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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章、不会相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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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红柱白灯,东首呜呜咽咽哭成一片,后山却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可谓奇观!
云琛跟着云瑾绕过雕梁画柱,转而来到王府后山中,小丘起伏,林密影疏,这份清幽较之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京城,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隔着山顶眺望正好见那条不夜之街灯火喧天。离着老远也能感觉到热闹,他嘴角撇笑,心中道:“果然是个寂寞之人,竟要靠山势眺望这流火般的热闹。”
后山静谷中,居然落着个村户模样的地方,方走了几步就见一处空地上搭着个戏台。台上一人呜呜咽咽的唱着:
“星空银厦,粼波倒塔,小桥倩影谁描画?皓无瑕,素无华,悄悄来去静无价。只把清辉留天下。来,无牵挂;去,无牵挂。”
他抬眸看去,戏台上的人也自盈盈望着他,几分妖娆几分魅惑,尤其戏文变调,一句三叹,叹后一勾,似能勾魂夺魄一般。
戏完,台下人击掌叫好,连连点头。起身时已发现后面站着的人,淡然一笑,问:“这曲子可合乎心意?”
云琛抬眸四顾,四下里除了几个下人,便只有他一个坐着,微风浮动别样的寂寞。
“这曲明月太过幽怨,听来听出不过痴女怨男罢了!”他上前一步才看清那人面貌,神色雍容,眉宇间隐隐藏着股帝王气势,不怒自威。
“君凝再来一曲《红日》与他听听!”那人大扇一展,对台上人说。君凝含笑点头清清嗓子,又吟唱道:“拔白破夜,吐红化雪,云开雾散春晖泻。煦相接,绿相偕,东来紫气盈川岳。最是光明洒无界。升,也烨烨;落,也烨烨。”
曲毕,那人又看看他说:“这曲子总合心意了吧?”
“玩笑!”云琛摇头冷笑,“不过把太阴换成了太阳,有什么意思,该小家子气还是小家子气,丝毫放不开!”
那人也不急,笑笑说:“那你唱一曲?”
“呵,让你看笑话吗?不唱!”
“不唱本王怎能知道你的器量?”
月半清明,二人双目相接,一个雍容含笑,一个凝眉冷傲,谁也不差谁半分。
“我唱!”他忽然开口,“不过你也要唱!”
“哦?”彬王不着痕迹的遮住半张脸,问:“你也想试试本王的器量?”
“我没你这般无趣!”说着眸光流转,“我只想看你出丑!”
“有意思!”彬王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可你要是唱得不好呢?”
“不会!”他说得斩钉截铁,人已经立在戏台上,此时语笑三分,神态傲慢,丝毫不逊君凝半分。
“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
紫盖黄旗,多应借得,赤壁东风。
更惊起南阳卧龙,便成名八阵图中。
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
他唱腔杀伐决断,宛若雷霆,别说君凝,就连张瑾也为之一怔,在他眼里只见过一个骄横跋扈的云琛,不曾见过这个雷霆万钧的表弟。
灯火摇动,彬王捧着茶盏,捋着茶叶,白玉的茶碗中隐约浮出一丝笑意。
“到你了!”云琛指着他,傲然而立。
“阿琛!”张瑾忙拦住他,示意适可而止。
彬王摇摇头,“人家唱得不好我耍赖也就罢了,可人家明明唱得好,我又何必故作谦虚!”
戏台上他与云琛并肩而立,只是比他高出半个头。云琛自不愿抬头看他,就要下去却被拦住。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云琛猛见他对着自己,开口就唱,心里微微起异,心口一窒,却也不露声色,傲然冷立。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他自不动如山,他亦情深似海,一曲方落,他言:“怎样,你唱了一曲《蟾宫曲》,我再还你一曲《蟾宫曲》,现下开心了吧?”手已经不老实的摸向他腰间。
他眉头一凝,不着痕迹的避开。“怎么开心的起来?被人莫名奇妙的逼着过来,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他逼你了?”彬王又欺身而上,不肯离开。
云琛已经有些不耐烦,语气间多少有些冷厉,“他不逼我,日后自然也会有人逼我!”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可彬王却哦了一声,装作不知,手越发乱来。
“小心!!”君凝已经惊呼出声,一柄雪白的利刃上倒映出两张不同的面容,一张依旧悠然自若,一张已经怒若雷霆!可那利刃还是停在了他喉间,一动不动。
“你不躲?”他声音沉了几分,冰凉刺骨。
“你不敢杀我的!”他依旧笑得暧昧,眼里平添一丝风华。
“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刀刃已然进了几分,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滴落,化成了一点墨红。
他依旧谈笑风生,怡然自得,脸上大有你在进一寸试试的挑衅。
云琛也来了兴致,嘴角轻轻抽动,雪白的刀刃也开始慢慢向里一毫一厘的刺去。
“阿琛!住手,那是要满门抄斩的!!”云琛忽然回过神,重重哼了一句转身离去。却换来耳畔一人轻佻的笑。
这一夜还算睡得踏实,一觉起来,云琛先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再是习惯的喊了句:“妙晴,更衣!”却惊觉,自己并非在家中。
可门还是闻声开启,走进来一个男子,衣袂轻浮,长发披散,手里端着盆水,放在一旁,对他一笑,道:“少爷,起早!”
看他双眸娇媚,言语中含尽万种风情,心里不由暗赞一声好。
“更衣么?”来人轻问,极为恭敬。云琛也丝毫不介怀,伸出双手示意他更衣。忽一缕似有似无的暗香浮传入鼻中,是了他认得他,他叫君凝。
“君凝你身上真香!”
“公子谬赞了!”君凝认真为他束发。
“可还是遮不住那味道!”
君凝脸上笑着的脸忽然僵住,不露声色的掩盖道:“我们这些妓子,总会有些不该有的味道!”
“你又不是妓子!”他看着君凝懒懒开口,嘴角还是有意无意的露出一笑意。“怕是还没陪人睡过吧!”
君凝不知怎么暗暗心惊,草草为他系了青丝,忙道:“我去拿饭!”
“别急!”他一把拉住。“左右无事,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君凝没有故事……”
“骗人!”他眸中闪出一丝厉芒,“每个人都有的,我有,彬王有,你也有!”
“君凝不明公子意思……”低下头,怎么也不敢与他对视,生怕露了马脚。
“那是要请我明示咯?”看着君凝,高高扬起下巴,直到看见他脸上划过一丝惊慌才道:“骗你的,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帮不了你!你去吧……”
“多谢公子!”君凝微微松了口气,可又迟疑回头,“公子可知除味之法?”
“知道,二月二龙抬头,去华清池洗浴,不过得洗上十二年才能彻底!”
“多谢赐教!”说罢走出门。
他笑笑,又轻轻嗅嗅味道,不由捂住鼻子骂了句:“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