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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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济川有一个盒子，他藏在床底下。没有人会发现，他妈妈也是。
但是他有一天拿出来看里面的东西，忘记藏起来了。
上面的小锁被暴力打开，表面也满是被刮花的痕迹。
这是他回家以后，看见覃行岚蓄势待发的坐在沙发上而茶几上都是零散的小物件。
准考证，照片，小纸条，门票……
他看到东西被拿出来那一刻感觉身体瞬间发凉，已经预见要面对什么样的结局了。
覃行岚平静的说：“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你是我儿子我竟然还不知道你在学校有喜欢的人了。”
她拿起一张准考证，“哟，还是个男生啊。叫……哦，周影不是啊？背面写了什么。”
覃行岚讽刺的念出来，“这次考试离他好远，都不能在一起玩了。”
贺济川愣愣的站在那里，很害怕，害怕她说出更不堪的话。
非常怨恨自己出门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藏起来了。钥匙现在还在口袋里，他感觉好似千金重。
嘴唇很干，他在发抖。
“妈我……”
覃行岚打断他，“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出息的儿子。”
贺济川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重新拾起勇气，试图解释这一切的合理性。
不能和她硬碰硬。
“妈，不是的。我和他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讨好的笑着看向他妈。他妈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严肃模样。
贺济川很害怕，但是现在不解决他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他平时挺照顾我的……所以……我才……我才……”
“而且里面不也是有其他的人吗？”他很紧张，在发抖。讲出的话都费了很大的勇气。
覃行岚突然换上了笑脸，“原来是这样，我儿子还很厉害嘛。证据都摆出来了，还想骗我！！”
她拿出刚刚还在翻的本子出来。
贺济川看见那个外皮就知道他妈不会放过他，今天晚上注定不太平。
他的房间现在肯定是一团乱吧
“你自己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恶不恶心！还说为什么他不喜欢你，说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很珍惜。”
“珍惜什么你珍惜？！小小年纪不学好，跟别人搞同性恋是吧！？”
覃行岚突然站起来，拿着本子砸在他脸上。
把他的感情说的非常不堪。
贺行岚接受不了自己儿子竟然保留那么多别人的东西，日记里写的都是关于另一个男生的。
两个都是男生让她站不住脚，无法冷静。
“我说你怎么天天拿着手机玩，发消息。原来是和男生在玩啊。真的是胆子大了啊。”
“叫周影是吧，群里有家长的信息我去问问，看看他们做家长的是怎么教育的。你被他们带坏了，没关系，妈妈纠正一下就好了。”
“发生这种事情他肯定没脸待在学校，到时候你就可以放心学习不受他的骚扰了。”
覃行岚看上去是在给他找后路，实际上是有毁了一个人。
也许是两个。
贺济川眼睛热热的，她说的这些话让他无比厌恶自己。
看见他妈接近崩溃的冷静，手里还打算联系人。“妈，不是的。”
贺济川抬眼看她，正好迎上了覃行岚甩过来的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在这个地方，他不断的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带某个人来玩。
那个人很好奇他家，可他一直不敢。
而现在这里又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不是什么不是？！就是他！就是他让你变成同性恋的！是他！！”
贺济川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耳朵嗡嗡的。
覃行岚继续用激烈的话说着他的不好。
“我辛辛苦苦赚钱给你读书，每天这么晚回家，我独自面对那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你吗？！”
“你要我这么说你，别人问起我儿子我要怎么说。说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还是一个才上初中就很男的搞在一起的我的儿子？”
贺济川开口了，“妈！我是同性恋！他不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从来没有表现出喜欢我。是我喜欢他，是我骚扰他！”
“你儿子就是这么不堪，连喜欢的性别都不能如你所愿。”
覃行岚摊坐在沙发上，大口喘气。“我就不该生下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东西竟然是同性恋……”
“贺济川！告诉你，我绝对不接受！肯定是别人儿子勾引你的，你才初中。这种情况很正常，对男生产生这种依赖很正常。对对对，我告诉他家长，让他好好管管就好了。”
贺济川拿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本子，直勾勾的盯着你她。“妈妈，不是的。是我喜欢他。你应该管我，而不是说教他家。”
