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心从来苦涩》棠贰

16、帮忙

　　“人醒了就没事了，虽然这次有被砸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你过劳了，营养也没跟上，这副吊瓶打完了就去寝室躺着，休息一晚，要是明天想吐的话，就去医院看看。”校医调整了一下点滴的流速，又查看了一下苏言的情况，撂下这些话，就离开了。

　　“幸好没大事，不然我就要叫家庭医生过来了。”顾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估计肯定要被我哥教训一顿。”

　　苏言逆着光，艰难的把视线放在他的脸上，男生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他英俊的眉眼下拉，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和的好感。苏言盯了他半晌，男生才反应过来，“我叫顾晨，计算机系的。你呢？”

　　原来他就是顾晨，苏言曾经在班上听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过，但是他不怎么感兴趣，很快就抛掷脑后。这时候在见了本人，苏言不得不在心里感叹顾晨这个人的确又让人讨论的本钱。

　　长得英俊帅气，大概还喜欢运动，家世似乎也不错，毕竟能请得起家庭医生这种苏言只在电视剧里听过的人。很难不成为所有人瞩目的对象。

　　“苏言，英语系。”苏言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才回过神来，“几点了？”他挣扎着要拿放在床头的手机看时间。顾晨怕他把针头弄歪，连忙掏出手机，“下午四点。”

　　谁知他话一出口，就看到苏言着急忙慌的要掀被子，“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按住苏言。顾晨几乎是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这一惊一乍的对他心脏也太不友好了，连他在场上比赛都没这么慌乱过。

　　“我下午两点有面试。”苏言语气着急，他从投简历开始，已经经历了一面和二面，今天约得三面通过的话，他就可以留在Z城最大的公司顾氏工作。这是他在Z城扎根的第一步，如论如何他也不想错过这场面试。

　　按住苏言并不难，他身量跟顾晨比起来算不得特别高，而且又有些不健康的瘦弱。跟一个一米八以上，常年运动的人来说，制服苏言，毫不费吹灰之力。“可是现在已经四点了欸，过去的话，怎么看别人也下班了啊。”顾晨按住他想拔针的手，搞什么鬼，就算要拔针也要专门的校医老师来处理吧。

　　“我会去解释的，这是意外，并不是我故意迟到。”苏言拽住顾晨的手臂，两个人拉扯之间，鲜红的血顺着针头倒流回细细的输液管里。

　　“那这么说我也有责任，你应聘的哪家企业，我帮你解释。”看到血液倒流，顾晨赶紧松开手，他怕再争下去苏言的血管要被扎破。

　　手背上传来不正常的刺痛，白皙的皮肤上青紫的淤痕占领了一大片。苏言忍着头疼，心脏跳得快的要冲出胸膛。“顾氏。”他只能将手落到最低，点滴管里的血液顺着针头再次注入苏言的身体。

　　只是两个字就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连做起来都是勉强。他硬撑着想要喝口水缓解一下头晕的症状，没想到连一次性纸杯都端不住。杯子里的温水全部浇到顾晨的篮球裤上。

　　裆部非常尴尬的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他说的唯唯诺诺，不敢去看顾晨的脸色。没有太多人际交往的苏言此刻也知道对方就算把自己骂一顿也是可以的，毕竟怎么看这位顾晨同学都是养尊处优，有钱人家的小孩。

　　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明明只要他成功赶上去顾氏的时间，他有信心面试上顾氏企业。他只是想要逃离那座小镇，原来一切都不能如愿吗？

　　身上的疼痛加上心理的疲惫，苏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无声的哭泣，最终被跳起来将水甩掉的顾晨发现了。

　　他没讲过哪个男生在自己面前哭，顾晨盯着那双通红的桃花眼，紧张的说，“你别哭啊，肯定有办法解决的，顾氏的面试是吧，我会帮你解释的。”顾晨解锁了手机，翻了一下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苏言闻言抬头紧张的看着顾晨，全神贯注的盯着顾晨手中的手机，性能过于良好的手机没有泄露出一丝声音给苏言听到。但顾晨没等太久，通话的那一边就接了起来。

　　“哥……”顾晨小声喊了一声，那边说了一句，顾晨语气轻快地换了一个称呼，“李秘书，我哥呢？”

　　“哦，是这样，今天下午有位叫苏言的面试者被我用篮球砸中了，所以没办法去面试，对，我想让我哥帮忙，再给他一个面试的机会。”

