“我已经体验过了。”杨馨在一旁叩着手机，“卧槽，太他妈帅了。”
“……”程谙坐直身子，抬眼看见任叙深走了过来。
“杨馨，赵情让你去她办公室。”
少年的声音再次冲击着程谙的耳膜，她低着眼看着桌子上那张刚刷到阅读的英语卷子，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清香。
是木瓜的香气。
待到他走远，程谙才抬起了眼，刚在后门那儿吹下去的汗又冒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枫，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