覃行岚崩溃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部甩在地上，铁盒的声音在地砖上格外刺耳。
她不信自己养出来个同性恋。
“啊！！！不是的，一定是别人儿子勾引你你才喜欢的男人！！！我儿子不是同性恋！”
贺济川偏偏不如她所愿，又一次强调：“自始至终就只有我喜欢他。”
他真的累了，很想和她撕破脸。从前对他不闻不问，后来又占据他大部分时间上培训班。每天洗脑一般的告诉他她所有的痛苦来源都是他。因为工作忙不能看着他，就安排人照顾。后来那个人因为袒护他也被她开除了。
又安上了监控，住校都是他辛苦保证求来的。他知道怎么让覃行岚放松警惕，在摄像头下学习和上升的成绩。监控也拆除了。
和她交流就是在谈条件，得到的必须从他身边拿走些什么。
桌上还有一个按键手机，是他拿着打电话拍照的。
现在被覃行岚抓起来朝着他脸上扔。
她无法冷静，和她对比起来贺济川倒显得是个大人了。
有些重量的机身就敲在他的额角，被刘海挡住。
覃行岚那个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掐住他的脖子一样。
他不冷静，止不住的发抖。
“你真的是长大了！都敢反抗我了。好，竟然是你先主动的，那我就好好教你。竟然不是他的错，那就是你的问题。”
覃行岚靠在沙发上，一副要好好处置他的样子。
贺济川心想，恐怕是回不去了……
一夜未眠，他早上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到客厅里一看，那些东西都被收走了。
应该是在那个垃圾箱里吧。
他自嘲的笑笑，怎么不把他一起收丢了。
覃行岚推掉工作来解决这件事，昨晚上和他谈条件。
贺济川说：“只要不找周影麻烦他都可以接受。”
“你到现在还念着人家，你不会以为这样会让人很感动吧？”她讽刺道。
贺济川不紧不慢的开口，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读书然后把前几年的手段又翻出来在他身上来一遍。
“不是，我的问题还是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覃行岚听他这口气又生气了，“怎么？你就考虑到他，没有想过你妈是吧？他们和你才是一家人我不是是吧？”
贺济川低头沉默。
覃行岚又说：“你现在还小，懂得不多。这是可以纠正过来的。你先回房间，你读的那个学校就不用去了，免得那天又给我惹什么事出来恶心我。”
“我对你很失望，不止一次。”
覃行岚昨晚想了很多，今早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想要到怎么办。
她面色沧桑，为了这个家这个孩子付出了太多，而那个人都不珍惜。还想着外人。
“想带你去看医生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和外面的人说出这么丢脸的事出来。”无法想象，她看上去严厉又庄重，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贺济川闭眼，他已经习惯了。惹她生气就是往最痛的地方踩。
“我联系了一家戒同所……”
贺济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紧紧捏着拳头控制不要发抖。
覃行岚划着手机，“竟然不是人家的问题，那就是我没有好好教育你。”
“不过那个地方不行，里面不能上学。给你换了一个寄宿学校，里面规矩很多。我也给老师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他们说也遇见过这样的学生，他们有办法应对的。”
“你在里面好好读书，时间表排得满，你根本没机会想他。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管教。”
“贺济川，你不要让我失望。”
贺行岚在贺济川开学那天给他收拾好东西，确定没有一样是和那个人有关的才开车带他走。
黄意奇还来问为什么要转，贺行岚只是说他在这里成绩不好，恐怕考不上高中。
可是黄意奇明明记得她哥这次考得挺好的，可能是她阿姨要求太高了吧。
贺济川的手机，电话一切可以通讯的东西全部被贺行岚收走了。
按照她的性格应该是全部注销要不就毁掉，反正不可能再出现在他手上了。
六点起床，贺济川感受到舍友的动作就得赶紧起床，速度快到五分钟就要出门，到操场上集合跑步。
然后到食堂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迅速跑到教室早读。
回去的路上都不能用走，得跑。迟到的后果很严重。
因为是初三，早上的课结束以后都得学很久，久到食堂已经没饭了。
那个冬天格外冷，陌生的校服穿在身上非常不自在。吃下去的食物让他想把胃一起吐出来。
让他感到后悔的是没有把东西藏好，不该生出别样的心思。
如果那天他把盒子及时的装回去，如果他不曾留下那些所谓的“证据”现在他就不会这样。
晚自习也要留人，写完作业才能回去。回寝室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马上就得睡觉。
宿管和老师都会来查。
在那里的初三让他过得十分艰苦，非常想逃离。
他想只要他再老实听他妈话，等她放松警惕了就可以回去看他了。
贺济川在这个学校激励自己最多的话就是和周影的未来。
他再想得具体一点，他又可以度过一个冬天。
贺济川在中考前一个月用学校的电话打个他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找她。
