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无寄》泠朝雨

4、血浸宁玺

　　铁骑的声音传来，四周都是宫人们的惨叫声，几个士兵向她们逼近，士兵扬起手中的刀，即将砍断太子的脖子时，皇后一把将身旁的云轻霜推出去，抱着太子连连后退。

　　云轻霜瞪大双眼，漂亮的眸子里溢满泪水，眼中的一切顷刻间支离破碎，她的心像是利刃割碎，痛的无法呼吸。

　　为什么……

　　母后，为什么？

　　跨坐在战马上的萧北珏目睹了这一切，他的眸子霎时冰冷，褪下手上的扳指，射向那柄即将砍下云轻霜头颅的刀，刀被雄厚的内力震落，刀身折断。

　　云轻霜栽倒在地上，脸埋在尘土里，她手肘用力，抬脸看向马上的男人。

　　她的脸上全是尘土，一双眸子在脏兮兮的脸上显得格外澄净，眸中是无尽的破碎感。

　　萧北珏牵动缰绳，经过云轻霜身边时，伸手将她捞了上来，放在自己身前，侧过眸子，冷声下了命令：“杀。”

　　骏马奔驰，后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云轻霜想回头张望，却被萧北珏捂住眼睛，将她不安分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云轻霜的耳边传来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别看。”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是落在他的掌心，他感到手心的湿热后，问：“怕吗？”

　　“不怕。”云轻霜倔强地说。

　　萧北珏松开按住她眼睛的手，环住她的腰，一夹马肚，骏马便在疆场上飞驰，所过之处，人们都疯狂逃窜，来不及的逃的，惨叫后便丧命于马蹄下，因为这马上的疯狂男人是不会怜惜他人性命的。

　　云轻霜用手擦干泪痕，看着两国的将士们在疆场上厮杀，宁国的将士已疲累不堪，很快便败在西翎手下。

　　有人向萧北珏冲来，还未来得及挥刀，便已血溅沙场。

　　血溅在云轻霜的脸上，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男人。

　　萧北珏没有理会她，又策马奔腾了一段距离才跳下马，单手拎着她进了马车，把她扔在角落，自己则靠在车壁上，闭眼小憩。

　　一支箭从他背后射来，直接贯穿他的胸膛，他忍着胸口的疼痛艰难地转身，只见他敬爱的母后手里拿着弓，冷漠地看着他。

　　“母后……”萧北珏眼中的坚持慢慢碎裂，他痛苦地看着那高贵的女人，问道，“为什么？”

　　他倒在地上，看着女子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也是您的儿子啊。

　　娘亲。

　　女子走到他身边，睨着他，阴冷地说：“因为你阻了你三弟的路。”

　　萧北珏心中所执着的一切，终于崩塌。

　　他不要了。

　　再也不奢望了。

　　“哥哥……”女孩的声音传来。

　　萧北珏睁开眼，眸光阴冷怨毒，浑身戾气，他又梦到了那些旧事。他看见云轻霜正眨着眼睛看着他，那双眸子澄澈明净、灿若繁星。

　　云轻霜张开手心，一枚扳指出现在他眼前，他拿起扳指，发现正是那时为了救她褪下的那枚。扳指上有着些许裂纹，还有一条贯穿裂纹，他用指甲扣摸着这些裂纹，眼神像淬了毒一般，他把玩了片刻，将扳指戴在掩于袖中的指上，看着她纯净的眸子，皱紧的剑眉微微舒展。

　　“陛下。”马车外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萧北珏掀开车帘一角，马车外的将军穿着冰冷的铠甲，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他的眼睛扫过车内狼狈的女孩，与萧北珏耳语着什么。

　　萧北珏闻着将军身上的腥味，眉头轻挑。

　　云轻霜使劲瞅着萧北珏，她看不懂他的情绪，弄不清他到底在生气还是在高兴。还有车外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的眼神让人如此害怕。

　　萧北珏侧过头，对上云轻霜的圆溜溜的眼睛，他勾起唇角，对着外面的将军道：“杀。”

　　“末将领命。”将军离开马车，冷眸中跳跃着一丝愉悦，他轻轻扭动脖子，看着眼前的惨象，嘴角忍不住扬起。

　　云轻霜为方才萧北珏轻飘飘的命令感到困惑，她有些不安，扯着他的袖子问：“你要杀谁啊？”

　　萧北珏伸手托住她的脑袋，大拇指覆上她的脸蛋，说：“一些坏人。”指腹用力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小脸顿时红了一片。

　　“哦……”她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

　　过了一会，马车停下。

　　“陛下，到了。”王延庆尖细的嗓音传来。

　　萧北珏大手挥开车门，踩着王延庆下车，阔步向前走，走了一段距离，似是想起什么，对身旁的王延庆道：“把那小东西抱过来。”

　　“是。”王延庆跑向马车，一把将云轻霜抱在手上，向萧北珏追了过去。

　　还好这小家伙轻，要不然他这把老骨头还真赶不上。

　　云轻霜看着身边颓废奢靡的宫殿，有些怔愣，原来小院外面的皇宫这么美。

　　萧北珏坐上龙椅，睨着底下跪拜的的宁国众人。

　　老宁皇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城破时他还在与妃嫔嬉戏打闹，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好携两个妃子一起躲在宫内的枯井里。此时，他跪在大殿，仰视着西翎那年少的皇帝坐在自己曾经的宝座上，深感屈辱，不禁老泪纵横，他献上玉玺，跪伏在地上，道：“宁人乞降，求翎皇开恩。”

　　云轻霜好奇地看着老宁皇，乳娘说过，她爹爹是皇宫里最尊贵的人。

　　如此尊贵的人也要跪吗？

　　萧北珏把玩着宁国玉玺，道：“现在乞降，是否晚了些？”

　　老宁皇无言以对，只得再次哀求：“求翎皇开恩。”

　　此时，两个士兵压着一个发髻凌乱，状态疯癫的女人上殿，女人看见云轻霜在萧北珏身旁，就要冲过去，却被士兵踢了膝窝，跪在地上，她指着云轻霜不停地咒骂：“都是你！你这个灾星，你生来便是为了折磨我，人人都说我怀的是个皇子，为什么偏偏降生的是你这个贱丫头，你的名字、你的存在都是我的耻辱！如今我的皇儿也死了，是你克死了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原来这个疯女人是宁后。

　　云轻霜双眸大睁，不敢相信她敬爱的母后竟这般怨恨自己，竟如此想要自己去死，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延庆瞄了高座上的萧北珏一眼，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黑，眉间戾气迸发，把玩玉玺的手指渐渐收紧，骨节泛白。

　　老宁皇见情况不对，看着发疯的宁后，恨不得冲过去将她的嘴堵住，他愈发懊悔，早该废黜她皇后之位的。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这条贱命当年就应该……”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早在你出生时我便该掐死你……”

　　胡太后和宁后的声音重叠，在萧北珏脑海中盘旋，萧北珏猛地把玉玺掷向宁后，他要那不知死活的的女人闭嘴。

　　玉玺砸破宁后的额头，掉在地上，碎裂几瓣，宁后直接被砸晕了过去，血流在地上，浸着碎裂的宁国玉玺，这一幕似在宣告着宁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