　　“是的，完全就是我的问题，不是，之前我都不认识他。”顾晨看了眼苏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李秘书在电话那头问这个苏言是什么人，值得顾二少爷亲自出面，电话都打到顾总这里来了。

　　“对，真的是这样，我们就是一个学校的，他英语系，我计算机的。”顾晨稍微有点不耐烦，“你们能不能相信点别人，要不你来学校查监控。”这句话一出口，那边似乎换了说法，顾晨皱着眉嗯了一声。

　　他挂断电话，小声嘟囔一句，“都有被害妄想症。”很快换上一股开心的情绪，“搞定，但是顾氏说这周都没时间了，下次面试时间待定。”

　　闻言，苏言立马紧张起来，“这不就是推掉的意思吗？”果然还是要亲自去道歉说明原因比较好。

　　“唉……”顾晨无奈的叹口气，“学长你也相信我一下吧。”说着他拿起苏言的手机，意外的居然没有设置任何开机密码，“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之后顾氏没有联系你的话，你就跟我说，我跟你一起去解释。”

　　“学长你放心，肯定会有电话联系你的。”不知道为什么，顾晨这么说了，苏言就下意识的想要相信他。“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这瓶点滴打完，然后回寝室去休息。”

　　苏言下意识的看向吊瓶，还有半瓶水，“谢谢。”他伸手擦点脸上挂着的水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户，歇歇的打在苏言的脸上，几乎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

　　“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啦。”没有去刨根问底，顾晨很理解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就像他不想他的父母离婚，可是他们照样义无反顾的离婚了。

　　睡眠不足导致眼下堆着的乌青痕迹显得苏言可怜兮兮，已经一下午过去，苏言的手机没有响过，也没有任何同学朋友听说他的事来医务室看他。顾晨有点不放心苏言一个人，但他此刻非常想把打湿的裤子换下来。

　　察觉到顾晨的坐立不安，“你走吧，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苏言再次道谢。

　　明明是他把篮球砸到苏言的脑袋上，明明也是他导致苏言差点面试不了。现在受害人正在对他说谢谢。顾晨只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奇幻。但他没耽搁太久，“那好吧，你接着睡，要有事就打我电话。”

　　“嗯。”苏言点点头，再次躺下。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他实在太累了，临近毕业，接二连三的听讲会，每一场都不想错过的校招，修改到遥无止境的论文，他还给自己零碎的时间穿插了一切可能挣钱的兼职。

　　他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连心灵上也到达了极限。也许这场意外能给他一个充足的休息时间。

　　他甚至开始感谢起这场意外。

　　在第二天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苏言感觉全身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电话那头是他等待的顾氏，通知他将面试该到了下周一下午两点。

　　“这次意外造成的面试无法出席，我方已经了解了实际情况，请您注意下次的面试时间，请按照时间准时达到面试场地。如果有其他困难或者原因不能按时到达或出席，请提前同我方联系。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优雅的女声从听筒那端传来，苏言如坠云端。

　　他手心发汗，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机，他试着发出几个音节，片刻之后，才发现自己找回了声音，他听见自己说，“可以问一下顾晨是谁？”这个问题问得愚蠢，但他难以理解，他几乎要以为没有机会的事，在顾晨的三言两语中就被解决了。

　　他可不天真，立马联想了许多关于顾晨的身份。

　　那女声依旧平缓，好像苏言不过是说今天天气很好，“抱歉，我们公司并没有顾晨这个人。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她甚至语气毫无奇伏的再重复了一遍。

　　这是当然的吧，得不到答案才是正常的，苏言暗骂自己一句傻子，“谢谢，没有问题了。”

　　“不客气，祝您生活愉快。”带着清扬的上声调，对方轻声挂断了通话。

　　苏言翻出顾晨的电话号码，犹豫了片刻，并没有选择打电话，而是选择了发短信：面试改成下周一了，谢谢。

　　很快对方就发来了回信：加油！我相信你会通过的。

　　仅仅是这样短短的一句话，连苏言都没想过会让自己情绪高涨，从被砸中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好像在做梦，一切对他来说都莫名其妙，但是有很合理。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么的奇妙。虽然是被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关心，可苏言的心情难免的高涨起来。这是他压抑到令人难受的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少有的快乐。

　　他嘴角微微向前嘟起，再拉平。

　　顾晨。

　　两个普通到没有任何偏僻字的名字就从舌尖弹出。苏言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从未有这么轻松上扬的一刻。

　　他倒在床上，感受三月里的微风，第一次觉得Z城的三月预示着春天到来了。