假期短到只有过年那几天，他瘦得害怕。
覃行岚问他在学校怎么样，贺济川微笑着说：“挺好的，一心只有学习。别的根本没时间做。我成绩都提升了很多。”
覃行岚冷漠的看着他，“不错，最好是这样。忙到你除了学习什么都想不了。”
贺济川拿着纸条拨通号码。
听筒里面嘟嘟响，主导着他的心跳。
“喂……妈……”
对方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贺济川缓缓开口，“让我考出去吧。”
这所学校还有一个高中部，他真的待不下去了。对面楼的已经跳了两个了……
贺济川见她不开口，急忙说道：“我不会去找他的妈，妈，让我考出去就好了……”
覃行岚听他这么说，放心了点。看来他在这里还是学会了听话的。
“好，考上华阳八中就让你出来读。”
他几乎快病倒了才考到了那个地方，覃行岚满意的看着录取结果。
“你看啊，还是我教得好。华阳八中都考上了，果然还是得逼一逼。不愧是我的儿子，想去哪里玩告诉妈妈，妈妈让你小姨带着你一起去。”
贺济川笑道：“对啊，谢谢妈妈。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考上这个学校的。嗯……去哪儿玩我再看看吧。”
覃行岚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作品”非常得意，“对了，你那些才艺也得捡起来学。”
“还有，你没有去找他吧？”她试探的问。
贺济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怎么会，我现在对这些没感觉。还是读书重要些，还要不断提升自己。”
覃行岚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满意，说了句晚上回来带他出去吃饭就出去了。
贺济川坐在电脑面前，荧光照着他消瘦憔悴的脸。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划过脸颊，落在纯黑色的键盘上。
第二天他没能出门，一放松下来就生病了。
感冒发烧反反复复，住了好几天院才好。
医生嘱咐他要好好吃饭，想胖起来再锻炼一下身体。
医生最后的话是：“读书那有你这条命重要，回家好好休息，别那么大压力。都考上了还担心什么啊孩子。再大的困难都有结束的时候，坚持不下来就休息。没什么大不了的。身体最重要啊，我再说一次。”
在医院的时间也多，他好不容易又可以接触外面自然会和医院的病人医生说说话。
覃行岚给他重新配了个手机，即将把他送得更远，也希望他不要做那些不该做的事。
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高中，高考结束他妈就忙着给他看志愿。
贺济川：“妈，南京挺好的。我想去。”
覃行岚看着志愿单说：“不行，你这个分去这些地方太委屈了。”
“委屈什么啊，又不是有多高。就这样是吧，那我提交咯。”
覃行岚再确认了一遍，点头说可以了。在贺济川点了提交后出去了。
他拿出手机，悄悄登录志愿填报系统。把第一志愿改成了南京的学校，很大几率会得。
绝对不妥协。
志愿填报截止过后，贺济川满怀信心的打开看。
再次确认一遍，很快就可以再见了。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南京，但是直觉告诉他会。
电脑闪过一阵蓝色，贺济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第一个学校的名字。
被改了……
公交车上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戴着帽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抽泣。
贺济川知道他在那个学校，他来过，还看过他演的话剧。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对方可能根本不会在这里。
他进不去，只能坐在校门口的长椅子。睫毛上还挂着泪。
他这副丢人的样子好像被保安看过去了。
看着门口的校名，他想，又要等好久了……
覃行岚没说，贺济川没提。
录取结果一出来，他还能笑着和她分享。
贺济川知道，只有做出她喜欢的样子才能不受她的影响。
他明明记得现在应该是遇见周影的时候，为什么找不到他呢？
好奇怪，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再次相遇的。为什么见不到人呢？
贺济川好像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空间里，到处跑，根本找不到出口。
大声呼喊也没有人回应。
他把人弄丢了，都怪他。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没有看好自己的东西。
没有管好他的感情，是他先对不起他的。
他不在很正常……
谁会平白无故等一个没有消息的人呢……
感受到有人拍他的脸，贺济川突然惊醒。
周影半夜发现他哼哼唧唧的，被他叫醒。
他对抗着睡意，迷糊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贺济川如梦初醒，周影温柔的抱着他。
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在呢……”
贺济川稍微用力就把人抱在怀里了，蹭着他的颈窝。
“嗯，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第89章 番外（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